楚淮哭笑不得。
余欢在他心中一直是生xing乐观、柔而不弱的人,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一种极为坚qiáng的姿态陪伴在他身边。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她不会受伤,就算受了伤,也很快就能痊愈。所以这次的事qíng之后,他也只是陪了她几天,虽然担心她的qíng绪会不好,可总是有信心她能很快地走出yīn霾,没想到,这次的事qíng竟然纠缠了她这么久。甚至让她产生了心魔。
是他疏忽了,他应该发现的,余欢从前些天始就有些不对劲,他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她那时就已极为不安,却又要在他面前做出轻松自在的假象,想一想,他心中就有些泛疼。
“或许,并不是因为那个人。”许许多多的细节瞬间涌进楚淮的脑中,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他放开她,让她对着自己的眼睛,“是因为刘欣然,因为李雪凝。”他清楚地看到余欢的瞳孔猛地一缩,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她嫌弃自己,起因源于这两个“姐妹”对她的伤害,与其说她不信任别人,不如说她不信任自己,害怕自己再次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变得胆小、怯懦,失去了往日的所有自信,才会担心他是不是嫌弃她、是不是要抛弃她。楚淮说:“你为她们伤了心,却反过来折磨自己,伤害了真正待你至亲的人,这样可值得?”
余欢的眼泪又流下来,“我不想那样……我不想那么对苦丁,可是我又会忍不住去想……难道我待她们不是至真至诚?我丝毫没有害人之心,却为什么,要一再地受到这样的对待?”
“好了好了。”看她的qíng绪又激动起来,楚淮轻声安抚她,“她们心怀目的而来,又怎会让你一眼看穿?像姬敏、像燕青玄,你为何不待她们如姐妹?并不是你的眼睛不够亮,而是存心欺瞒之下,任谁都会上当,这并不是你的错。”
余欢抹了抹眼泪,低着头没有说话,楚淮知道她并没有真正释怀,可这样的事qíng,旁人说上千句万句又有什么用?总归是“开窍”二字,他想了想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何回来?越无桑原本已从雷家顺利救出你爹,可行至半路,你爹被楚安的人劫走了,至今生死未知。”
余欢登时就是一惊,“你、你说什么?”
楚淮问她:“如何?现在可还记挂着让你伤心的人?到底是那些人重要,还是你至亲的人重要?”
余欢微微恍然,继而神色一喜,“那你刚刚说的是假的?”
“不。”楚淮移开目光,“是真的。”
余欢双腿一软就朝下滑去,楚淮抱着她回到内室chuáng上,“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在楚安找我谈判之前,你爹不会有xing命之忧,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余欢这会想哭都哭不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蠢,这么多天她为了两个仇人黯然神伤,甚至将自己的父亲抛在脑后,余老大人水深火热的时候,她在自怜自伤,简直可笑至极!
“如果楚安找你谈判……依照现在的局势,会怎么谈?”
楚淮早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已bī至沧州,与京城仅一线之隔,退兵是绝无可能的事qíng,现在楚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拼死与我们一战,要么弃京南下,不管是哪一种,以岳父要胁我的作用都不会大,所以我想,他定然是想用岳父做缓兵之计,先议和,或许会提出划地而治,关北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将士们早已疲惫,不想打仗的比比皆是,所以楚安大可利用这一点,趁我们内部商议之时。出奇兵偷袭我们。”
余欢立时紧张起来,“也就是说楚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我爹的心思!”说完这话她自己也苦笑,怎么可能放过!如果没有余潭的一纸先帝圣旨,楚淮可会出京?随后可会造反?到如今天下大乱,虽然楚安是天下正统,可楚淮才是百姓归心之人!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联系楚安主动求和,让他摸不透我们的底细,我们表现得越重视岳父,楚安对岳父的看守便会越严密、便会越舍不得动他。这样可为我们多争取一段时间。只要能查到岳父的关押地。必能把他救出来!”
余欢忙道:“那你快回去,我没事了,真的,你说的对。为了她们,哪里值得?她们害了我,我也没饶过她们,如今李雪凝也好,刘欣然也好,全都自食恶果,我又在不平些什么!”说到这里她坐直身子,“不如我和你一块回去,我亲自去找苦丁。跟她道歉。”
楚淮连忙按下她,“不出意料的话这两日京城方面就会有动静,到时三军戒严,你不方便在大营待着,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话转到的。”
余欢知道军法如山,只得放弃这个想法,而后又见楚淮面现难色,心里一沉,“莫非还有什么坏消息?”
楚淮十分难言,“桂南王那边或许有联姻之意,这几日你若听到什么流言,不要放在心上。”
余欢呆了呆,“联谁的姻?”
楚淮颇有些尴尬,余欢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问了傻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还有,”楚淮觉得自己快变成老妈子了,“孩子不是着急的事,反正……我不着急,你也不用急。”
余欢忍不住笑,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难得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她若再纠结着那点事不放,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所以她说:“我知道了。”
虽然余欢态度良好,可楚淮看起来还是很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把巧九拉到一旁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都jiāo待了什么,直到说得巧九都不耐烦了,他这才又赶回大营中去。
楚淮此时还不知道,昨天半夜时分,一份从京中发出的急报传至大营,余潭落入楚安之手的消息在将领中间传了开来,几个将军各怀心事,袁振是最担心的一个。
“将军在担心什么?”帐中并无外人,龚奇也不再谨守上下之礼,坐到袁振身旁道:“我觉得这个机会好极了,在关北时余潭还算有价值,可如今我们距京城只有一步之遥,余潭可利用的价值早已消失殆尽,不如趁此机会借刀杀人,既不必费心救人,将来也少了个权臣挟制政事。”
袁振心烦地踢他一脚,“你知道什么?事qíng不那么简单,不说王爷是因余太师的先帝圣旨才能得以出京的,就单说王爷和王妃的感qíng,也绝不会让余太师遇险,上回你说问问王爷联姻的事qíng,王爷虽没有拒绝,可也没有同意,咱们打到了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了,王爷宁愿自己多花些力气多填些人命也不愿意贬斥王妃,你说他肯不肯对余太师见死不救?”
龚奇闻言面现不甘之色,“这件事王爷办得不妥,这天下难道是王爷一人打下来的?这么多将士拼死拼活,还不抵一个女人的伤chūn悲秋?”
袁振又踢他一脚,“瞎说什么!这天下当然是王爷的!”
龚奇忙道:“是,属下失言了。”
袁振摆摆手,“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明明有捷径可走么……”
“将军,”龚奇突然挨近了些,低声道:“王爷待王妃自是qíng深意重,可若是王妃深明大义,自愿让出王妃之位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选择(一)
袁振听了眼睛就亮了,“如果她能主动提出来那当然好,到时候咱们再把大道理往王爷面前一摆,王爷还不借坡下驴?不过……你看王妃整天笑眯眯的,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要不她一个女人,怎么做得了墨家钜子?当年燕清芳就是因为做不了皇后才毒害王爷,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王爷吃不吃得消。”
龚奇现出一个极有自信的笑容,“若是以前,这事还有点难办,现在则好办多了。余潭现在落入敌手,我们可以以余潭的xing命,jiāo换她的王妃之位,将军觉得,她肯换吗?”
袁振沉默了一会,余欢和余潭父女感qíng好是毋庸置疑的,楚淮也肯定是想救回余潭,但怎么救,就未必是楚淮能做得了主的了,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中间可cao作的地方太多了。
“只要她顾忌着余潭的xing命,便不敢做出有损王爷的事qíng,等得他日我们攻入京城,他们父女相见之日,一并送他们归西!”
袁振一惊,他万没料到龚奇还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并未对此多加评论,转而道:“这么做的话恐怕墨者们不会同意,届时墨离在关北,也是一个制约。”墨家等同于余欢的娘家,当年墨家跟随楚淮起事,看中的也是余欢在楚淮身边的地位,虽说现在墨武们大多从军、墨客们分散各地,但墨家自古便团结,将墨家利益奉在第一位,他们现在老实,不代表惹毛了他们之后他们还会老实。
龚奇不以为意,“墨者们认同的是余欢的身份,只要将来王爷加以拉拢,确保墨者地位,甚至许诺他们可以自由发展,他们岂会为了一个余欢而翻脸,再者。墨者原本就游离在朝庭之外,这么多年下来规模不增反减,可见墨家的规矩存在着很大的弊端,就算墨者们为余欢不平,大不了放逐他们,时间一长,他们自己就灭了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可袁振同龚奇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龚奇,龚奇说这些话时眉梢微扬眼角含星。真正眉飞色舞。这是他心怀杀机之兆。他并没有真的去想墨家的结局如何,恐怕在他心里,墨家就同余欢一样,早已被钉上了死亡的标签。
从某些角度来看。龚奇比他更适合做将军,因为龚奇的心狠,为了战争的胜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曾经有两位这样的名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用人头换取胜利,为了一场完美的战争,不惜以百姓为饵。不惜开坝毁田!而多年的观察让袁振明白,龚奇也是这样的人。
“对了,最近可有彭连宇、李成名两位将军的消息?”原本楚淮起事是打算将这两个人找回来继续共襄大业的,可在楚淮病着的那几年里这两个人也彻底失去了踪影,就算楚淮造反、与瀛人对峙多年也没能引出这两个战争疯子。
提起这两个人。龚奇明显郑重了许多,“属下曾多次暗中探查,两位将军当年离开京城后便相约南下,最后的落脚地是安泰府旁的一个小镇,安泰府紧邻桂南王的地界,所以属下推断,两位将军如今被囚在桂南王营中!”
袁振暗暗思索,龚奇说“囚”不是没有道理,以彭、李二人的实力,他们若从军,定是石破天惊的大动静,而以他们对战争的狂热来看,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出现,也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们死了,要么是他们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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