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连忙安抚成猎户,成猎户也并未多问,只说自己说出余欢也是身不由己,余欢自然体谅,然后带着墨几墨超,连同墨离一同离开了成猎户的家。
因为家里还有几个衙役盯着,余欢便将他们带到了墨离家里,墨几笑容满面,“不知钜子何时方便让我等与余老大人见个面?”
余欢有点心虚,她抛出余老大人也是想得到钜子令,可要是余老大人知道她给三十几个穷鬼做了老大,不吃了她才怪!不过她也有招儿,“我爹这人比较顽固,他从小尊的是孔圣,对墨家大概有些误解,现在让你们见面,我怕生出什么误会。不如你们先给我大概讲一讲墨家的jīng髓,我回去与我爹沟通时也不致无话可讲。”
墨家和儒家针锋相对由来已久,就算余欢对墨家一知半解,也知道他们在只在理念方面就天差地别。
墨几一下子来了jīng神,“还是钜子考虑得周到。”
余欢曾在书中看到墨家主张“兼相爱”、“爱无差”,以为这便是墨家jīng神所在,不过听墨几介绍过后方知道自己眼光狭隘,墨家与儒家曾并称“显学”流传于世,当年也是着实风光过的,不过与儒家崇尚礼乐仁义、提倡忠恕中庸、主张德治仁政不同,墨子是以“非儒”起家的,简单来说就是反对儒家,墨者大多出身贫苦,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已任,过着自律清苦的日子,他们总是毫无保留地站在弱小者的一方反叛不平等的各种行径,其十项主张: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无一不显示出墨家的思想jīng髓,但这种思想过于理想化,以致于不被历代统治者所接受,久而久之,墨家的落没便成了必然。
不说别的,只说“节用”一条,墨家主张吃苦耐劳,要求墨者做到“量腹而食、度身而衣”,又反对王公大臣豢养妃妾,认为那很是làng费财富与jīng力,有这些钱财不如拿出来多做好事。想法是好的,但谁乐意?人家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为的就是尽享荣华富贵、美女坐怀,你让人家过苦行僧的日子,那人家直接出家去不是更好,还费什么心思打什么天下?在这方面儒道两家做得就十分厚道,思想主张听起来也顺耳许多,进则以儒治国、退则以道养身,儒道互补,满足了上位者的所有需要,所以人家就发达了。
墨几长篇大论看得余欢眼皮子发酸,心里总算对墨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一方面觉得墨家没落是必然,一方面又十分佩服他们。虽然墨者不为上位者所喜,但无法否认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为广大受压迫的穷苦百姓与弱势群体出头,而墨者的皆有的“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无畏jīng神也值得人尊敬,以至于没落到到今天墨者受朝庭通缉落糙为寇这样的事,还是很让人感到唏嘘的。
看着墨几一副为我大墨家骄傲自豪有信心带领三十几条好汉再创辉煌的坚定神qíng,余欢也没好意思太打击他,只说自己回去就和余潭好好jiāo流,争取早日让他离儒从墨,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队伍中来!
其实墨几倒也不是非得拉余潭入伙,要是余潭乐意出钱,其实入不入伙也不那么重要。
余欢暂时安抚了墨几和墨超后揉着眼睛出来找墨离。墨离正在院子里切糙药,大冷的天也不见他多穿件衣服,嘴里叼着烟,还是那副没jīng打采的模样。
余欢凑过去,“你怎么知道墨家的人找来了?”
墨离睨她一眼,答非所问:“我一会让他们再带个墨者过来,你瞅机会就把钜子令jiāo出去吧。”
余欢马上捂了捂胸口,钜子令揣在那还没捂热乎呢。
墨离瞅着她,“你是替楚淮拿的?”
“呵呵呵……”余欢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手指,岂图以傻笑蒙混过关。
她不知道楚淮能利用墨者做什么,不过她知道楚淮一定很想拿到这块钜子令、得到墨者们的襄助,既然他想要,她又恰好拿到了手,那么就一定不能放开!
“你让他好自为知吧。”墨离也不再劝她,扭回头去继续弄他的药。
余欢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回了余家,经过小半天的时间余家院子里的黑烟终于散了,院子里没人,红绡窝在厨房里,见了她照例冷冰冰的白眼甩过来,余欢习惯xing地忽略,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淮果然在她的房间里,看样子正在午睡,余欢摸摸胸口处的钜子令,心qíng都轻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把钜子令放到楚淮枕边,看了看又拿起来放到他手边,这样他醒来一下子就能摸到。
也算个惊喜吧?如果她没记错,楚淮的生辰也就在这几日,这份礼物应该还算不错!至于墨离对她说的,她虽然应了可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她劝楚淮?怎么劝?以什么立场劝?她要真的劝了,会不会一下子把他劝跑了?余欢不愿意冒险,她觉得现在这样子很好,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边看着他,她就觉得她十九年的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已经达成了。
第三十六章拉人入伙
楚淮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一直在等着余欢。
他察觉成大婶动机不明后就找到墨离,原本打算和墨离一起去看qíng况,不过墨离听了经过就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保证会把余欢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楚淮看他一副“我当然能救我不能救难道你能救”的样子心里就有气,加上那时候余家院子里的烟散开了一些,他不能久留在外,就把这事托付给了墨离,结果墨离回他一句“我份内事”又让他大动肝火。
余欢现在可是在他的领地范围内的。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楚淮一边在院子里转圈一边在心里把墨离骂了个千八百遍,好不容易那几个衙役回去吃午饭了,他还打算翻墙出去看看qíng况,就见余欢一溜小跑地往回来了。楚淮连忙躺到屋里去,装得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他眼睛眯着fèng看余欢在他身边鼓鼓捣捣的,之前因为墨离产生的那点火气就一点点地消了下去,待觉得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自己的手,他手腕一翻正抓住余欢撤离的指尖,他睁开眼,“回来了?”
余欢手一抖把那块牌子碰到了地上,连忙弯腰去拾,动作间露出颈间一小片肌肤以及上面的青紫印痕。
楚淮一下子跳起来,极为顺手地扯开她的衣领,看着她颈子上几个明显的手印眼底一片冰冷,“怎么弄的?”墨离就是这么救人的?
余欢摸摸被墨超掐过的地方,其实已经不那么疼了,不过看着楚淮生气的样子她一下子就觉得很开心,觉得什么都值了。
“你看这个。”余欢把令牌捡起来,笑得神秘兮兮的,又带了点邀功的意思。
钜子令和长老令质地不同,做工也更jīng细,楚淮接过来双瞳便微微一缩,“哪里来的?”
余欢轻咳两声站到楚淮面前,挺了挺胸,本来还想做个威风的动作什么的,但看看两个人还拉在一起的手到底没舍得放,就那么拉着,“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余欢,现在是墨家第九十九代钜子!”
“什么!”
看楚淮瞪圆了眼睛的样子余欢一下子笑出声来,极为快速地把今天发生的事qíng说了一遍,末了说:“只有三十几个人,还大多是受通缉的,想不到墨家没落到这种地步。”
楚淮看看她,目光又慢慢转到手里的钜子令上,过了良久,低声说一句:“这是给我的。”
并不是询问,他就是知道。
余欢红了脸,仍是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你得用吗?”她问得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嗯。”楚淮没再说什么,随手放下钜子令,将余欢拉过来坐下,“你就不能聪明一点?每次出去都会受伤!”
还没等余欢回答,他已摸过去,指尖在青紫的地方轻轻揉了揉,余欢腰一软,只有靠在他肩头喘气的份儿了。
楚淮睨着她晚霞似的脸蛋轻哼,“真没出息。”手下却放得更轻,揉了也不知多久,直到余欢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低头一看,她竟然睡着了。
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指,楚淮将余欢放下,拉过被子盖好,这才又拿起钜子令细看。
余欢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酸酸软软的,楚淮并不在屋里,只有红绡怨妇一样坐在桌边瞪着她。
余欢起来喝了杯水,问她:“你对我不满意?说出来我们有话好商量么。”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红绡顿时怨气滔天,楚淮最近忽略她忽略得厉害,除了有事吩咐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她吗?虽然以前也差不多,但那时候楚淮要装傻子,她是唯一知道楚淮秘密的人,那种感觉又不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楚淮又对余欢百般看重,总是和余欢腻在屋里把她赶出去!她心里能平衡么!
可她又不敢指责余欢什么,怕余欢chuī枕头风,就只能自己憋着。
余欢问了两遍没问出来,她也不是那种非得要挖人秘密的人,就体谅地拍拍红绡的肩,“实在不好说的话你去找福总管聊聊吧,我跟他说完话心思都宽了。”
红绡更气,能不宽吗?现在福总管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回答“难得糊涂”——这是跟余潭说梦话时学来的。
余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墨离来了,还带着墨几,正在跟楚淮说话。
墨离是受墨几所托带他来见余潭的,墨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余欢,总要自己和余潭接触一下心里才有底。他们到的时候余潭出去赌棋还没回来,墨离便替墨几引见了楚淮,介绍的是“余欢的未婚夫”。
楚淮轻一挑眉,“是丈夫。”
墨离转开眼去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墨几目前只对余潭感兴趣,虽见楚淮相貌出色气质出众,可墨离没有过多介绍,也就只客气了几句,后来墨离提起他们曾被墨追暗害一事才又聊了起来。
楚淮问:“墨追也是墨家的长老?”
墨离没言语,楚淮知道他对墨追了解不多,便去看墨几。
墨几却显然不愿与楚淮过多地提起墨家之事,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墨离一眼,没有过多说些什么。
余欢出来见着他们就有些紧张,“我还没和我爹说呢……”
墨离摆摆手,“没事,只是来见一面。”
这话说完没多久余潭就回来了,哼着曲子拎着一个小酒壶,唱的是“我没钱也能喝上酒”,于是大家就明白他那酒又是牺牲色相从酒馆老板娘那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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