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持重将信将疑,想上山寻一遍又无法,只得无功而返,领着人急匆匆的回去了。
暗清暗静听了卫君言的命令,只在院子外守着,并不知里面的具体qíng况,以前卫君言在的时候,卫持重卫君清也经常过来,暗清暗静习以为常,就没现身阻拦。
卫持重叫了两声三弟没人应,推门进去见chuáng上躺了个人还当老三回来了,大喜过望,等走到chuáng前这才发现躺着的人根本不是老三,揉了揉眼睛看了两遍,伸手就死命摇,边摇边问,“你是谁,我三弟呢!”
被这么摇还不醒,只能说已经彻底死了,秦见深抬手将卫持重挥开,目she寒光,“放肆。”
要是卫持重对政务稍微上点心,能在皇帝面前多走动走动,就应该对放肆这两个字十分熟悉,结果他愣是没听出皇帝的声音来,一心就想着自己三弟,见这人发飙,心说自己还有气呢,口气也不好,“你是谁,怎么在我弟弟的chuáng上,我弟弟人呢!”
秦见深:“……”他这皇帝当的,存在感未免也太低了些。
卫持重眼实在拙,心道这人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眼熟……
卫持重心里一突,忽然福至心灵,咦了一声道,“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你怎么这么倒霉,长得还挺像咱们皇上的……”
什么圣颜不圣颜的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卫持重环顾了一周,急急问,“我三弟人呢。”
秦见深没工夫跟这二愣子纠缠。
提起卫君言,记忆就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从卫君言出现在城东树林里开始,到他前天昏睡过去,这中间发生的事,不多不少,他恰恰都记得!
他差点死在申行手下……
他跟个傻子似的蹲在柜子前……
他居然让张嘴就张嘴,让伸舌头就伸舌头……
浑身jīng光不说,身下那处凉飕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上了药么?!
越想越不堪,后面更不堪!
秦见深只觉浑身的血都涌来了脸上,若不是还记得面前还有个不着调的臣子在,他恨不得立马将卫君言的房顶给掀起来!把卫君言的桌子也给掀起来!
所以他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流出那种东西来!所以他为什么会被卫老三看光光!
求上天来一阵雷劈死他算了,皇位他也不想要了!
秦见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红黑黑变来变去,咯吱一声,chuáng沿边不负众望炸裂开来碎成了粉末,秦见深回过神,勉qiáng将被他压在脑子里抽打了数百遍的卫君言占时锁进看不见的小黑屋,心里咬牙,一定是卫君言给他吃了过期的药,奇怪的药!
卫持重看着面前这人俊脸上扭曲狰狞的表qíng,心里瘆的慌,一时间口gān舌燥,眼皮噗噗噗直跳,心里不由自主腾升起了一股很不详的预感!
好险卫老三不在这儿。
秦见深深吸了几口气,环顾了一周,心道倘若卫老三在这儿,他真是很难控制自己不恩将仇报。
秦见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朝怵得慌的卫持重道,“出去,朕要更衣。”
正要更衣?卫持重一脸茫然,肚子里那句‘你大爷这里是我家!’好险没说出来。
“……”秦见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跳起来,“卫爱卿,抗旨不尊,你是不是想掉脑袋。”
“陛陛……陛下……”当真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卫持重懵在了原地,心里叫了两声完了完了,腿软地往后踉跄了一步,陛陛陛下了两声,哆嗦了两下,寡白着脸连滚带爬地跌出去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刚才居然用手拍了皇帝陛下的脸,老爹我对不起你~~~~~嗷嗷~~
秦见深身上的伤还未好,但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卫君言的鬼地方。
秦见深开口唤暗清进来,吩咐道,“准备车架,回宫。”
皇帝的龙袍暗部也一直备在身边,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取回来了。
卫斯年听了大儿子的禀告,惊得差点没从chuáng上掉下来,出了一身汗,连顽固的风寒都给占时压了下去,立马从chuáng上坐起来,劈头就赏了卫持重一掌,“那你还不快准备接驾!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皇帝下榻这样的事,对卫斯年来说,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阖府上下慌得六神无主,卫斯年兵荒马乱地穿好官袍匆匆赶去幼子的院子,一见秦见深,便噗通跪在了地上,颤声道,“皇上赎罪,臣等来迟。”
秦见深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色龙袍威仪肃穆,伸手去扶卫斯年,温言笑道,“爱卿免礼,多有叨扰,还望爱卿勿要怪罪。”
卫斯年一个三品小官,上朝的时候都是站在中靠后,不怎么显眼,与皇帝上一次单独见面还是先帝年间他考上殿试的时候,哪曾见过这等温和有礼的皇帝,一颗心是熨帖滚烫,直恨不得现在就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才好。
秦见深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恨不得缩成灰从地fèng里钻进去的卫家老大,心道卫家这几个都是些淳朴憨厚之人,怎么就偏偏卫君言满肚子坏水。
秦见深示意暗清将圣旨递给卫斯年道,“还请卫卿家跑一趟,殿前宣旨,着文武百官至北门,随朕一起迎接凌阳王和南营将士。”
卫斯年浑身一震,应了声诺,立马要了匹马,朝皇宫赶去了。
☆、第1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凭空而出的李家湖,彻底坐实了天降神威的传言,李詹挂在城墙上的人头,就是最好的佐证。
碧云山一役以后,北冥渊整合了李、申两家留下的残兵,加上自己手上的三万人马,足足有十万军,全部收编在秦见深名下,至此,秦见深手里算是有了点实权。
无论是三公九卿,还是白丁士人,这回都看了个透亮,皇帝此番回朝,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少年傀儡了。
不但不能随意拿捏,一着不慎还能要了你的脑袋,连带你全族的脑袋。
皇帝甚至还未露面,便越过大理寺和吏部,直接将李、范、申三家满门抄斩bào尸闹市了,这等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打了朝中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明明白白昭示了天下:现在皇帝想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
对于这样的局面,欢喜的没几个,发愁的倒是占了十之八[九。
京城里这些个手里有点势力,却沉住了气稳稳当当活到现在的,哪一个不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甭管摸不摸得到水深,揣不揣摩得到圣意,此时也全都小心谨慎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什么地方踏错一步,留下什么把柄,皇帝就要拿他们的人头祭酒祭旗。
群臣如此战战兢兢,并非是庸人自扰。
因为在皇帝度日如年的这两年里,他们虽未直接参与反叛谋逆,但却选择了坐观虎斗,明哲保身。
皇帝明显不是什么宽厚之人。
无功便是过,谁能保证皇帝不会记恨在心?
皇帝看你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发作一翻,别说什么官路通亨,恐怕连脖子上的人头都要不保。
活与不活,端看皇帝想不想放过他们。
相国刘卓与令尹陈清领着文武百官分列两行,颤颤巍巍拜倒在地,朝皇帝一齐唱诺道,“臣等惶恐,恭迎陛下……”
秦见深向来就不讲究以德报怨,在他被李詹软禁东宫、乃至被毒害谋杀的这些时日里,脚底下跪着的这些人扮演了什么角色,做过什么事,暗地里结jiāo了什么人,他心里一清二楚。
若不是这些贵族势力盘根错节,树大根深,牵扯面实在太广,他现在就很想将这些人的脑袋拧下来。
这件事急不来,bī狗入穷巷,不死也重伤,他得慢慢来,慢慢将这些老jian巨猾的蛀虫们一点点蚕食掉,不急在这一时。
更何况,新的势力还未培养出来,他现在就把人杀光,谁来替他管理朝政?
总不好一口吃成胖子。
秦见深从御撵上下来,一手一人将跪在地上的刘卓与陈清扶起来,笑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这厢和颜悦色,刘卓与陈清心里却并不轻松,两人腰弯得更深,面上皆是一副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模样。
秦见深看在眼里,心说现在才来演戏未免太晚了些,他也懒得跟这几个在以后某天将要变成尸体的人废话,摆袖大步流星上了城楼,看了眼城下黑压压的十万大军,肃声吩咐道,“传朕令,开城门。”
苏衍在城下见得秦见深,立刻翻身下马,疾步到了秦见深眼前,单膝跪地,将三军虎符双手举过头顶,扬声道,“臣苏衍,奉旨领军回朝,请皇上巡幸三军!”
底下的将士们亦随他跪拜在地,高声呼喊,“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请皇上巡幸三军!”
军旗烈烈战鼓雷鸣,金戈铁马雄姿英才,呼声响彻天际,惊鸟飞,走shòu散,万人齐发的呼合声震得人耳聋发聩,威慑四方,凌阳王领着这十万大军,朝秦见深奉上象征着统领全军的虎符,已经敲定了这最后一音,成了皇帝掌权背后最为坚实的后盾。
卫君言信任苏衍,而苏衍不负所望。
秦见深缓步从城墙上下来,将苏衍从地上扶起来,温言道,“皇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衍垂头拜倒,“臣惶恐。”
秦见深一笑,接过内侍手里的接风酒,仰头一口喝gān,碗底朝向将士们,宽袍广袖随风猎猎而动,一身正气浩然,朗声道,“剑戟不离手,铠甲为衣裳,这一杯,敬袖有乾坤衷心卫国的凌阳王!皇叔请!”
“第二杯,地聚福禄浩气存,敬我靖朝固守边关赤胆丹心的将士们,愿将士们福禄永生,战不无胜!愿我靖朝山河永固,天下承平!”
“第三杯,天纳正气乾坤清,敬给战死沙场长生报国的烈士们,愿普天神灵保佑诸灵永存于世,万古流芳!”
“臣等愿为陛下huáng沙百战,誓死固守山河!”凌阳王领军拜地,十万人肃声应和,直入九霄,激起长马嘶鸣战鼓雷动。
秦见深连着大笑了三声好,酒杯摔落在地,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溅出的酒似乎也烧烫了人的血液,激起人心里铿锵有力满怀酬志的激昂战意,让人恨不得现在便随他龙血玄huáng沙场百战,秦见深朗声道,“诸将随朕回城,朕已在营场准备好了珍馐美酒,今夜不分君臣,将士们且不醉不归!”
他的话振地有声威严肃穆,含着内劲远传百里,暗含天威,当真九五之尊,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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