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一场,他还是早点忘了罢,北冥渊好歹是将自己安抚住了,等淡定了一些,又忍不住想往卫君言面前那盒子瞄,典型的生活平淡缺乏刺激感,“阿言,盒子里原来不是有四个么?还有一个呢,去哪里了?”
卫君言见他这好兄弟两眼青黑,一副睡不够的模样,心里说了声抱歉,佯装诧异的回道,“一直只有三个,哪里来的四个。”
果然是幻觉,北冥渊彻底放心了。
卫君言松了一口气,心说好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否则以他怀里这臭小子的xing子,再待上一段时间,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一群人浑浑噩噩的,终是挨到了入皇陵这一天。
皇陵这地方也不是外臣能进的,卫君言站在皇陵对面的山坡上,待远远看着皇陵里的人都出来,厚重的陵寝大门缓缓合上,这才与北冥渊告别道,“子渊,后会有期了。”
北冥渊知道此一别,往后再难相见,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红眼眶,使力拍了拍卫君言的肩膀,郑重道,“阿言,此去冀州山高水远,保重。”
卫君言点头,北冥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勾住卫君言的肩膀,重重抱了一下,朗声道,“告诉皇上,他要是有天想回来了,我一样追随他,让他往后好好的,自由自在的吃喝玩乐,把以前没过过的好日子,全部都补回来,好好保重!”
正藏在卫君言衣襟里的秦见深心里微微一震,待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从衣襟里探出身体来,想说点什么,又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总算挤出了几个字,“登徒子放开些,你挤到朕了。”
秦见深说完,便哼哧哼哧的顺着卫君言的肩膀耳朵往上爬,他嫌不够高,直接爬到卫君言头顶,在这个他觉得满意的位置盘腿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正发怔的臣子,绷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qíng,说道,“北冥爱卿,好好辅佐新帝……保重。”
卫君言到没想过秦见深会出来,听着他跟北冥渊说保重,心里发暖,心说人人都道皇帝冷血得不近人qíng,其实不是的,这个正坐在他头顶努力绷着表qíng的臭小子一点都不冷血,他只是那十五年独自在泥泞艰难的生活里挣扎太久了,久得他已经不知道真qíng是什么味道,久得已经不知道如何与人敞开心扉,他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跟什么人成为朋友,但纵是如此,他也是知道的,知道谁对他好,对他的好,一点一滴,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譬如当年的胡太妃,赐予他表字的先帝,自小便跟着他的四丁,还有暗无风,乃至于现在的北冥渊……
卫君言伸手碰了碰秦见深,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有秦见深亲笔批准、盖上玉玺的空白圣旨递给北冥渊,温声道,“这是皇上给你准备的,一朝皇帝一朝臣,秦镶是不错,但世事难料,有备无患,关键时候可用一用,收好了。”
先皇遗旨,铁血丹书,后继任的皇帝无论如何也抹不开这个,北冥渊知道手上这张明huáng的绢布份量有多重,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心里滚动的热意几乎要冲出喉咙来,北冥渊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朝秦见深行了礼,千言万语也就一句万事珍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翻身上了马,下山去了。
秦见深从卫君言头上下来,站在卫君言肩头上,看着北冥渊离开的的方向,难得安静了下来。
卫君言知道这小子兴许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还有些回不了神,便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温声问,“舍不得么?”
那一瞬间,是有那么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秦见深摇了摇头,轻声问,“阿言,你呢,以后会孤独么?”
卫君言莞尔,“不会,你呢。”
秦见深摇头,“不会,阿言不会孤独,我就不会孤独。”
卫君言笑了笑,一边转身往冀州的方向走,一边闲聊道,“怀玉,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我从京城去冀州,一个来回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你记得么?”
秦见深自然记得,“记得啊,那时候你要抛下我去冀州,还哄我说会回来看我。”
卫君言看了看神识里的满格的能量条,把秦见深拿下来放进固定在衣襟上的口袋里,笑道,“你还是待在袋子里安全些,站在肩膀上还真怕风太大把你chuī跑了,你乖乖呆着别出来,夫君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速度。”
秦见深明白卫君言是真的没骗过他,心里又暖又甜,仰头在卫君言脸上蹭了蹭,乖乖缩进袋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踏雪无痕,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卫君言的秘技面前,再好的轻功都不够看的,秦见深兴奋的看着外面下面飞驰而过的风景,只觉心里满得快溢出来,这真是太好了,天大地大,他们携手相游,不离不弃,不管去哪里,都有阿言在身边。
有阿言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第五十六章
饶是秦见深事先有心里准备,但真正站在冀州的城门前,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不到五天的时间,他们就真的到冀州了。
秦见深看着不远处卫府露出来的屋檐角,站在原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卫老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他根本就没准备好,就要拜见岳父岳母了。
卫府就在一进城不远的岔街上,两人本来拐个弯就到了,秦见深却开始东扯西拉,最后索xing巴拉在一家客栈的门柱上,死活不肯多走一步,卫君言大为头疼,问了半天,这臭小子才胀红着脸,抱在廊柱上期期艾艾的说,要在客栈先睡一觉,明天才肯去卫府见卫大人。
这真是,卫君言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在路上这臭小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进了城取了东西就直接回家,他要给府里的人分发礼物,没想到还没到卫府,这臭小子就变卦了。
卫君言心说他gān嘛要让这小子恢复原样,直接揣怀里带进卫府里不就好了,哪有家门口住客栈的道理。
卫君言头疼的去扯跟当街撒泼没什么区别的秦见深,好声劝道,“客栈里人又多又杂,定没有家里好住,这到都到家门口了,还是回家住罢。”
卫老三说的是有道理,但秦见深远远看见卫府的屋檐围墙,就手软脚软了,心里实在憷得发慌,他一生还未有过如此新奇的体验,简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宁愿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根木桩子撒泼耍赖,也不肯现在就去卫府见卫斯年,他是真怕了,毕竟他是拐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尤其是他身份xing别年纪都不对,岳父岳母连带卫大哥,是绝对不会喜欢他了。
秦见深低头看看自己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衣服虽说不算脏,但也算不上gān净,在外面风餐露宿了几天,整个人都黑漆漆灰扑扑的,头发上沾了灰尘也不清慡,貌似气色也不够好……总之,他今天打死也不去。
他得先准备准备,秦见深一把拽住卫君言,闷声不语的直接把卫君言拽回了主街上,还是找个客栈住下来,好歹梳洗一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气色jīng神好点的时候再去。
秦见深闷不啃声的闹腾,很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卫君言大为头疼,等被拉到了街面上,一家进一家出的看着秦见深挑挑拣拣,就明白过了过来,丑媳妇见公婆,这小子八成是事到临头,怯场了。
卫君言看着面前试新衣试得兴起的秦见深,有些想笑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发暖,这小子平日里给什么穿什么,什么时候在意穿着形象过,这般顾此顾彼患得患失的,估计是想努力想在卫父卫母面前留个好印象,想挣得卫父卫母的喜欢罢了,说来说去,这臭小子还是为了他。
店铺里的老掌柜见来的是个大主顾,让他两人在这挑着,说是要去后堂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拿出来给客人看,铺子里也没什么客人。
秦见深正在案台边挑拣得认真,垂着脑袋跟挖宝藏似的刨得兴致勃勃,等刨到点看得上的,眼睛就会亮起来,拿在身前比划来比划去,让卫君言帮他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卫君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把人拉近怀里搂着亲了一翻,见这臭小子进了冀州城就一副完全收了了爪子羞涩紧张的模样,心里爱得不行,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暖声安抚道,“怀玉不必这么紧张,父亲母亲喜不喜欢你,与我们在一起与否,并无多大gān系,万事有我,不必花心思在这上面,只要安安心心的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卫君言说着低头在这臭小子通红的脸上轻咬了一口,低声笑道,“放心罢,就算咱们要占时要待在冀州,也会单独买一处宅子,不会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的,不用担心。”
住什么地方,要不要和父母住,秦见深就没想过这些,在他看来自然是要和父母一起住了,父母健在,断没有搬出去另外开宅的道理,卫老三估计是为了他,才这么想的。
秦见深忍不住把卫君言的话掰开揉碎回味了一回,心里高兴得不行,卫老三这么说,就让他有种卫老三是把他放在第一位,放在任何人,甚至他父母之前的错觉。
当然他不会做那些让阿言为难的事,但还不允许他幻想偷乐一下么?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恋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反正阿言在他心里就是第一位,高于一切。
所以他就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卫家人接纳他,喜欢他。
心里是这么想,但要秦见深承认自己怯场了害怕了,那是不可能的。
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对秦见深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秦见深往外挣开了卫君言的怀抱,跑到一堆衣服里翻翻捡捡,耳根虽然有些发热,反驳却反驳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我是皇帝,去见自己的臣子,自然要光鲜亮丽些,否则君威何在。”
卫君言知道这小子是死鸭子嘴硬,有些失笑,心说早回一天是回,晚回一天亦无什么妨碍,这小子有jīng神折腾,就随他高兴罢。
卫君言这么想着,便不提回家的事了,索xing陪秦见深逛了起来,顺便给他提意见。
冀州这地方与羌族和巫国都有接壤,互通有无,很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衣服的做工虽是比不上宫里出来的,但样式繁杂,街上店铺林立,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秦见深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身月白镶绣金边的衣袍。
这衣袍样式简单没什么多余的缀饰,但却很适合十五岁这个年纪,穿在现在的秦见深身上,再加上他眉目舒朗的神色,比起素日暗沉庄重的龙袍骑装和夜行衣,就显出了一阵新鲜明亮的朝气来,与之前大为不同,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穿着这一身去见长辈,实在是太讨喜了。
秦见深整理好衣服,站在卫君言面前,平了平衣领,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阿言,还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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