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_禾晏山【完结】(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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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二嫂道:“可不是,小三儿在衙门里累死累活的,也不过三四两银子,怎么比?这些日子娘也给小三儿张罗亲事,可那上等人家嫌咱们穷,下等人家咱们又瞧不上,中等的倒有几家,小三儿不是嫌人家闺女胖,就嫌人家闺女丑,没一个合意的。我瞧他总围着陈万全转,悄悄儿问过他意思,他支支吾吾的,像是对人家闺女中意似的。”

  金氏皱眉道:“只是这闺女的xing子……”

  夏二嫂哂笑道:“嗐,将来嫁进来,还不由着婆婆揉圆搓骗。要是我说,这样的生财奶奶还不如供起来,她画张画儿,就够咱们全家一年的吃喝呢!”心中则暗道:“看陈家闺女是个大方的,这么好的花儿,说给就给,今儿个是三姐儿那死丫头讨要得急了,这才翻了脸,若是日后好生哄哄,还指不定能抠出多少好东西。”

  金氏越想越动心,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夏二嫂连忙拉住道:“嗳嗳,娘,你往哪儿去?”

  金氏道:“我赶紧回去,跟陈万全家的说说这事儿。”

  夏二嫂叹口气道:“过两日罢,娘今天说话也得罪了人家,这当口人家能答应才怪呢。”

  金氏横眉立目道:“咱们家若是肯答应,那算陈家祖坟上烧了高香,凭什么不答应!”又埋怨夏二嫂道:“陈家这些好处,你怎的早不跟我说?”

  夏二嫂翻着白眼,暗想:“我也不知道你这老货一朝得意就抖起来,一上来就开罪人家呀!”脸上还赔笑道:“是我想得不周全了。”

  金氏嘴里嘀嘀咕咕道:“回头还得打听打听,要是她画画儿真能赚这么些银子,也就让小三儿委屈委屈,将来看见好的,给他多纳几个小的。”

  夏二嫂口中答应着,心里十分不以为然。待走到家门口,金氏先进了屋子,夏二嫂回头一瞧,只见夏三姐儿正站在院子里的水缸前头照影儿,顶着那花儿搔首弄姿。夏二嫂过去劈头盖脸便将那花儿从夏三姐儿头上拔了下来。

  夏三姐儿一怔,忙过去抢,口中嚷道:“我的花儿!我的花儿!”

  夏二嫂拧眉瞪眼,双手叉腰道:“什么你的花儿?这样的好东西放你哪儿也是糟蹋,我先替你收着!”

  夏三姐儿咧嘴就要哭,夏二嫂拧着她脸道:“哭,哭!就知道哭!敢哭出声儿就让你好瞧!”

  这夏三姐儿自小是夏二嫂带大的,自幼没少挨打挨骂,这夏二嫂又能说会道,讨了金氏喜欢,有时夏三姐儿去告状,过后夏二嫂便有的是手段整治她。夏三姐儿怕得要命,也不敢再闹,只好忍着委屈回去哭了。

  夏二嫂见夏三姐儿乖乖进了屋,方才舒一口气,走到水缸跟前,把那花儿cha在自己发髻里头,左照右照,自觉美貌,哼着歌儿回屋了。

  却说下午陈万全归家,薛氏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拧着眉道:“这一家乱哄哄都是些什么人?我看原先吕二婶子那一家子都比夏家省心,你敢把兰姐儿许配这样的人家,我立刻上吊抹脖子gān净!”

  这陈万全本就是个势利的人,听说夏家如今还是拮据样儿,夏芸考上举人当官的好处便没了一半,皱眉道:“我看小夏相公是个极好的人,谁知他们一家子是这副德行?罢了,不成便不成,咱们再想看别的人家便是。”

  一时无事。

  却说这金氏过两日又往陈家来,这回放了身段,脸儿上打起十二万分的笑,没口子的夸香兰好处,薛氏也只点头应着,并不十分搭腔。之后金氏再来,无论在门口如何叫门,陈家都一律不应了。金氏心中暗恨,想丢开手又舍不得,又同夏二嫂商量,打算托个相熟的媒婆去谈谈意思。

  此计还未成,却生了一桩事。

  第124章 糊弄

  却说这一日,夏芸从衙门归家,进了院子便瞧见夏三姐儿坐在院儿里洗衣裳,便走过去笑道:“今儿个县太爷发了些赏钱,我在街上看见有卖花儿的,便给你和四妹各买了一支,赶紧收起来,便让嫂子们瞧见了。”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朵粉绸做的绢花递了过去。

  夏三姐儿嘟嘟囔囔道:“三哥这花儿有什么,陈香兰给我那支儿比这个不知qiáng了多少倍,倒让那个小贱人抢了去!”

  夏芸听得“陈香兰”三字便是一怔,连忙追问道:“陈香兰?哪个陈香兰?”

  夏三姐儿道:“就是陈万全的闺女。前些日子,我跟娘还有二嫂去了陈家,他家真个儿阔气得很,我瞧着连打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陈香兰给了我一支花儿,回家就让二嫂给拿了去。二嫂还说陈家让我们去是想把闺女嫁给你,可后来娘又去了两趟,陈家连门都没开,二嫂又说这事怕是不行了。”

  夏芸登时急了,金氏什么德xing他最清楚不过,浅陋无知又好占便宜,这般去了陈家还能入得了人家的眼?怪道这两日陈万全瞧见他对他淡淡的,浑不似原先亲热,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夏芸连连跌足道:“你们去陈家的事怎不告诉我一声?”见夏三姐儿颠三倒四说不清楚,立刻去厢房找夏二嫂。

  夏二嫂正在屋里做针线,见夏芸直眉瞪眼的闯进来不由吓了一跳,忙把针线放下,堆着笑问:“三兄弟怎么来了?”

  夏芸一叠声问道:“嫂子和我娘、三妹什么时候去的陈家?都说了些什么?我方才听三妹说娘又去了陈家两趟,人家没给开门是怎么回事?”

  夏二嫂眼珠转了转,脸上堆了笑道:“嗐,原来是这事,我当是什么呢。前些日子陈家是请我们去一趟,他们搬了新家,说要请老邻居过去坐坐。你那几日一直睡在衙门里,不曾归家,便也没和你提。”说着拍了拍炕沿,让夏芸坐下,一手扶着炕桌,身子微微向前倾,用蒲扇掩着嘴低声笑道,“我说三叔叔,跟嫂子撂个实话,你……是不是对陈家那个闺女有意思?”

  夏芸登时涨红了脸,垂下头不说话。

  夏二嫂咯咯笑了起来,摇了摇蒲扇道:“我看你这般勤快,见天往陈万全当差的当铺里跑,嘴上说是想看看有没有稀罕玩意儿买回来孝敬上峰,其实是惦记人家的人呢!”

  夏芸的脸愈发红了,站起身对夏二嫂深深作了个揖,道:“二嫂真乃再世诸葛,这事还要帮我一帮。”

  夏二嫂哈哈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见外的话……”脸上忽然换了一番形容,愁眉紧锁道,“你这事只怕不好办呢。”

  夏芸连忙坐了回去,问道:“此话怎讲?”

  夏二嫂道:“我早就看出叔叔对陈家闺女有意思了,上次去陈家也存了帮你探探意思的打算。不过实不相瞒,娘那个xing子你也知道,去了便把陈家母女得罪了,我当中十分给说和,人家方才回心转意一点儿。可陈家这般殷实,香兰又长得如此标致,眼光也是极高的,这些日子我也是倒尽了一腔热血帮叔叔谋划罢了。”说着唉声叹气去揉太阳xué,“真是活生生累瘦了一圈儿。”微微挑起眼皮儿去瞧夏芸的脸。

  夏芸虽有两分迂腐,可在察言观色这一节上却是极伶俐的,立刻从袖里摸出半串铜钱,递了过去,笑道:“真是劳二嫂费心,这点子铜钱二嫂拿去买些吃食好生补补。若能为我把这事谋划成了,我必有重谢。”

  夏二嫂立时笑眯了眼,却不接那钱,看着夏芸把那半串放在炕桌上,方才盘着腿道:“你这事我倒有七八分把握。”见夏芸一脸殷切,心中暗道:“甭管此事如何,我先糊弄你几两银钱花花。”信口开河道:“虽说陈家夫妇眼界高,可我瞧着香兰竟然是个愿意的。陈家夫妇把她当眼珠子似的,她要肯了,你这事不成也成。”

  夏芸立时站了起来,惊喜道:“当真?”

  夏二嫂呵呵笑道:“这个自然,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倘若告诉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夏芸喜得抓耳挠腮,只觉有千万只小虫在心里头爬,又从怀里摸出一钱银子推过去,道:“这点子心意,二嫂拿去给我小侄女扯块布做身新衣裳穿。”

  夏二嫂笑道:“算你jīng乖。那日香兰问了我好些你的事,还夸你一表人才,末了临走的时候,还塞给我一支花儿,悄悄嘱咐我让我带给你呢!这些日子我忙晕了头,竟给忘了。”说着起身,从炕头的箱子里取出一支堆纱的花儿递了过去。

  夏芸到底是个聪明的,见了那花儿便道:“方才在院子里,三妹说香兰送她一支花,后来让嫂子拿了去,可是这一朵?”

  夏二嫂暗恨夏三姐儿多嘴,眼珠子转了转道:“自然是这一朵,香兰刚给我就让那死丫头抢了去,非说是香兰送她的,我哄了半天才拿回来,你可别让她再瞧见了。”

  她这般一说,夏芸倒也信了,只举着那支花儿发怔,暗道:“香兰竟然已经赠我定qíng信物了,显然……显然对我是极有qíng意的,我真个儿该死,竟没瞧出她的心!如今定然不能辜负佳人一番qíng深意重了。”

  夏二嫂轻咳几声道:“只是如今你这事人家爹妈不十分乐意,免不了我还得再上门跑上几趟……”

  夏芸暗道:“我娘是个糊涂的,万分指望不上,唯有二嫂机灵善变,此事若能成便全指望她出谋划策。”咬咬牙,当下又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上前道:“二嫂是女中豪杰,这事还要多多仰仗于你,二嫂为我的事跑断腿,这银子便是我给二嫂拿去做鞋子的。”

  夏二嫂方才觉着榨够了油水,从善如流的将银子收了,满脸带着笑道:“你这事也不一定能成,终归我替你尽心尽力罢了。”

  夏芸再三谢过。自此便觉着香兰对他有意,每每对着那花儿发呆发痴,想着香兰冰肌玉肤,容颜娇俏,又不免心旌摇曳,只恨自己不能同佳人相会。暂且不表。

  第二日,夏芸一早又去衙门点卯。刚到衙门后门处,便见有一乘小轿摇摇的从对面抬过来,夏芸忙立住脚往边上闪躲,那轿子径直抬进衙门,忽然轿帘一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儿,瞧着年纪二十多岁,肤色雪白却有点点微麻,眼睛不大,鼻梁高直,并非美人倒也生得gān净,有股子韵味。那妇人命轿夫停下,又笑模笑样的对夏芸道:“小夏相公,这样早就来了!”

  夏芸垂着头应了一声。

  那妇人便放下轿帘,命车夫抬着轿子去了。

  待那妇人一走,守门的张衙役便对夏芸笑道:“夏吏目,这人是谁你不认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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