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看到一张大圆脸,徐璐大汗,这些日子以来吃好睡好,确实又长胖了不少。再这样下去,真要成肥猪呢。
在给徐璐量腰围时,管大娘漫不经心地说:“记得夫人嫁给爷,也有近一年了吧,好像那时候夫人嫁给爷的时候,还没到及笄呢。不知夫人月事可正常?”
徐璐很快就明白管大娘的意思,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该注意下肚皮动静了。
“还好,每个月都要延迟几天。”徐璐也正愁不知该如何找个专jīng妇科的大夫问问qíng况
管大娘便撞上来了,倒也省了她不少心思。
管大娘沉吟片刻,这才道:“我认识一个本地专jīng妇科的大夫,为人还是不错,最重要的,是嘴巴紧。好些大富家的夫人奶奶都喜欢请这位大夫登门看病的。”
管大娘把登门看病四个说得极重。
徐璐也明白过来,好些大富之家的主子都有固定请大夫上门诊平安脉的。但妇科大夫却不一样,大多数人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去看的。倒不是看妇科就丢人,主要还是怕有心人看到后传出对病人不利的流言。试想,徐璐让妇科大夫请上门来给她诊脉,外头的人肯定会狭想,督抚夫人好端端的就要看妇科大夫,是不是没法生养?若真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对徐璐也是极大不利的。
于是徐璐就说:“今日里倒是没什么事儿,那就去一趟吧。还要劳烦妈妈带路。”
管大娘面带深意地说:“夫人挑了半天的布,也累了吧,就在寒舍吃过饭,多坐一会儿再走。”
徐璐一向聪明,立马明白管大娘的意思,哪有不同意的。
当下,徐璐换了衣裳,领着豆绿和沁香,坐上管大娘的马车悄然从侧门出去。
管大娘嘴里的那位妇科大夫姓张名天赐,因为特殊业,并未在闹市里开铺子,而是在家中坐诊。地方还挺偏的,非熟悉之人,还不容易找到。
张天赐的家坐落于泉州城北面的一处民房,进入巷子里,再转过弯便是了。
只是马车在转弯的时候,与正要出来的一辆马车相遇,巷子倒是比较宽,双方小心些,也绝对能容下双方马车的。但问题是,在特权人氏心目中,一向是别人给自己让路的,哪有自己让路的道理。
想当然,冲突便来了。
对方不肯相让,管大娘家的车把式刘老头倒也识趣,知道主子不yù让人知道身份,便歇了与对方理论的心思,主动把马车给挪了挪。
管大娘生怕徐璐官夫人脾气发作,连忙安抚着说:“夫人,先由他们得瑟去。我会让人跟踪他们的。”
其实,管大娘也是多此一举了,她倒是一片好心,觉得徐璐如今身份不同了,只有别人让她的份,哪有她让别人的。她生怕徐璐年轻气盛,得理不饶人,与对方起了冲突,若被人认出了徐璐的身份,也是不大好的。
所以管大娘赶紧安抚徐璐,让她别万这在这时候生事。
其实管大娘是的担心倒是多余了,徐璐既然放下督抚夫人的身段,换上普通衣裳,坐上普通马车,本就是不yù让人知晓她的目的,岂会因为不相gān的人呈威风?
徐璐说:“我省得。”
管大娘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对方马车上就响来一阵怒喝,“呵,好大的口气。”
“停车,给我停车。”一个苍老而尖利的声音响来。
管大娘一听,暗道坏了。她刚才的话让对方听了个正着了。
徐璐也是脸色一变,这个声音好耳熟。
对马车停了下来,身后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家丁,一上来就掀开了徐璐的马车。
徐璐无耐地望着对方车窗下那张苍老的脸由怒气转为惊愕,再由惊愕转为深思,更是苦笑连连,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峰前妻的祖母,杨老夫人。
“杨家祖母,当真是巧了,居然在这儿遇到您。”徐璐反应极快,尽管心中沉了沉,面上却是看不出什么的。
杨老夫人看了徐璐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唉呀,我道是谁,原来是璐姐儿。好歹你也是堂堂的督抚夫人,怎的出门也不带护卫?”她打量了徐璐普通衣装以及普通不过的马车,脸上闪过深思,“我知道你一向低调,可到底也要顾惜身份才是。如今你可是堂堂督抚夫人了,身份是何等的要紧?怎可不带人在身边侍候呢?虽说泉州治安良好,可不怕万一,就怕万一,你也太不把自己名声放眼里了。”
杨老夫人特地把“名声”二字说得极重。
徐璐心里不喜,这老太婆有故意挤兑自己呢,一来就拿自己的名声说事。这分明就是结仇呢。可她也知道,经过那日之事,她与杨老夫人已撕破了半边脸,如今逮着机会,少不得要大肆炒作一番的。
徐璐暗道悔气,却又没办法回避,只好说:“杨家祖母教训得是。下回出门一定听您吩咐,多带人出来。”
杨老夫人又问:“璐姐儿来这儿做甚?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徐璐还没有回答,杨老夫人又呵呵地说:“我明白了,应该是找张天赐看病吧?这张天赐虽说只在家中坐堂,但名声却是响亮的。泉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些人家的夫人奶奶都是慕名前来。如今连璐姐儿都知道了此人,将来张天赐的名声可是更上一层楼了。”
“其实你才嫁给峰儿不到一年,没必要如此慌乱的。不过你的心qíng祖母也能够理解,唉,还是要怪峰儿,一点都不心疼妻子。”
杨老夫人说完后,就意味深长地走了。
徐璐叹口气,运气还真背,千防万防,居然没有防到杨老夫人。估计不出三日,整个泉州城都会传出督抚夫人无法生育的事了。
“夫人,都怪我多嘴,都要怪我。”管大娘恨恨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脸自责。她自然也听出了杨老夫人言下之意,心头大骇,若外头真传出对徐璐不利的流言来,她就真是罪人了。
徐璐说:“算了,不关妈妈的事。横竖也是我运气背罢了,与你无关的。”尽管心头烦躁,也还不至于牵怒管大娘。
管大娘又小声问:“那夫人,还要不要去找张天赐?”
“去,怎么不去。”反正都让人撞到了,就更要让人给她瞧瞧了。
张天赐本事确实不错,人品也还不差,什么都没有问,问了月事正常与否,又问及了平时的生活习xing,把了一会儿脉后,对徐璐说:“这位夫人身子并无不妥,平时习惯又良好,倒并无任何毛病。从脉相来看,夫人身子还是满健康的,老夫暂且没有挑出毛病来。”
徐璐心里落了口气,又问:“可是我嫁给夫君也有大半年了,为何一直不曾有孕?”
老大夫又委婉地问了房事,以及次数,和平时的钦食习惯,捋了胡子,说:“从脉相来看,夫人并没有什么毛病。从夫人的饮食和习惯以及房事来看,也并无忌讳之处。”
徐璐纳闷,“不是我的原因,那,那就是……”她惊骇地望着张天赐,真的有可能是男人的原因么?
张天赐淡淡一笑,“夫妻之道,人伦大礼,子嗣传承,自然得夫妻双方共同努力才是。”
虽然张天赐没有明说,但徐璐还是明白了,她没有毛病,问题出在凌峰身上?这可能么?
从张天赐那出来,徐璐一半喜一半忧,听张天赐的语气,她的身子没毛病,极有可能是凌峰的原因。但凌峰以前也有个孩子呀,应该不会是他的原因吧?
还有,张天赐还说,最好让凌峰也一道带过去给他把脉,她哪有这个胆子呀。于是徐璐又愁起来了。
回到家中,来到衡芜院,发现门口好生热闹,几乎在衡芜院的丫头都在这儿了,于是给沁香使了个眼色。
沁香会意,上前叫来稻香,问明qíng况。
“夫人回来了。”稻香惊叫一声,原本围成圈的一群丫头飞快地奔了过来。为首的租香脸色煞白,魂不守舍的,“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声音里还带着恐惧。
徐璐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其他丫头脸上也有惊惶神色,心头愈发紧张,赶紧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个,那个……”稻香咬着唇。
徐璐心qíng本来就不怎么好,更是见不得稻香的吞吞吐吐,忍不住横了她一眼,冷声道:“究竟有什么事,直接说来,吞吞吐吐的做甚?”
稻香赶紧道:“夫人恕罪,是若,若梅死了。”
“若梅?”
“夫人,快看,那是什么?”豆绿惊叫起来。
顺着豆绿的指的方向望去,徐璐心中一紧,腾腾地奔了两步,原来,十来步远的空地上,躺着个血ròu模糊的丫环,脑浆迸裂,早已死去多时。
豆绿胆小,当场吓得连退几大步,一直退到徐璐身边来,“夫人,还是不要看了。”
尽管已死去多时,还死得如此凄惨,但徐璐仍是认出来了,这是若梅,是她的陪嫁丫头,因不没有经过特别的培训,被文妈妈调教了几个月才被安排进衡芜院,做二等丫头,只负责在外头服侍的。因为在四个丫头中,若梅表现最好,最勤快,又最是聪明的一个,徐璐对她还算有些印像,为人比较勤快,人也很jīng灵,长得也很有资色。
但现在,她却死得这样惨。
稻香赶紧解释,“今儿下午,爷就从外头回来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身上还有酒气。不过却没有让奴婢们服侍,全让奴婢们出去。奴婢知道爷的脾xing,不敢再留在屋子里,把整个衡芜院的丫头全都带了出去。奴婢们当时也没有发觉,还少了若梅。等奴婢们发现若梅不见了,这才知道若梅已经让爷给丢出来了。”
墨香也一改往日的恬噪,低声道:“奴婢听守门的侍卫大哥说,若梅是被爷生生从里头摔出来的,还发生了老大的声响。若梅当场就没命了。”
徐璐脸色一变,她与豆绿互视一眼,她们主仆都非常清楚凌峰的秘密。凌峰一般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对下人也并不苛刻,若梅却惨遭毒手,显然,若梅看了不该看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是刚才。奴婢觉得太阳已下山了,就过来瞧瞧,看看门禁取消没。奴婢们也知道爷的脾气,没有取消门禁,任何人是不得闯入院子里的。所以奴婢看到院门紧闭,也不敢擅自闯入,只能在外头侯着。”稻香一边说着,其他丫头也赶紧点头。
稻香又继续道:“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还有大喊救命的,奴婢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墙内飞了出来。‘碰’的一声摔在地上,炸得灰尘乱飞,奴婢们都快吓死了,定眼一瞧,原来是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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