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夫人也是乐见其成。能管住爷们,又不胡乱吃酷,又能妥善处理通房姨娘的媳妇,这便是合格了一半的媳妇了。想到这里,武夫人又笑了起来,“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作主便是了,不必再禀明长辈。”
……
“芝兰心大了,自然不能再呆在外书房。也亏得你大度,还抬她为姨娘。”回到华馨苑后,凌峰含蓄地夸了徐璐。
徐璐处置心大的奴才,并不是打出去,也不是来向自己告状,而是正大光明地以进为退,即夺了芝兰的权,又还让她无话可说,并还得感激涕零,又给了他脸面。刚才凌峰右思右想,也觉得徐璐这个办法是再高明不过了。
徐璐笑着说:“我是主母,还屑与她耍小手段不成?不过,到底还得顾忌爷的颜面不是?”
凌峰笑着说:“是,夫人这个qíng,我领了。你给芝兰的恩典,只有让她给你磕头的份了。”
“我可不稀罕她对我感恩戴德。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这一回看在爷的面上,绕她一回,若再有下次,可就休怪我不给她脸了。”
“那是,想必这回的教训也够她回味一生了。”凌峰笑道,“你给她的这份恩典,要不现在就叫她来向你磕头?”
“急什么?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与你讲呢。”徐璐拿出早摒弃好的礼单递给他,“这是我找月梅,翘楚还有绿翘,共同帮我拟的礼单,爷看看还需要加减不?”
凌峰看了看,说:“不错,四平八稳,就这么着吧。月梅这几个丫头也还是颇为伶俐的,可以多加重用。”
“那翘楚呢?”徐璐瞅着他问。
男人有通房天经地义,凌峰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被妻子这般瞅着,凌峰反而有不自在起来,赶紧说:“这丫头也满伶俐的,服侍我也尽心。不过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放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看在她服侍我一场的份上,多少给她些体面吧。”
徐璐满意而笑,“我也觉得翘楚挺不错的。也好,我听爷的。到时候给她指一门好的亲事,也算是成全了她与爷的主仆之qíng了。”
见徐璐没有穷追猛打,凌峰松了口气,却不愿深想,男人有通房再正常不过了,可为何在妻子面前却有理屈辞穷的感觉呢?
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他平时候威风八面,可在徐璐面前,却总是有紧张的感觉。
这时候,豆绿端了碗徐璐最爱喝的雪梨炖连耳羹,“搁桌上吧。”徐璐对凌峰笑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盅雪梨炖银耳莲子羹,加了冰糖一起炖的,还挺好喝的,爷要不要也来一盅?”
凌峰笑道:“你呀,就爱这些汤汤水水的。先前在泉州的时候,不是都要喝一碗五豆养颜汤么,怎么现在又换了口味?”
徐璐说:“还不是京城的天气不怎么适应嘛。外头冷,屋子又里热,成天都口gān舌躁,皮肤也gāngān的,每天早上起来,还会生眼屎。所以我就听了妈文妈妈的话,每天让厨房的拿雪梨和着连子银耳加红枣冰糖一道熬成水喝,补气健脾,清热解毒,滋yīn养血,效果还挺不错的。”
女人都是爱美的,以前的杨氏也不例外,但却没有徐璐这般光明正大,别人是“女为悦已者容。”她却是只为自己容,但就是这样的她,却让他颇是烫贴妥当。
尤其在处理芝兰这一事上,让他非常舒服,对付芝兰这样的心大的奴才,即不一味qiáng硬,也不躲他避他,而是明明白白说出来,她为何要这么做,其目的,原因,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施展她的阳谋,手腕高超,又不落下乘。
这样的妻子,言语妥贴,大方豁达,即有端庄稳重的一面,又有娇俏可人的一面,怎不让他舒服熨贴?想不疼她都难。
妻子的稳重妥贴,更是衬得芝兰的面目可憎。
于是,凌峰说,“明日我要去天津卫一趟,大概要三天后才回来。先把芝兰的事儿处理了吧。”
徐璐眨眨眼,点头,“好。”
凌峰想了想,又说,“明日一大早就要走,还是让芝兰现在就来向你磕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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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个媳妇很qiáng悍
芝兰来的很快,前后大概就两盏茶的时光。她静静地从外头进来,然后直直地跪在凌峰面前,口称:“奴婢给爷,给少夫人请安。不知这么晚了,少夫人叫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说话间,她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了徐璐一眼。
徐璐暗忖,这是挑衅,还是嘲讽?
大概她以为这么晚了,自己还叫她过来,应该是她向凌峰告了状吧,而芝兰则早已做了准备,决定当着凌峰的面与她打擂台?说不定,对于白日对主母的刁难,应该早已有了措辞?
敢当着爷们的面与主母打擂台,这丫头确实了不得。
可惜了,她只是通房。而她这个主母何须与她使yīn耍绊,一句话的事儿,便可粉碎她的一切小yīn谋。
芝兰模样儿生得确实不错,穿得还满朴素,秋香色比甲,嫩绿色挑线裙子,一点都没有通房丫鬟那种惹主母嫉恨的花枝招展。却清灵含俏,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软糯味道。
徐璐斜靠在临窗大炕上,香腮枕在手臂上,似是较为困倦了,懒洋洋地道:“我有些困了,爷来说吧。”
凌峰便道,“这会子叫你进来,主要是少夫人给你恩典,抬你为姨娘。另外把含蕊轩拔给你。赶紧谢少夫人恩典吧。”
芝兰猛地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但看到徐璐冷淡的神色,似有多了份警惕,“奴婢何德何能,少夫人未免太抬举奴婢了。”
她原还以为这么晚了,爷把自己叫来,应该是少夫人向爷们告了自己的状,这早已在预料之中,冷笑的同时,也已想好了措辞,只等接下来,把徐璐驳得面上无光。没承想,她的一切准备,却无用武之地。
凌峰语气冷淡,“少夫人抬举你,是你的福份,你接着就是了。赶紧叩头谢恩吧。”
当姨娘也不是不好,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呢。想不到徐氏也真是怂包呢,她才稍微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坐不住了,主动来讨好自己了。
看来,她与文家的破事儿,确实让她日子难过了,难怪要避自己锋茫。
芝兰压下唇角的得意快笑,向徐璐叩了头,谢了恩。
凌峰又道,“你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夫人决定,明日在府里摆上几桌,请华馨苑和外书房的一众奴才喝了喜酒,你便收拾了物什,搬去含蕊轩吧。”
“那爷的外书房……”
凌峰语气冷淡,“即抬了你做姨娘,自然不能再呆在外书房了。现在就把手头的差事卸了吧,少夫人会派人来与你jiāo接。日后安心做你的姨娘便是了。”
芝兰目光猛地she向徐璐,让一直观察她神色的徐璐大快人心。
叫你与我打擂台,叫你与我别苗头。在上位者的绝对权力之前,底下人的那些小花招小动作都是完全不够看的。上位者什么都不必做,一句话,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粉碎一切。真不明白,这些丫头哪来的底气胆色,居然妄想与主母打擂台。
她是主母,有天然的名份上的优势,堂堂主母,何须与一个通房丫头玩yīn的?只需正大光明地以主母的优势就可以碾压一切。也要她明白,徐璐只是堂堂正正地行驶主母的权利罢了,就可以把她碾压成碎片。
这便是主母的权利,正大光明,何须yīn谋,何须小动作?
这是她嫁给凌峰后,很快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芝兰脸上是难掩的错愕和了然,紧接着是愤怒,不甘,不平,那目光,徐璐今生难忘。因为这样的眼神,她以前也曾有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哦,她想起来了。
犹记得当年她随祖母去过文家,那时候的文家,还是已逝的文老太爷当家。文老太爷也有个厉害得宠的姨娘,处处与文老太太别苗头,回回都把文老太太气得两肋生痛。祖母实在看不过去,便给文老太太支了招,让文老太太直接行驶主母权威,派人赏了她两巴掌,并捆到柴房里去。然后对怒气冲冲回来的文老太爷说,“刚才我屋子里来了客人,我正在厅子里招待客人,她就闯了进来,非要以姨娘的身份拜见客人。我那老妹妹,人家是什么身份?虽说比不上咱们家,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主母。再重规矩不过了。见我屋里一个姨娘居然这般没规矩,就气冲冲得走了。当时我很生气,就责罚了胡氏。可胡氏却说这是老爷的意思,不肯服从我的管教,还顶撞我。我觉得这胡氏太不懂规矩了,再留着她,总归会让老爷成为全城的笑话。所以便把她捆了,关在了柴房,正等人伢子上门来领她出去。若是老爷觉得我处理得不够好,那便当我什么都没说。”
当时的文老太爷还能说什么?他再如何的宠信那小妾,也只是在内宅里罢了,真要搬到台面上,让他成为别人家的笑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是,文老太爷便舍弃了那胡氏。后来,祖母便以文老夫人为例,对自己说过一句让她至今都难忘的话:“对付这类人,与她玩yīn谋都只是下下策,本末倒置。你就堂堂正正行使主母的权利,把道理规矩讲明白,只要是不太混账的男人,都知道该如何做。”
当年,她可是亲眼瞧到那个胡氏,被文老夫人亲自叫了人伢子,堵了嘴巴拖了出去。而那胡氏的眼神,便如眼前的芝兰这般,绝望不甘。
她有什么好绝望的,她又没打她骂她,反而抬了她做姨娘,她应该该感激自己才是。
徐璐发觉自己越发朝恶趣味方面发展了,芝兰越是不甘,她越是高兴,反而还趁机踩上一脚,“择期不如撞日,外书房的钥匙,现在就jiāo上来吧。”
如同秋韵所讲,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倒是有志气。可凌峰也说得对,若连士兵都当不好,又有何本事当好将军呢?
芝兰不是不可怜,她想往上爬不是不对,但丫鬟都没当好就想往上爬,注定只能悲剧了。
但芝兰到底还是坚qiáng,居然平静地jiāo了钥匙,平静地谢了恩,平静地离去。
徐璐反倒有些不安了,看来她还得继续提防这丫头呢。
次日,徐璐在华馨苑安排了四桌子酒菜,亲自抬了芝兰为姨娘,赏了两匹布料,另若gān头面首饰,又说了些谨守规矩之类的话,然后让芝兰搬到了含蕊轩,又拔了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另粗役若gān过去。在芝兰向她敬茶的时候,她也没有为难她。不过却对服侍芝兰的几个丫头婆子严厉警告,“姨娘便是姨娘,你们可得好生服侍,若姨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必是你们没能好生服侍姨娘,我头一个就拿你们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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