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梅那种高傲的闺阁女子,就算喜欢凌峰,也不会委屈给凌峰做小,所以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毒死自己算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女人还真够可怕的。
想着杨玉梅被自己揭穿后的慌张和难堪,以及杨夫人打碎了茶杯后大松口气的模样,徐璐就恨得直咬牙。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凌峰呢?
徐璐有些纠结。
几个丫鬟在主母房里吃饭,自然吃很很安静,一时间都吃毕了,几人收拾下去,豆绿见其他人下去了,便走到炕前,说:“少夫人,奴婢听到一件事儿,想了半日,还是来回少夫人。”
听她语气慎重,徐璐就坐直身子,问:“什么事儿?”
豆绿道:“就是大前天吧,奴婢奉少夫人的吩咐去丰台街买猪ròu包子,在回来的路上,瞧到了三舅老爷。”
“三舅老爷?”徐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豆绿说:“就是咱们家的珏少爷呀。”
豆绿以往都是称徐珏为三少爷的,后来又改口叫为三舅老爷了。
因为徐珏才十五岁,就被叫舅老爷,听起来有些搞笑,所以徐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徐璐恍然大悟,说:“是未人,他怎么了?”男子考中了秀才,或是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就会取个表字。亲朋友好一般都称其表字,徐珏表字是未人,徐环表字灿坤,如今徐璐也都称其表字,以示尊重。
豆绿一脸疑重地道:“那日刚好是三舅老爷学堂放假,奴婢在外头瞧到三舅老爷也不稀奇,因为包子铺旁边不远就有间书肆和专卖文房四宝的墨宝斋。奴婢亲自瞧到三舅老爷手上拿着本书,正要朝皇城方向走去,就让人叫住了。”
豆绿脸色忽然变得出奇的愤怒:“叫住三舅老爷的是一个穿绿衣的年轻媳妇,那媳妇叫住三舅老爷,要三舅老爷站住,说她家奶奶有请。还指了街边停着的四人抬的软轿。”
“那轿子是四人抬的,绯色的绸缎轿帘,有四位轿夫,及丫鬟婆子若gān。”
“三舅老爷看了轿子一眼,怔了怔,就拱手说:‘小生并不认得你家奶奶,且,奶奶尊贵,就这么见我一个外男,怕会影响贵府奶奶声誉。若是你们家奶奶真有事找我,大可向我姐姐下贴子就是了。小生寄居在姐姐姐夫家,就在西长安大街四十九号。”
璐听得暗自点头,不错,这小子经过上回被小金氏算计后,果然有了应对经验了。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在京城,坐轿子也是格外有讲究的,不同品级能用的车马轿都是有规定的,四品以下官员,只能坐二抬小轿,那位奶奶坐得既是四抬轿,又用得是绯色的轿帘,想来最低也是三品以上官员。
豆绿继续道:“那年轻媳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请眼睁睁看着三舅老爷离去。”
“后来,那年轻媳妇又回到轿子旁边,向轿中人说了两句,轿中人就喝斥了起来:让他来见我也是看得起他,给他姐姐下贴子?他姐姐也配?”
豆绿说到这里,徐璐眉头已皱了起来,问:“那人是哪家的太太?”
豆绿摇头,“趁着那人走后,奴婢这才打听了下,原来,那人是张家的二奶奶。”
徐璐皱眉,又问:“哪个张家?”京城杨、张、李、王这四大姓可多着呢。
豆绿回答:“就是礼部左侍郎张家的二奶奶。上回张家二爷娶妻,少夫人也还去了的。哦对了,张二爷与两位舅老爷还是同窗呢,还挺jiāo好的。”
居然是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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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徐璐脑海里就忆起一张长得中规中矩,说话却不怎么规矩,甚至还对自己有敌意的一张脸来。
徐璐皱起眉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地故的敌对,这秦氏因张瑞曾夸过自己,就对自己心生不满,连带对自己的弟弟也瞧不上眼,这人心眼未免太过狭小。
也不知这秦氏,大庭广众的,叫住徐珏究竟所为何。
于是她问豆绿:“你觉得那秦氏因何故找未人?”
豆绿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那秦氏好歹还是大家闺秀,又是张家妇,大庭广众之下叫住徐珏,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徐珏自那件事过后,就开始谨小慎微起来,也很少再四处串门子,就算去同窗家作客,也从不曾踏足内院。就算去张家,应该也只是呆在外院罢了。想来与秦氏应该不会有多少jiāo集,但秦氏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多少让徐璐不舒坦。
徐璐让人去请徐珏过来。
只是前去相请的墨香进来说,“少夫人,三舅老爷并不在府内。”
徐璐皱起眉来:“这么晚了,他不在府里呆着,还能去哪?”
墨香见徐璐语气不好,也不敢回话。
徐璐又问:“未人的小厮呢?”
“回少夫人的话,三舅老爷的小厮也不在,只有看院子的青书。青书说,三舅老爷晚饭都未回来吃。”
这么说来,徐珏还在外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那灿坤呢?灿坤也不在么?”
“四舅老爷在的,奴婢去得时候,四舅老爷还在书房里温书。”墨香赶紧说。
徐璐正要动身前往徐珏的住处,又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徐珏回来了。
徐璐松了口气,派人把徐珏的小厮旺福叫进来问话。
旺福很快就过来,跪在门外台阶下,向徐璐磕头。
徐璐坐在堂屋正中的官帽椅上,经过一番威胁恐吓,从旺福嘴里诈出了不少徐珏的事儿。
原来,徐珏并没有如徐璐猜测那般,在外头与猪朋狗友鬼混,或是去下九流的地方瞎混,而是因为在张瑞的后花园里,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小姐,那位小姐惊吓之余,手上的西洋墨镜摔在地上摔坏了。那时候西洋来的墨镜可是稀罕玩意,戴在鼻梁上,就能无惧刺眼的阳光,加上戴上墨镜后,整个人能立马变得神秘起来,物以稀为贵,加上又是少见的稀罕物,价格也极其昂贵,不到一两重的银框再加上两个镜片,就要花去几百两银子。也因市面上难得一见,所以能拥有墨镜的人绝对是受人羡慕的对像。
徐珏把这位小姐视若宝贝的墨镜给摔坏了,其心qíng可想而知。
那位小姐气忿之下,不但推了徐珏一把,还把徐珏骂得狗血喷头。徐珏拼命道歉也不能使小姐消气,加上本是理亏的一方,只好承诺赔她。
五六百两银子对徐珏来说,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但还不至于出不起。
但这位小姐仍是不依不饶,又用恶毒的语气攻击徐珏。大概她觉得徐珏家境殷实,但也只是殷实而已,若要一口气拿出数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觉得他赔不起她的银子,更是扯高气扬地把徐珏骂得狗血喷头。后来张瑞出面后介绍了双方身份,这才消了停。
这位小姐就是张瑞的小姨子,保定府秦家的嫡女。
但秦小姐却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徐珏:“原来你就是安国侯少夫人徐氏的弟弟呀。”声音拉得又长又慢。
秦小姐并未因徐珏是安国侯世子凌峰的小舅子而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不肯要徐珏的银子,她只要徐珏赔她一模一样的墨镜。
徐珏年纪轻,顺风顺水惯了,还从未被一个姑娘家骂得这样惨,书生意气发作,梗着脖子承诺给她三天时间,赔她一模一样的就是了。
秦小姐就冷笑质问:“若是赔不上呢?你就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并大声说、‘你不是人,你是蓄生’的话。”
徐环气得邪火乱蹿,指着秦小姐的鼻子厉声道:“你别欺人太甚!”
秦小姐冷笑道:“我就欺你又怎样?有种你打我呀?”
徐珏尽管被激得bào怒。却冷笑着拂袖道:“我堂堂男子汉,才不屑与你这种泼妇计较。”
秦小姐就冷嘲相讥:“我是泼妇那你是什么?别以为有个侯府世子的姐夫就可以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你这种靠裙带上位的人,本小姐瞧得多了。呸。”
徐珏虽在bào怒当中,却还是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和弟弟确是靠姐夫又如何了?又碍着你不成?秦小姐如此痛恨靠裙带关系的人,那敢问秦小姐,你为何来张家?”
秦小姐昂着头,似是不屑回答。
徐珏又说:“说来说去,靠裙带关系的,可不止小生一个呢。”
徐珏挑衅地看着秦小姐,“秦小姐你现在站张家的地盘上,对我这个张家客人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又依仗得是什么呢?”
秦小姐目光一瞪,“我是保定秦家的嫡女,就凭这个身份,我就可以傲视你徐氏八条街。”
徐珏哈哈一笑道:“保定秦家是很厉害,可那也是你家长辈比我家长辈努力而已。又与秦小姐何相gān?”
一直气忿的徐环忽然也开了窍般,居然补了句:“原来保定秦家出来的小姐就可以对我兄弟耀武扬威,哈,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秦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张瑞也站出来委婉地说了秦小姐两句,让秦小姐息事宁人。
秦小姐几乎跳了起来,怒瞪着徐珏,非要徐珏赔她一模一样的墨镜,否则就要去安国侯府,请凌侯替她作主。
张瑞怒斥道:“胡闹。这是我张家,不是你们秦家。”
秦小姐被张瑞这么一喝斥,就哭着去找姐姐秦氏告状去了。
徐珏也怪不好意思的,承诺若是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墨镜,就赔秦小姐双倍的钱。
张瑞则说:“赔什么赔?我这个小姨妹,也是让人宠坏了。你就是赔她十倍的银子怕也不会满足的。你甭管她去,一会儿我说她去。不就是个镜子么?她不懂事,难道秦家的长辈还不懂事不成?”
话虽如此,打坏了人家的东西,哪有不赔的道理。
只是,徐珏接连去问了京城诸多洋行,都没有同款式的墨镜,好不容易找了一家,但价格却贵得离谱,徐珏身上哪有银子,又不好意思找徐璐,更没胆子找凌峰要。兄弟俩东拼七凑也才凑了一半不到的银子,后来沈青雯,张瑞几人又支援了些银子,总算凑齐了银子,去买时,人家又没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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