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妻女的惨状,刘向东也是极致的愤怒,但理智并未失去,而是戒备地盯着徐璐等人,“大胆刁民,欺rǔ本官妻儿,你可知罪?”
徐璐嗤笑一声,“你这妻女欺我侍女在先,栽赃嫁祸在后,还动手打我侍女,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何错之有?”
刘向东面色古怪,他还以为妻女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原来只是打了对方一个小小侍女,他被气笑了,拂袖冷笑道:“小小侍女,奴才秧子,打了便打了。今日你动手欺我妻女,还公然找上门来,胆子倒是大。”
刘夫人怨毒地盯着徐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今日就要你明白,进入这知府衙门,让你有来无回。”
刘小姐也一副看死人的目光,“只要你向我磕一百个响头,再让我打你一顿嘴巴,并陪我两万两银子,本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回狗命。”
徐璐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她对一旁虎视眈眈的衙役笑道,“都听到了,堂堂知府,居然纵容妻女对我一个老百姓威胁恐吓,还敲诈勒索。还有没有王法?”
衙役们也古怪又怜悯地望着徐璐,在心里想着,这小美人长得如此水灵,可惜脑子却坏了,难道她不知道,衙门八字开,有钱无钱莫进来么?她硬气地打了知府妻女不赶紧逃跑还送上门来,岂不自投罗网么?
刘向东听徐璐这话,反倒松了口气,说:“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本官告诉你,在泉州,本官就是王法。”然后唱令左右,把徐璐等人拿下。
几名铁卫如山岳般忤在当前,一群如láng似虎的衙役似乎就变得苗条纤细了,因胡浩然等人气势太过yīn狠,衙役们动作犹豫起来。
徐璐冷冷地道:“你就是王法?好大的口气。这大庆朝的律法是刘大人设的么?”
若在平时,徐向东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但这时候他已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狞笑一声,“本官的本事还多着呢。看你这小娘子细皮嫩ròu的,本官等会子可得好生招呼招呼你。”
豆绿等人脸色变了,恶狠狠地瞪着刘向东,恨不得生吃她。
徐璐却没有动怒,闲闲地道:“刘大人要如何招呼我呢?”
色咪咪地看着徐璐jīng致的面容,刘向东狞笑一声,“你马上便能知道了。来呀,把这欺rǔ夫人小姐的贱妇给本官拿下,剥掉衣服,上luǒ刑。”夫人在场,刘向东能过过眼瘾也还是不错的。
徐璐沉下脸来,俏脸满罩寒霜,豆绿等人更是怒不可竭,喝道:“放肆,大胆。”
几名铁卫身形一动,如鬼魅般袭向刘向东,把刘向东打得双颊红肿,唇角流血,嘴里喝道:“大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家夫人乃福建督抚夫人。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吃了熊心豹子胆?督抚夫人也敢欺rǔ?活得不耐烦了?”
刘向东被打得双颊发麻,头昏脑胀,但耳朵可没闲着,听到胡浩然的话后,耳朵便翁翁作响,立时傻住了般。
他对凌峰多有不满,自己父亲以前是何等的威风,却被凌峰挤兑得年纪轻轻就不得不致仕的下场,昔日门庭若市的刘家,到如今凄凉的境地,全是拜凌峰所赐。老天也开眼,居然让他有幸任泉州知府。在起程的时候,他便发誓,他一定要替父报仇,要让凌峰知道他的厉害……可他还没来得及施行报复呢,自己就公然得罪了凌峰的夫人。如此赤luǒluǒ的把柄递出去,以凌峰心狠手辣的xing子,他还有活路么?
刘夫人刘小姐也傻了眼,目光惊疑地望着徐璐,她们来到泉州虽然时日偿短,但多少也听说了,本地最高品秩的官夫人,就属凌督抚的年轻夫人。但今日亲眼见到本尊,未免太年轻了吧?
刘夫人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徐璐等人在得知自己身份后,还如此的有恃无恐。她总算知道,这些铁卫为何会有这般恐怖的身手,更明白了,今日女儿的贸然动手,自己丈夫头顶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一时间,如五雷轰顶,惶恐不安。
刘小姐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一会儿的震惊过后,又瞪圆了眼说,“你说你是督抚夫人,可有证据?”
凌芸怜悯地看了这刘小姐一眼,摇了摇头,这个坑母坑父的货,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刘小姐果真是初生牛犊来着,还大声嚷道:“督抚夫人又怎样?我娘家世也不低。镇国侯可是我二姨父。方阁老和庆昌侯与咱们家也是姻亲呢。”
凌芸嗤笑一声,“好厉害的身份,我好怕哦。”她笑盈盈地望着徐璐,“还真是怪了,方家两位伯伯什么时候有姓刘的亲戚?我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知道?”
“盈儿,不得无礼。”刘夫人赶紧制止女儿,一脸复杂地盯着徐璐,“原来是凌夫人,也要怪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夫人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盈儿也受到教训了,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徐璐俏脸满罩寒霜,“不好意思,我这人心胸狭隘的很。有人已决定要我有来无回,还有人要我磕一百个响头,还要打我嘴巴子,刘大人更是厉害,还要给我上luǒ刑。不知刘大人,小妇人究竟犯了何罪?需动用如此大刑?”
刘向东眼睛骨碌碌地转头,忽然似下定了决心般,把公堂上的衙役全赶了出去,然后蹬蹬地来到徐璐面前,长身作揖,“夫人,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下官对夫人多有冒犯,下官万死也难消夫人心头之恨。只是还请夫人饶了小下官一回。夫人要对付下官,只要抬抬手指头,就能让下官烟飞灰灭。但凌大人身在宦海,总有一些小事,能用到我这种小人物。”因还有妻女以及凌芸等人在场,刘向东还不至说说得太过露骨,他一脸郑重地向徐璐保证,“夫人您就暂且记下这一笔账,看下官日后的表现吧。”
诺大的公堂,这时候静悄悄的,只闻得徐璐清淅的冷哼声。
她目光冰凉地扫了刘向东等人,转身就走,这种人的话,她会信才会有鬼。
既然已经坐实了刘向东一家子欺侮她的确切证据来,成功地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她也能功成身退了。接下来,就看凌峰的表现了。
刘向东怂容妻女欧打上峰夫人的侍女,行栽赃陷害之事,上峰夫人上门讨公道,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横,口出恶言,威胁恐吓,狮子大开口讹诈巨额银两。刘向东更甚,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上峰夫人施luǒ刑,并叫嚣他刘向东就是王法。这简直就是奇耻大rǔ,不管说到哪儿去,凌峰一巴掌拍死刘向东,也无人说什么的。
人活于世,混得就是一个体面,区区下属官员胆敢对上峰夫人如此无礼,张嚣不成人样,若不树立个典型,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
徐璐是带着满意离去的,而刘向东,大概也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不止是丢掉乌纱帽那么简单,以至于等徐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妻女打得半死,并痛骂妻子蠢货,丧门星。
“你平时候作威作福我不管,但你好歹也要长长脑子吧?什么人不能得罪,你心里就没个数?”刘向东跳脚怒吼着,“那凌峰本就看我不顺眼,连为夫都要避其锋茫。你倒好,知府夫人的威风都使到人家跟前了。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刘夫人也后悔至极,但她也很冤枉呀,“我哪知道她就是凌峰的夫人。她先前又不肯言明身份。”
“蠢货,在动手之前,你就不先问个清楚?人家不告诉你身份,你就把人家当作普通糙民了?普通糙民会有那么厉害的护卫?普通糙民会像她那样嚣张?说你没脑子,还不肯承认。”刘向东又气又恨,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他能够来到泉州任职,是走了世叔张启峰的门路,张启峰是吏部左侍朗,地位仅次于尚书方知礼。因泉州成立海上贸易试点,在经济与军事方面,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泉州知府已凌驾于其他州府,非一般人是不能够胜任的。也亏得张启峰是帝王宠妃秦妃的表兄,靠着秦妃在后宫施力,这才层层递进,让他捞了这个肥差。
刘向东也是带着雄心万壮来到泉州的,只是千头万绪还没理清,对于凌峰这个顶头上峰,他都还没想好怎生对付,妻女就给他惹出这种大祸来。递了这么个实实在在的把柄出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凌峰身为福建最高行政长官,四品以上主政一方的大吏,虽无任免权,但却有纠察地方百官之权。若让他递书进朝廷,声称他刘向东仗着秦妃与张启峰之势,在泉州怂容妻女公然欺rǔ其妻。就算秦妃再是得宠,张启峰再是权势薰天,他这个还未坐热的知府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了。
而他失去了知府位置,在张启峰以及婉妃眼里,不就成了弃子一枚么?到时候,凌峰想怎么收拾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
刘向东不是笨蛋,理清了这里头的名堂后,当机立断,立马整理衣冠,让人准备轿子,赶紧去了凌府。
……
徐璐回到家中,凌峰后脚就回来,张开双手,抱住徐璐,接连转了几大圈。
徐璐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失重的感觉,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地笑着,“爷心qíng似乎不错哦,捡了金子,还是银子?”
“没捡金子,也没捡银子。”凌峰搂着她,大步来到里屋里,把她放到靠墙的阔榻上,亲着她粉嫩的脸蛋,“比捡了金子还要高兴。”他双眸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刘向东那个蠢货,居然让夫人不费chuī灰之力就给收拾了。”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徐璐也毫不谦虚,“这里头也有胡浩然的功劳。若不是他事先告诉我,爷正要找法子收拾刘向东,我也不会借机生事了。”
“胡浩然自然是要赏的。但你的功劳比他更甚。”凌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小妻子,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妻子简直就是上天特地派给他的,闻弦歌知雅意,瞌睡来了立马有枕头,口渴了有冰饮,就因郑浩然一句话,就能把刘向东一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还递了那么一个大把柄出来,现在主动权捏在他手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就算宫中的秦妃,与他不合的张启峰,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小妻子的功劳。
因着一丁点小事,就能掌控全局,算无遗策,借着刘夫人以及闺女犯的jī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能把刘向东这条大鱼也给拉下水来,还生生捏住了刘向东一家三口众多的致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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