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满脸的失望,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更进一步,但她也知道,徐璐说的是大实话,自己的男人在履历上,确实不如另外三人。
刘夫人陪笑道:“我知道凌大人是尽了全力的。我们都有自知之明,既然凌大人说了不成,那肯定是不成了。六部官员也并不是想进就进的,我们也还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吏部会如何安排老爷。”
刘向东原本去年上半年就该重新述职的,但那时候官令宸才刚履新,人生地不熟的,在还未站稳脚跟之前,凌峰派系的泉州知府的支持则是非常重要的。若这时候走了,官令宸必会举步维艰。是以,凌峰暗中使了些手腕,让刘向东在泉州任上多呆了一年多。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京城六部格局又有了新的变化。这也是刘向乐包括凌峰在内的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徐璐说:“夫人放心,就算夫君已离开吏部,但给刘大人安排个差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夫君说了,刘大人年纪还轻,政绩又不俗,地方的资历已经有了,继续呆在地方上已无意义,无法进入六部
无意义,无法进入六部,但其他地儿还是可以的。”
……
好言好语地送走了刘夫人,徐璐揉了揉额角。
自从凌峰升为兵部尚书后,前来恭贺的客人实在太多了,这阵子徐璐还真没好生休息过,加上天气有些闷热,今早脱了袍子,大概着了凉吧,太阳xué突突地痛着。
尽管身子有些不舒服,但四眼井胡同张家三爷娶妻的大喜日子,却是不得不去的。
张三公子张诺今年二十有一,师承翰林院讲师,在京城四大名院白鹿学院读书,今年将参加秋闱,与金陵李家小姐订有婚约,只因对方小姐需要守孝才耽搁了婚事。
金陵梧桐巷李家虽然比不得张家的门弟,也是书香世家,李家叔父是白鹿学院的一名讲师,桃李满天下,在京城仕林圈子里,也还小有名气。
因徐珏的缘故,凌家与张家也算是姻亲,于公于私,张诺的喜事凌家是必须要去的。
因身上不怎么舒服,徐璐jīng神有些不济,坐在客人堆里,只是撑着jīng神去听戏,有人邀请她打牌也是婉拒了。
张大夫人范氏也跑来听戏,瞧到徐璐后,就高声笑了起来:“哟,凌少夫人,往日里不管走到哪,从来都是最活泼的,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旁边就有女客起身招呼,张大夫人与大家寒暄着,最后又来问徐璐:“哎哟,凌大人高升,我还未向少夫人说声恭喜呢。”
徐璐怎么听都觉此人说话不怀好意,淡淡地笑道:“多谢夫人,夫人也来听戏?”
张大夫人就在徐璐旁边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拿起桌案上的戏本子,侧头对身边的婆子说:“这《孟贞传奇》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如梦记》就挺好的,让戏班子换这个吧。”
《如梦记》讲述的是一个叫王友的女子,与邻居好友秦玉卿各自嫁人,王友嫁了个穷举人,而秦玉卿则嫁给了王友不要的那个男人,此人在公门里当差,却只是个普通差役,吃不饱,饿不死。
后来,王友的丈夫果然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王友也妇凭夫荣,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就大肆嘲讽丈夫依然只是普通差役的秦玉卿。秦玉卿便说了句:“西施登高终投江,东施位卑寿正寝。隋帝威武冠天下,耐何时命不待他。”并规劝王友,登高必跌重,月满盈亏,水满则溢,要她谦虚行事。王友嗤之以鼻。
后来,王友果真如秦玉卿所言,丈夫被政客打击,一糟沦落泥里。而秦玉卿,虽贫苦一生,却能含饴弄孙,呼jī撵狗,得以安享晚年。在临终前,以王友例告诫已考中进士的孙子:“言多必失,思多必得,望远应登高。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
秦玉卿的孙子牢记祖母的训戒,为官谨慎,与人为善,虽也遭受过官场碾压,却因为人高洁,总能得贵人相助,转危为安。虽终其一生未能位极人臣,却安然致仕。回乡祭祖,当天晚上,就梦见祖母出现在chuáng前训戒他。醒来后,感念祖母告诫,最终写下《如梦记》。因词澡卓越,寓意浓厚,感念至深,警惕世人,后来搬上戏台,倒也轰动一时。
张大夫人点上这出戏,旁人或许还会夸赞此人恭谨谦让,不以位高而骄矜,不以权重而跋扈,但对于丈夫才刚升官的徐璐来说,却又有不同的涵义了。
徐璐扭头,瞟了张大夫人一眼,笑道:“这《如梦记》向来被认作警世名录,我以为就只有我一人喜欢呢。”
张大夫人看她一眼,淡淡一笑:“这则戏确实大有深意,我向来喜欢,少夫人正该好生听听。”
“如此,那就多谢了。”
戏台上《如梦记》刚刚结束,张大夫人就高声打赏,一个丫鬟捧着个填漆盘,里头白花花地躺着白花花的银锞子,瞧那厚度,应该不低于十两银子。
面对一群戏子磕头谢恩之际,张大夫人笑道:“你们唱得很好,若是人人都能像秦玉卿那般,贫贱不移,而非王友那般月亏水溢,那这世上,可就少了诸多桎梏。”
张大夫人说话的同时,还用眼角瞟着徐璐,语气也拉得老长,再是粗线条的人都知道此人意有所指,不由偷偷观察徐璐脸色。
徐璐却是纹波不动,悠悠道:“夫人说得极是。你们可得好让记着,与人为善,福报自临。而处处与人为恶,自有恶报登门。你们可得切记,切记呀!”
徐璐说得极慢,像是一字一句嚼出来的。旁观者无不是人jīng,自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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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互动,写作无动力。你们看着办吧,哼哼!
☆、第36章 沮丧
看戏时与张大夫人的言语机锋也还只是开头戏。
而接下来的重头戏,张大夫人一个人都能演得风车斗转,令人钦佩。
当然,以张大夫人的出身,也不可能在人前做出泼妇骂街的举动,她给徐璐准备的是捧杀。
今日前来张家吃酒的客人当中,也还有部份勋贵世家或武官太太,张大夫人对她们道:“凌大人如今高升去了兵部,日后与凌少夫人多加亲近自是好的。”
一方面高调地捧着徐璐,一方面又高调地与一位身穿深紫色提花褙子的妇人说话,言语间颇是亲呢。
这妇人很是面生,面色白皙,丹凤眼,吊梢眉,一脸的jīng明相。与张大夫人非常亲近,相互问候的对像也都是各自的儿女或亲戚长辈,想来应该是亲戚关系。
后来徐璐才从旁人嘴里得知,这妇人居然是如今呼声正高的吏部左侍郎侯选人的程勋华的夫人,huáng氏。
而这huáng氏与张大夫人还是表姐妹关系,关系自然非比寻常的。
huáng氏拉着张大夫人的手,问候了张大夫人的两个优秀的儿子,很是羡慕:“还是表姐有福气,两个儿子都那么出息。请哥儿不用说了,连让哥都那么厉害,十三岁就是南直隶童试第一名,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张大夫人很以儿子为荣,却故作谦虚道:“妹妹可别夸他,这孩子呀,可有主意了,都不怎么听我的安排了。我让他去松山学院专心学问,以便备考秋闱。他偏不听,非要住在祖宅里。唉,咱们京城的祖宅,着实不像样,又旧又榨的,我都住不习惯,他却觉得不错。害得我每进出一次看着周围那bī仄的巷子涌道心里头就烦。”
huáng氏笑道:“你自小就习惯高门大屋,何曾受过这等委屈?难怪住不习惯。让哥儿锦衣玉食长大,却能吃得苦,倒比你qiáng多了。”然后又说:“我那二丫头,倒是与让哥儿不遑多让。京城的宅子确实bī仄,出个门就像打仗似的。着实不便,二丫头却自得其乐,还说宽阔有宽阔的好处,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不必再费那么多jīng力打整屋子,你听听,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张大夫人就问起了huáng氏闺女的近况,说起自己的闺女,huáng氏那张舌头完全是开了闸了的huáng河,滔滔不绝,完全收不住嘴,所说所闻,全是女儿平时候温婉大气的闺秀姿态。
看着旁若无人说话的二人,徐璐有个奇怪的想法,这对表姐妹,该不会要亲上加亲吧?
徐璐正在心里思付着,张银这会子指挥着丫鬟们进来更换茶水瓜果,张大夫人赶紧把张银叫到跟前,指着huáng氏说:“四丫头呀,这是你让从兄的表姨母,来来来,赶紧给表姨母磕个头。”然后又与huáng氏说,“这是四房的闺女,叫她银姐儿就是了。”
huáng氏上下打量张银,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四房的孩子个个都长得好,又有出息,银姐更是芝兰玉树般俊俏,呵呵,你那妯娌可真是好福气。”
张银向huáng氏福了身子,见了礼。huáng氏打赏了张银一个金手镯,拉着她的手问了不少话,是否及笄,可曾婚配等,得知已有婚配,很是懊恼地说了句“真是可惜了,”又赶紧问是哪家爷们能有这般好福气。
张大夫人就看着徐璐笑了起来:“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银姐儿便是与凌家少夫人的娘家兄弟订了婚约的。”
huáng氏看了徐璐,一脸吃惊:“真的吗?唉呀,那真是太巧了。”
张银作害羞状,徐璐则笑了笑说:“这也不叫巧,应该叫缘份吧。”
张大夫人就对huáng氏说起张银与徐珏认识订婚的前后过程:“说起来,还真是缘份呢。咱们家银姐儿眼界可高着呢,可就偏偏瞧中了徐家公子,你说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徐家公子与让哥儿同年,今年也即将下场,咱们银姐儿也是有福气的。”
huáng氏就又问起徐珏年康,师承何人,在哪读书,徐璐简短回答了。huáng氏就笑着说:“居然还是沈大人的门生,学问肯定是极好的,想必今年秋闱,定能高中榜首。”
徐璐欠了欠身:“承夫人吉言。”
huáng色又笑道:“我随外子离京多年,如今回京,以前认识的人要么外放,要么已致仕回乡,都不怎么见得着了。与少夫人既都不是外人,咱们以后还要多加走动才是。”
张大夫人就说:“妹夫走文官一途,与凌家可是文武殊途,走得太近怕也不好吧,不过,大家私下里相jiāo也还是可以的。”
徐璐皱起眉,张大夫人这话大有深意。
只是接下来张大夫人的话更让徐璐异常震怒。
张大夫人对张银说:“其实徐公子有凌大人这个姐夫,将来的仕途定能平步青云,倒是不需你父亲替他出力。尽管凌大人如今已不在吏部,不过好在还有你表姨母表姨夫,你是不用太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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