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轻纱戴在脸上,立马就将我的地位与其他那些寻常jì子区分开来。
于是,杨坚,作为我的琴师,将我领到光义城最大的jì院红衣楼时,刚一进楼,就引来了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
杨坚前一晚就已经同鸨母接洽过,说我只求有缘人,不求财,若有一切打赏收入都归红衣楼。天底下没有不爱财的鸨母,一听说有这等好事,再一瞧我的装扮和行头,也没有想过分辨真伪就立马替我传扬出去,甚至在红衣楼门口拉出一条横幅,“京师第一姬万源源寻觅知心郎”。
这一道横幅每一个字都有一个人那么大,我十分佩服鸨母的宣传能力,类似知音体的宣传语一夜之间就流传开来,于是在我入住红衣楼的第二夜,红衣楼刚刚开业就迎来了客流最高峰,无数的士绅仕子涌入红衣楼,准备一睹万源源的风采。
按照杨坚的安排,胃口自然是要吊足的。这天夜里,只是让鸨母出去传话,说是万源源舟车劳顿,很是疲惫,已经休息下了。
那群嫖客虽然悻悻,却也只好作罢,在红衣楼一夜之间消费了近千的银两,第二日再来,只说我还在调整,嫖客们已经有些焦躁,闹腾了。但照例是捧场一直到天明,也将第一名姬万源源来到光义城的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
在这帮人推波助澜之下,我的名气是有了,但长期窝在房中不见人,显然是不行的。第三日鸨母一早就过来说县太爷的公子今晚上要来,务必要请我赏脸出现。对于一个县城来说,县太爷就是皇帝,那县太爷的公子就是小皇帝,今天夜里无论如何都该露一露面了。
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杨坚,不知他要如何安排。倘若今晚处理不好,让人觉得名不副实,那一切都是白搭了。
“能安排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该怎样赢得男人的心,乃是姑娘所长才对,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不成?”杨坚满含笑意地望着我。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你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吧?”
杨坚瞧我这一副紧张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他伸手勾了勾我的下颌,珍珠面纱在他的撩拨下沙沙作响,他轻声说了句,“放心吧,万姑娘。”
我这才注意到杨坚深邃的眼珠子有些疲惫不堪,他的眼眶陷了下去,这几日下来,他几乎都没有睡。
夜里,华灯初上,红衣楼里再度熙熙攘攘,人满为患,有好些人知道知县大人的公子要前来捧场,更加趋之若鹜,料定今晚是可以一睹天下第一姬的风采。
当整个红衣楼的大厅都已经水泄不通,连楼梯上都站满了人时,三楼的一间雅阁传来一阵琴音,琴弦被人拨弄了一下,宛若一滴清泉恰好滴入心田,喧闹顿时停止下来,所有人都仰面往上瞧,这红衣楼原本就是回字形,楼上的几层都是雅阁包房,围绕着正中央便是大厅。
所有人一抬头,便瞧见二楼有一处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琴声便是从那房间里头传出来的,隐隐地也有一阵香风从中送了出来,佳人虽不见,却闻其声,闻其香,于是也不知是谁颇为沉醉地喊了一声,“好香啊~”
琴声已经再度响了起来,一抹一按间,宛转的琴音已经飘dàng出来,无数的小溪最后汇集成长江,一只青鸟啼魂于江上,被风卷起的梅花洒落于水中。
我偷偷往下斜了一眼,只见底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举头望向上边。再看一旁的长须杨坚,正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演奏着。此时此刻,我倒也对杨坚佩服起来,这个妖娆的美男子,也绝对算得上是多才多艺,即使扮作一个中年长者,在这红衣楼中走动,也总会有些女子朝他抛媚眼,可见他就算日后到了中老年,也是一儒雅大叔,魅力不减。
我正胡思乱想地过瘾,乐声戛然而止,抬起眼,只见杨坚炯炯的眼睛正打量着我,显然在猜度着我不知在开什么小差。
我悻悻地站起身,抢到门边,听他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放慢脚步,缓缓步出,站在走廊前优雅地一亮相,“源源初到此地,谨以一曲‘三弄梅花’感谢诸位对源源厚爱。”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地柔声说完,便即刻转身离去。
底下所有人没想到我这么快走出来,却又这么快又走回去,只是看见一个青衣女子在门口晃了一眼,唯一记得的就是面纱上闪闪发光的珍珠,晃得人只觉得眼疼。
众人立马就不gān了,个个挥掷千金,只希望万源源能够再度出场,这些人的热qíng是在杨坚的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有些紧张,却听外边的鸨母笑呵呵地已经说开了,“我们万姑娘到此,是来寻找有缘人的。若是有缘,自然能一睹万姑娘芳颜。”
底下人于是纷纷询问,如何才算是有缘人。
鸨母神秘一笑,倚着楼梯往房间指着道:“万姑娘想和各位公子玩一个猜字游戏,谁赢了,谁就是万姑娘的有缘人。”
“猜字游戏怎么玩?”
“是啊,妈妈,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急得双目泛直,身材僵硬。
鸨母眼珠子提溜一转,得意地笑道:“这有缘人嘛,当然要心意相通。万姑娘在纸上写一个字,若是谁能猜到她写的字,谁就与她有缘。”
“啊……不会吧?这谁猜得到啊!”
“是啊。这个太难了吧。”众人一听之下都不愿尝试,汉字有那么多个,这里总共不过百来人,就算轮个七八上十遍,恐怕也猜不着。
鸨母又道:“那要不就调过来,由在座诸位公子每人写一个字,倘若万姑娘能够猜中在座哪位公子写的字,那就算是心意相通,是有缘人。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猜一猜
她这一提议,众人更加大呼起来,立马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有些连着来了三日,喂了不少银子的公子当即就质问起来,“喂,妈妈,你们这是合伙耍我们吧?随便找个人就说是京城第一名jì,又搞这个什么猜字游戏,是个人都猜不着别人在写什么啊!你们这样一合计,银子卷跑了,我们连个名jì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叫什么事啊!”
他这一挑衅,当即有人也跟着附和起来,鸨母眼见闹大了,连忙改口道:“哎哟哟,各位祖宗爷儿,奴跟你们开个玩笑都不行吗?老鸨子我是想这样赚各位爷的银子,可万姑娘是仙女样的人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好啦,不和你们说笑了。万姑娘天资聪颖,又怎么会猜不到诸位公子写得什么字?这猜字游戏真正的玩法是这样的,由各位公子写字,万姑娘来猜,若是猜中了,那就是无缘;若是猜不中,那表示万姑娘看不透爷的心,这才是有缘人。”
她说着,帕子袭中刚才吵嚷的那个人,那人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手捧着帕子,揉在手心里,啧啧赞道:“哇,万姑娘竟然有这等本事?果然不愧是名jì!厉害、佩服!我要第一个写!”
他还没说完,就被此起彼伏地争夺声给掩盖了。
我惊恐地扭转头看向杨坚,“公子,这是怎么个玩法儿?”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杨坚斜睨了我一眼,不解道:“我在宫里头的时候,就听说阮贵嫔会诛心秘术,能猜度人心。姑娘有这等本事,想必猜测那些人写了什么字都是小菜一碟吧。”
果然,我心道坏了。莫说从前即便我有测谎仪在手的时候,也不能凭空推断出别人写了什么字,更别说我现在再不能测谎了。
我苦笑一声,看向杨坚,“公子难道忘记了,当日大冢宰让我用诛心术试探公子时,我就说过,因为中风的原因,诛心术我根本就施展不出来了。”
杨坚一愣,“我只当姑娘是为了救我,才胡诌的。”他一说完,整个人就沉默下去,不可否认,杨坚原本想的这个互动游戏,的确是不错。倘若我能够轻而易举就猜出这些人写的字,既让他们觉得我的聪慧,又给他们以希望参与其中,此举定然能让我这“天下第一名姬”的名头更加响亮。
只可惜,我根本就不会什么诛心秘术。如今,鸨母把所有人的积极xing都调动起来,却不知如何收场。
杨坚抿了抿唇,这就要出去,我连忙拉住他,“公子打算怎么做?”
“我去跟那妈妈说,只限三人,再找两个人和我一起唱出戏。”时间紧迫,他当机立断道。
“公子难道要亲自上场?”他一说出来,我就立马否决道,“不行,这太冒险了,第一,那些人互相都认识,找不相gān的人演戏定然会惹他们怀疑;第二,公子虽然乔装成夫子,但众目睽睽之下,难保其中不会有人认出公子来,若是就此而bào露,那就全功尽弃了。”
杨坚回望我,“那你有什么主意?”
我沉吟片刻,急中生智道:“我虽然没有诛心秘术,但做个假却并不难。”我走回去,取了一小块取暖用的木炭,“把这只炭笔磨尖了,让外头那些人用这只炭笔在纸上写字,再让我猜。”
杨坚狐疑地伸手接过这木炭,他想了想,忽然间茅塞顿开,不禁抬起头看着我笑,“不愧是我的阮陌!果然机智!”
他领悟过来,当即便拿着这枚木炭,从另一边门走了出去。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把戏,毛笔的láng毫太软,在纸上一写,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若是用削尖的木炭,在几张纸上写,不论他有多遮遮掩掩,把最上边的纸一收,笔迹还是会映在下方的纸上。
这些人从来不曾用炭笔,又一心只想瞧万源源的芳颜,把字一写完,都急急忙忙折起藏于袖中,根本就没有想过剩下的纸上早已经留下了痕迹。
杨坚只需要令女仆把剩下的纸捧到我面前来,我便可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各位,各位,万姑娘说啦,一天只能猜十个字,若是今天没机会给万姑娘猜的公子,明天赶早。”鸨母忙得热火朝天,嗓子都有些喊破了,“还剩下最后两个。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有无数人把手举得老高,恨不能跳起来。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鸨母根本就没有发言竞价,其他人就自发地开始报价钱了。物以稀为贵,十个本来就少,何况现在只剩下唯二的两个名额,人下意识地就会拍卖起来。
鸨母也没有想到会群qíng激昂到这样,听到那越报越高的数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最后,以三百七十两的高价拍下了倒数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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