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其他人包括田姜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神qíng,就等着杨瓒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地缩回脑袋去。
哪知道杨瓒却是一个好面子的家伙,愣是站在我面前厚脸皮的不肯走,明明已经有些紧张和不qíng愿,却还是qiáng撑道:“好,果然够辣!我最喜欢赌了,尤其赌得大点!喝就喝!”
我心里一沉,这个家伙是不是有受nüè倾向呀,明明刚才低声下气地请他上楼,他却摆着架子;现在让他玩一场生死赌局,他倒死赖着不走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尽管这一次没有上次刺激,但众人还是伸长了脖子等杨瓒喝茶,我见杨瓒犹疑不定,故意激他,“公子,可不要勉qiáng啊?”
“是啊。你也不差这一个啊。”旁边的田姜也yīn阳怪调地小声提醒他。
杨瓒却把这些都当成了刺激,gān笑一声,也不再说话,直接拿起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口接着一口的,就在众人伸长脖子的张望下喝得gāngān净净,“好茶,好茶!姑娘,还不请我进去么?”
我冷哼一声,笑道:“砒霜虽是剧毒,药效却没那么快,公子怎么知道喝得是不是毒酒。”
“小妞还想要骗我?借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行凶吧?这两杯茶都没有毒的,你当我不知道么?”杨瓒嘻嘻一笑,恨不能立马就上来撵上我,“再说了,小妞第一眼就看中小爷,如何舍得把这么帅的小爷毒死呢?”
虽然对他的油嘴滑舌十分厌恶,但他也的确不算蠢,我也懒得同他争辩,既然他死气掰列地非要进来,那我也只好成全他,“公子智勇双全,源源佩服,如此就请公子入内品茶。”我礼貌地向田姜表示了歉意,田姜虽然懊恼不已,但毕竟杨瓒也算是过了此关,他也埋怨不得,只有悻悻地退到一边。
于是,便在众人的唏嘘和艳羡之下,我领着杨瓒回了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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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瓒一进来,我就连忙把门给关上,朝杨瓒做了一个往里走的手势,若是品茶,自然是在外间,杨瓒不由笑道:“姑娘就这样心急?既是有缘人,好歹也让我瞧瞧相貌才是。”
眼见他轻佻地过来取我脸上面纱,我也不拦着,只是他的手才刚刚触碰到面纱的一角,就被人一把抓住,杨瓒愕然地回过头去,下意识地就准备惊呼出声,却已经被杨坚一把捂住,径直往里间拖去。
杨瓒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明白过来我之所以选中他,其实只是为了让他与杨坚兄弟二人相见。
杨坚对杨瓒的态度并不友善,“想要见你一面谈何容易。”杨瓒不过片刻,脸上就又重新挂上了嬉笑的面容,他更加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大哥深知我心,为了见我,还专程从京城给我带回这小妞来。”
杨坚并不理会他,沉着脸问道:“我且问你,杨整临死之时,让你暂时保管帅印,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将统兵之权jiāo由我,我问你,这帅印现在何处?”杨坚自被宇文毓赐姓杨后,他的兄弟自然也跟着他改姓杨,杨坚想必早在京城时就想办法把圣旨传给他们看过,若不是因此,田弘也不至于这么紧张,不让杨坚回太平寨来。
杨瓒笑道:“田叔说大哥你在京城里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对这些事qíng毫无兴趣,也管不来,本来这事qíng就是田叔在管,我索xing把帅印给他保管,无论如何,他办起事来,也名正言顺。”
杨坚冷笑道:“好名正言顺。杨整不过把帅印jiāo你代管,你几时有了支配的权利?还可转jiāo他人?”听得杨瓒嬉笑地说出来,完全不把这帅印当一回事,杨坚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杨瓒似乎对这个大哥也不怎么喜爱,哼了一声嘟囔道:“我记得二哥说过,大哥你需要进宫见过独孤皇后,取得信物,方能把帅印以及独孤太师的手札jiāo给你。倘若大哥已经完成,我这就去向田叔把帅印要来给你便是。”
他说得极其轻松,我都不由笑了,“三公子不知道东西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吗?正所谓覆水难收,你的田叔摆明了不想把帅印jiāo给你大哥,否则我们何至于这么费力地与公子见面?”
杨瓒脸上的笑意松动了一些,但即使我已经告诉他被田弘所骗,他却依旧不以为意,旋即又向杨坚问道:“大哥难道已经取得信物了吗?”
我瞧他的神qíng,要么就是他心里头倾向田弘,主动把帅印给他;要么就是他早知道田弘是故意要骗走帅印,不会归还,他乐意顺水推舟。想想也是,杨瓒只是胸无大志,并不是愚蠢,对于他而言,杨坚抑或是田弘都有着倾吞独孤信成果的野心,帅印给谁都一样。不论是何种qíng况,看起来,这个杨瓒反正对帅印在谁手中都好像无所谓,没有任何的责任感可言。
杨坚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显然对这个杨瓒也已经有些不放心,虎符之事事关重大,杨瓒对田弘极有可能是嘴巴没把门的,在不能明确杨瓒心中所向时,杨坚可不会犯傻。
然而,倘若不能攻克杨瓒,让其为我所用,猴年马月才能够拿到帅印呢?我瞧了一脸无所谓的杨瓒一眼,叹了口气,对杨坚说道:“公子兄弟的感qíng还敌不过一个外人,令尊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呢。”
我斜睨了杨瓒一眼,他脸上的表qíng有些淡淡的哀伤。其父杨忠看来在他的心里头还是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有弱点就好办了。
杨瓒脸上的哀伤转瞬即逝,旋即就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小妞就别拿这些话来挤兑我,我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兄弟感qíng如何,我父老早就知道,他老人家才不在意呢。”他说着谢你了杨坚一眼。
我笑道:“公子说的是。令尊大人在意的当然不是你们兄弟的感qíng,他在意的是谁能够接替他完成独孤太师jiāo代给他的任务!二公子最受老太师赏识,令尊大人过世之后,他牢牢记得令尊大人的教诲,将这太平寨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世事难料,二公子虽然勉力,却无奈天妒英才,才不得不卸下这统帅重任。然而,二公子虽然早逝,临终也不敢忘记令尊大人的遗愿,不敢忘记独孤太师的嘱托。于是令大公子前往京城取得独孤太师的信物,而让三公子暂时掌管帅印,等大公子回来就将帅印jiāo给大公子。”
我瞧了杨瓒一眼,几乎是悲愤jiāo加道:“可是三公子是如何做的?没等大公子回来,就把帅印jiāo给了他人?刚才三公子口口声声说田弘平素就在管理太平寨诸事,敢问二公子临终之时为何不将帅印jiāo给他而非要jiāo给三公子?不正是因为田弘此人野心勃勃,根本就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当真是可叹可笑啊!大公子、二公子都是谨记令尊大人的遗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敢忘,到时三公子,平时就仗着有两位兄长珠玉在前,自己不思进取,胡作非为,这也就罢了。可怜二公子临到终时,唯一的一次重托,三公子也是这样不当一回事,把帅印当做玩物,随意处置,我请问公子,令尊大人在泉下安能瞑目?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这一番抢白早已经令杨瓒面色苍白,身旁的杨坚眼里头泛着jīng光,显然也对我这一番说辞称道不已。杨瓒半天没有吭声,好半天才脸色缓和过来,挤出笑道:“小妞真是牙尖嘴利,害我差一点就被你给骗了。是,二哥是说过大哥若是能够取得独孤家的信物,我就把帅印jiāo给大哥,可是,大哥是否有信物呢?”
他又把问题拉回到这儿来了。杨整既然将帅印jiāo给杨瓒,定然是对其十分信任的。那么他临终之时,也一定是跟杨瓒说过,杨坚的野心,绝对不会想着是完成独孤信的心愿,而是会将所有的兵力侵占为己有。所谓的取得信物也不过是为了欺骗杨坚将那半边虎符送给独孤家,既然太平寨以及其他的亲兵都是独孤信的人,一旦独孤家的人前来,就算田弘掌管帅印,也不得不将帅印jiāo出来。
杨瓒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gān脆把帅印jiāo给了田弘。当然,这其中可能还有另一个考量,就是假设杨坚已经知道自己被骗,恼羞之怒下,重回太平寨索要帅印,那么jiāo给与杨坚不合的田弘,杨瓒就更加远离是非了。
第一百零七章 幽兰心
此刻我已知杨瓒心里头所打的如意算盘,倒是放下心来,他既然有孝心,就断然不会帮着外人侵吞太平寨,我笑吟吟道:“倘若大公子没有信物在手,又何必来见你?你只需要把太平寨上下主事的人都召集齐了,让大公子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大公子自然会把信物亮出来,到时候可一辨真伪。”
我说得斩钉截铁,杨瓒却只觉得有些意外和惊诧,“大哥你真的拿到了?”
杨坚冷哼一声道:“若我没有拿到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能从田弘手里头把帅印抢过来不成吗?”
杨瓒点点头,“这倒也是呵。”
杨坚没好气道:“你也不用刻意召集,每个月的月末,太平寨的主事们都要在一起开例会,你只需要想办法在那一天把我弄进寨子里去,其他的事qíng,我也不敢劳烦你。”
杨瓒道:“后天就是开例会的日子。”他沉吟片刻,心里头正犹豫着是否该淌这趟浑水,在我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杨瓒深怕我又要说出什么不忠不孝的评价来,当即应承下来,“好,好,我答应把大哥带进寨子里,其他的事,我就管不着了。这样吧,寨子里有个厨子死了,我就说别人做的菜入不了口,找人从外头买了个厨子回来。大哥你就扮成那个厨子,把脸上多涂点油啊,抹黑些,弄脏点,料来别人也认不出的。”
他说着,脸上就又挂上了笑容,这不怀好意的笑以及他刚才说的话,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趁机拿杨坚开涮的,但是此时此刻,杨坚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是和他说好了约定的时间以及地点,到时候自有人接应杨坚进寨子里去。
杨瓒只怕外边的田姜久了生疑,这便也不能久留,这就要离去。我正要打开门送他离开时,杨瓒的手盖了上来,他笑嘻嘻地看着我,“小妞,和你聊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长得怎样呢?既是有缘人,好歹让我瞧一瞧吧?”
他说着,手就突然袭击伸了过来,在触碰到我的面纱时,再度被杨坚一把拉住,杨坚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但那神qíng分明就是在告诉杨瓒,我——他最好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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