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剑,这是西日昌给她的地位,连妾室的名分都没有,只是个丫鬟。钱蕙兮心下一咯噔,这太不同寻常了,但柳娴雅接下去的问话让钱蕙兮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姝黎妹妹住哪个院?
西日昌道昌华院。钱蕙兮立时感到了qiáng烈的恐慌。昌华院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只有当西日昌极度喜爱一位女子,才会将她安排到身旁住下。这份尊贵的荣宠,自她钱蕙兮后就无第二女获得过,可现在这个冰冷的少女将打破钱蕙兮的历史,司剑,作为丫鬟是可以一直居住在昌华院的。
钱蕙兮遏止不住自己的心qíng,仿佛非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才能舒解,于是她明知故问的问了句:这不是爷住的院吗?
柳娴雅斜她一眼,钱蕙兮觉着自己问的好傻,她再说不出话来,恐慌的qíng绪纠结于五脏六肺,这个西秦来的少女是截然不同的。尽管姝黎跟着西日昌入府,但二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jiāo集,姝黎一直极冷漠,她看任何人都仿佛没看,而西日昌除了看了姝黎一眼,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是什么人都没看。
钱蕙兮从来没见过对西日昌如此冷漠的女子,在她心底,世上的女子只要见到西日昌就会喜欢上他,就算不喜欢也会对他俊美的外表流露出欣赏。可姝黎是个异数。芷韵对她说,男人都这样,吃不着的才惦记,越是冷傲越是拒绝,男人越发有兴致征服。爷让那小蹄子当司剑,想必就是想杀杀她的威风。等爷对她没兴致了,她一个司剑能在王府里翻天吗?
钱蕙兮咬牙道,那蹄子也只配充个丫鬟!不过令她安慰的是,姝黎进府后的第一晚,西日昌没有宠幸新欢还是找了她。
过了几日后,钱蕙兮听到昌华院传出的琵琶声,不禁抚掌称笑,就这个调子,不知爷是从西秦那家姬肆里拣回来的。她开始觉着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犯不着嫉妒一个没见过世面的huáng毛丫头,原来姝黎的冷漠都是放不开的伪装,到底是姬肆出来的姬人,勾引男人有些门道,可一个姬人凭什么和她钱蕙兮比较。难怪西日昌只让她做司剑,做王府的大丫鬟已经抬举她了。
钱蕙兮没有猜错,姝黎确实出身姬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众多侧妃白日聚在一起,就拿姝黎的琵琶曲乐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钱蕙兮笑吟吟的听着,直听到有人言,那丫头也算开窍了,最近不怎么弹琵琶,见了人也低三下四的,到底是爷调教的好。钱蕙兮心下记下了。小狐媚子,也知道藏尾巴了。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更没有不被西日昌迷住的女子。只要姝黎乖乖的听话,等西日昌玩腻味了,就不会当她是回事了。青chūn美貌,哼,钱蕙兮歹毒的想,有家有底有脸面的侧妃跟她抢男人也就罢了,就一个卑微的丫鬟,也想跟主子争风光?她问芷韵钱蔡氏是如何处置这当子事,芷韵笑道,该打死的打死,不能打死的也得彻底堵了爷的兴趣。钱蕙兮道声好,不就是美貌吗,揭掉一层皮看她还美不美!
姝黎进王府的第二月,西日昌似越来越不对她上心,成日价往外跑,夜深才回府,而钱蕙兮看姝黎也分毫没有宠幸过的迹象。她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该给鸠占鹊巢的蹄子修修仪容,就带上芷韵和另三个丫鬟去了司剑需掌管的兵器库。不想死蹄子叫她半日好等,直到午后才姗姗来迟。钱蕙兮本就是来找茬的,加之憋了一肚子久候的气,她硬是jī蛋里挑骨头,刻意找姝黎的茬,不想姝黎乖巧的忍了。这号没脾气的贱丫鬟,想来西日昌以后只会越来越冷遇她,钱蕙兮看着芷韵扇了她八个嘴巴,最后一下更是划花了她的脸。钱蕙兮觉着有些差qiáng人意了。姝黎太识相了。
以后安分点,别以为近水楼台那么好得月的。钱蕙兮教训完姝黎,悻悻而回。半路上她问芷韵,怎么不打了,才划破点皮子。芷韵举起红肿的手,莫名道,怪了,那小蹄子的脸皮真硬,我才扇了几下,手就生生的疼,最后狠力用指甲划了下,也就留了那一小道口子。
钱蕙兮回了秋霞院,又对她打了姝黎的事不安起来。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子,不知西日昌是否会为小蹄子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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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夜西日昌并没有来秋霞院责怪她,仿佛姝黎挨打的事根本没发生过,钱蕙兮不禁又得意起来。西日昌最护的女人还是她,以往昌王府里多少小风小雨,西日昌始终站在她身后。
钱蕙兮没有得意几日,王府里就传出姝黎有了身孕,还有西日昌接连数晚都未出昌华院一步的消息。她觉着所有侧妃都在等着看她笑话,旁人只是嘲讽蔑视姝黎,她却使人打了她。西日昌女人不少,子嗣却少,只要姝黎诞下一子半女,她将不会再是丫鬟。
如此类推,西日昌对姝黎被打的事没有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他不为她出头,显然他还没有彻底摆平她。他借着钱蕙兮的手给她教训,只有遂他心称他意了,他才会提她名分。可她一怀上了,一切都变了。钱蕙兮明白,自己的男人不会随意播种叫女人怀孕,这么些年,除了白、邱二妃的肚子有动静,其它女人都不曾有孕只因她们都跟她一样,吃下了九花六虫丹。而往年白、邱二妃怀孕时,也未见西日昌如此紧张。钱蕙兮不难预见,来日姝黎真正得宠的时候,就是自己完蛋的时候。
几位侧妃开始时常聚在一堆,钱蕙兮没有兴趣听她们的醋语,她一向自诩比她们高了半头,平日也只与她们虚与委蛇的维持下表面上的姐妹qíng谊。她多待在秋霞院里,成日价想的是如何弄掉姝黎还有她肚中的胎儿,可昌华院又不是她能随意出入的地儿,她担忧又烦闷着。如果钱蕙兮时常和诸妃走动,再亲近些,她就会发现别人跟她想的完全不同。纵然西日昌身份尊贵外表不凡,但旁的侧妃在岁月蹉跎里都已醒悟,要走进这个男人的心里有多么艰难,既然得不到他的心,为何不待自己好点?她们除了婚姻爱qíng,还有自己的家族和亲qíng。而她们最初嫁入王府,多为了家族的期望,再见到西日昌本人后,也就甘于低了身份成为昌王的侧妃。其实除了白守真一人,西日昌昌王时代的另六妃,都有资格成为正妃。
钱蕙兮自己死心塌地的追随西日昌,只以为别的侧妃也同她一样,以为世上所有的女子只要见过西日昌的都会迷恋上他。这是钱蕙兮最大的悲哀。
在西日昌夺权之路上,钱蕙兮就像一个小丑。所有人都清楚西日昌意图着什么,只有她在呷姝黎的醋。她一听西日昌说下午他要外出,而姝黎要去兵器库,她就怂恿了旁的侧妃一起去刁难姝黎。这个倡议几乎全票通过,只是旁人的想法未必和钱蕙兮一致。
可兵器库发生的一幕却叫所有侧妃终生难忘。那个西秦来的小蹄子,在几句冷言冷语后,“砰”一声,竟将手中长枪的整个枪头cha入地砖。钱蕙兮当场震惊,姝黎竟身怀武艺,那当日为何还要受芷韵羞rǔ?她直直的看着她,头一次见她的那种特殊感受此刻已铺天盖地,冰冷,绝qíng,无比美艳又充斥野xing蓬勃的青chūn气息。
钱蕙兮终于明了西日昌为何要冷待姝黎,他的温柔多qíng打动不了姝黎,他的甜言蜜语只会遭姝黎厌恶。他在以一种更冰冷更绝qíng的方式,耐心的刻画上姝黎的心。
这世上竟有对西日昌完全无动于衷的女子?钱蕙兮只觉着天昏地暗,得不到的女子就是最好的。
姝黎叹了声,跟着却是更冷酷的言辞。
终究是你们的爷厉害,我饶你们不死,但你们今天带来的手下,都给我自绝了吧!这里是兵器库,自己挑吧!
她饶我不死?钱蕙兮忽然双脚发软,她心心念念的谋害设计她,而她根本没当她是盘菜。
有人尖叫,有人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姝黎造反了!
可一道银波似的剑光终止了兵器库的喧闹,姝黎出剑了。钱蕙兮看着她从腰际抽出细水,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居然还缠着这样一把宝剑,西日昌对她的恩宠明显之极。然后钱蕙兮看傻了眼,姝黎身姿优美轻灵,杀人只在惊鸿之间。这样的少女,西日昌会不喜欢吗?她与她是不同的,与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不同。
当钱蕙兮回过神来,兵器库一地的女尸,身边也只有白、邱二妃还勉力站着,旁的侧妃都晕倒在地。姝黎向她三人行礼后道,我们就在此间等吧!
她抬脚勾来一把椅子,动作gān净利落。但在钱蕙兮眼里,她已然不是与她争宠的丫鬟,而是个妖女。
十九条人命转瞬消失,她却似个无事人一般。若非今日芷韵身子不慡,没跟钱蕙兮一块来,不然这会地上就要多添一具尸体。钱蕙兮后怕的坐在椅子上,她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妖女。和旁的女子争宠她还游刃有余,但和妖女如何争?尽管她心底里不愿承认,但姝黎拔剑杀人的风采还是深深的感染了她。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qiáng,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残忍……所以钱蕙兮没有看一眼跟她前来,二个无辜死去的侍女。
时间一分一毫的流逝,晕倒的侧妃有的醒来后再次晕倒,因为没有人再入兵器库,一地的死尸没有被移走。钱蕙兮嗅着血腥味,竟嗅出了一丝甜味。
在钱蕙兮的恍惚中,陈风来到兵器库面无表qíng的宣布:皇上罹患不治之症,王爷当了摄政王,今晚要留在宫中,诸位夫人请回吧!钱蕙兮这才恍然,世道变了,难怪西日昌会中意妖女。西日昌需要妖女为他半事为他杀人!
回到秋霞院的钱蕙兮仔细琢磨着自己和姝黎的不同,让她痛苦的是她竟与小妖女二个极端。她是丰腴热qíng的,小妖女是纤细无qíng的,她深深眷恋着西日昌,而小妖女目中无人,极可能根本不爱西日昌。她圆润的腰身西日昌再不触碰,而小妖女腰间缠绕着他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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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钱蕙兮才对西日昌当上摄政王感到惊喜。金舆玉殿现在有点眉目了,在昌王府长久等待的年月中,她几乎快忘了当年所求的姻缘签。说它不准,她嫁入王府后多的是朝云暮雨一chuáng两好,并无结发夫妇珠联璧合凤凰于飞的美好。可它又准,他曾邀明月,而她从那一刻始就目中心中世间只他一人。钱蕙兮宁愿相信好的灵验,坏的不灵,管它准不准,眼下她最烦恼的是小妖女跟着西日昌进宫了。芷韵也忒无用,以往只出些讨好男人的主意,这回听说小妖女身手高qiáng连诛一十九人,竟吓病了。怕什么呢?没准西日昌还想教训那妖女,到时候就不是划道口子那么简单了!
但钱蕙兮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西日昌揪着小妖女回府,而是等到了她的母亲钱蔡氏。钱蔡氏带着已经九岁的幼子,对自己的长女哀道:昌王得势,来日必然不会放过我们钱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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