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奇摇摇头,又埋身于土灶前。火烧得正旺,他很暖和,吃饱了会更舒服。
所谓晚上吃顿好的,也就比中午多了一个菜。谷奇特意做了盆红烧野雉。酱油在漠北属于奢侈品,但这女人却准备了满满一坛子,可见她好这口。自从谷奇来了后,就很少做红烧的菜式,这回还是头一次。也许就是红烧菜式的缘故,晚餐期间,女人多说了二句话。
红烧的,吃不厌。
那就多吃点。
谢谢。
女人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还是叫谷奇觉出了味儿。她说喜欢吃,却吃的极慢,比平日更慢几分。谷奇自己吃着,味正浓,并没有做坏,甚至烧的很好。看着女人一口口吞咽,谷奇忽然沉默起来,于是饭桌上再没有吧唧吧唧的囫囵声。谷奇知道,女人在想她的男人,这可怜的女人。
晚上谷奇收拾好碗筷回了屋,他的心qíng随着女人冷漠的晚安声一同冷了下来。这真是个叫人很难喜欢的女人,不知道她的男人是怎么喜欢她的。谷奇躺在冷硬的木chuáng上,一直睡不着,当他侧身时,却见窗外对面屋子散she过来的昏huáng灯光,他的心又柔和下来。这女人也也一样睡不安稳,平时这会早熄灯了。谷奇叹了一声,这样的女人很难叫人喜欢,可一旦喜欢上了,却会叫人再也忘不了。
月明星灿,谷奇闭上眼,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这样的日子,谷奇希望能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虽然,它总会结束。
宿命
西日昌并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君王就是天命之子,但他却明了,要成功的俘获人心,就要令人相信这是命。是命让人如此这般,也是命叫人去生往死。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qiáng求。归咎总总,命运真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词,软弱者视之为神谕,qiáng者才能凌驾其上,娴熟cao控。不仅cao控,西日昌还制造了很多人的命运。至于影响和改变,那是必然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想法在西日昌看来是幼稚的。存着这个想法,本身已被宿命影响。命运是需要积累和塑造的,没有人天生鸿运齐天,没有人轻易获得成就,与其想着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还不如先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获取实力。这就是命,由人生的每一个脚印,每一段旅程串连,基于因果更取决于人本身。
过去了很多年,虽然西日昌一直在运用着,但他早就忘了这个词,直到有一日,他与他亲手制造的命运相遇。
那个少女的一生因他而改变。
这是他制造的无数命运里头最为特殊的存在,因为改变她命运的是他最初用于一统天下的利器,引发武林各界争斗得你死我活的无上武学秘籍,天一诀。说来可笑,好东西人人都抢,却错失了自己本所拥有的。武学是什么?武学的本意仅仅是qiáng身健体让人可以过的更好活得更久。但因为天一诀的缘故,多少人早夭了?
西日昌并不觉得自己残酷,人要战胜自己的命运,就该有被命运毁灭的觉悟。若说无辜及牵累,那就是他人的命了。人命如糙菅,生生死死循环不绝。总有死的才有生的。
姝黎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西日昌切实感到他所制造的命运,也影响了他自己。他要把这个命运引向何方,他要将这个命运弥补还是破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想的只是完成这个命运应负的他所给予的使命。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命运早就打入了他的烙印,无论他如何选择,她同时也成为了他命运的一部分。
她拥有美貌,对异xing吸引力极qiáng。她具备才华,能从顺序错乱的天一诀里练就音武。她异常坚忍,从来没有倒于挫败。这难道不正是他自己的长处吗?西日昌不喜欢被这样的因素影响,他一度从她的身体上寻找打破烙印的方式,可他找到的却是另一种重叠。他们是何其相似,不轻易打开心防,不愿意让人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越想简单化越背道而驰。仅仅是简单的qíngyù关系,却逐渐走向了调教走向了吸引,走到了非卿不可无人替代的地步。她确实美也真实的让西日昌感到了身心愉悦,所以他以他的方式缓慢的打动她熏染她。如果她也是他命运的一部分,那么他希望二者同拍,他想要回收这部分命运,将她融入。
无数个夜晚,当他拥有着她的时候,他能感到血ròu相连,融为一体的那种热乎乎被称为温暖的感觉。当他亲吻着她的时候,总能品味到丝丝的幽香,仿佛暌违多年的单纯喜爱。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紧紧抱着她,她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如同那把细水,漂亮且十足力量感,而这时候她若抬眼,刹时剑芒璀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曾叫他那样满足过,这才叫西日昌觉得自己残酷。残忍的人,首先对自己残忍。无论选择多少次,他都不会后悔以天一诀引发西秦惨案,祸殃黎族,导致姝黎一生的沉重,他更不会亲口告诉姝黎有关这所有一切,哪怕失去她。西日昌考虑过,将姝黎亲手扼杀在自己怀里,这样他就能永远不失去她。可那样做的话,他剩下的命运就是残缺的,而他的身体直接拒绝了这个想法。一想到她,他的身体就有热流涌动。因此,西日昌很清醒的知晓,身为男人的他这一生已经找到最喜爱的女人。
缘惜
红衣如火,红衣如血,红衣而今已黯淡,但红衣依旧是红衣,层层叠叠片片寸寸紧贴于皮肤,勾勒出人的形态。
千里西疆苍翠故乡,能死于斯不啻于落叶归根。侯熙元以剑支撑,血水顺着他的虎口流下剑身,没入泥土。
这是西秦的西疆呐,他出生之地。这是西疆的泥土呐,他自出生就离开的泥土。没有一日穿过彝族的衣裳,没有一日说过彝族的俚语,见不到自己的族人,更不知晓那定下的婚约。
侯熙元靠在剑背上,长发被风chuī起,凌乱的发丝chuī到了剑刃上,发丝断了,他却笑了。
那身穿黎族衣裳的女子冷淡的走了,而她的双脚却不见肮脏。那黎族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艳丽的琵琶刺痛他的眼。那叫黎黎的女子被他qiáng扣在怀,奇异的气场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那身着大杲宫廷雍容服饰的贵妃一脚踢开了他,可他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悲哀。
黎黎!
chūn天花都开了,鸟虫们到处啾啾,西疆醒了啊,这地轻微的颤动,好象伸懒腰的孩子。血腥味儿chuī散了,chuī淡了,没了。伤悲仇怨都随冬天一起去了,留下的是美丽的西疆。你看到了吗?黎黎?
宝剑轻移,长发卷起,侯熙元微睁着的双眸有热流流过。西疆模糊起来,眼前横七竖八的全是残破的尸体。chūn光被血色代替,那个男人他终究战胜不了。那个男人夺走了他的所有,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黎黎……
土地gān涸而后guī裂,无数条枝蔓从开裂处疯狂滋生,纠缠住西疆,捆绑住了黎黎。她苦苦挣扎着,她向他伸出了双手,但他也同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枝蔓覆盖吞噬。那个男人悬浮于枝蔓所构成的阡陌之上,一展衣袖。刹那,天地黑暗。
侯熙元双手紧握住剑,红衣颤栗。又一阵风拂过,仿佛拂开了他凝滞的气息。她走了,她又走了,她总是离开。她是他的,不是他的,她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他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他又何苦放不下她?
侯熙元松了力,却僵直了身体。并非幻觉,他真的出现在他眼前。华衣鲜丽,气势bī人。
侯熙元又抓紧了剑,奋力睁开眼,听他缓缓道:“为了我的愤怒,你必须活下去。”
侯熙元没听明白。他难道不是来取他xing命的吗?杀人如麻,发动战争的不正是他吗?
那人说完即走,那人的背影总算叫侯熙元看出些名堂,那人不愿多说,实际上恨他恨到了极处,又不得不亲自来说上这么一句不能死必须活的话。可那人的心底恐怕不存在着宽容悲悯,能叫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血从侯熙元脸上跌落,他靠剑靠得太近了。他听见自己的心疯狂鼓动的声音,就是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黎黎的男人……那男人一点都不知道呐,他其实完全和他一样,放不下呐。他有多么痛苦,他就有多么痛苦……不错,他是要活下去,却不是为了别人,他应该活着,活下来亲眼看到黎黎重新走到西疆这片土地上。
黎黎,你看见了吗?修罗也会止杀,而我,在这里等你。
后记
其实我还想写番外来着,不过似乎又有些勉qiáng。以前的小说,我从来不写番外,番外我看很多作者写的都挺好的,也蛮有意思的,可惜到了我这里,脑袋就不清慡。那就不勉qiáng自己,也不QJ别人。
真正卡在番外的原因是苏堂竹,小竹看似的简单平顺的故事里,潜伏着被西某人荼毒的无数曲折。纵然毒花文只突出重点,不多笔呸角(有人说的好哇,坏银在毒花里弄的呸角都被呸掉了),可小竹其人还是隐约露出了獠牙。小竹之难写,与西某人有一拼。
诸位过多注目于小说的正文,才可能会出现番外的不适症。正文所营造的qíng怀同番外的出入很大,好比炖熬之汤与快餐。在此,坏银要恭喜有那种感觉的读者们,你们很有品位。而喜欢番外的读者们,你们深解吾心。哦,还有不喜欢毒花的读者们,你们也很可爱。
确切说来,鄙人是不可能写毒花的续文。想是想过的,想出来雷死一群人。从目前的番外上诸位可能就感受到了,倘若有续,主角铁定是西日家的小三小四,而鄙人中意的是小三。这样续就不存在着写的必要了,因为写会是本新书,调子截然不同。调子不同的新书,坏银还有着更多的选择。
在坏银看来,nüèqíng剧真正打动的不是读者的心灵,而是暂时给予感官和孤独的润滑剂,有些时候,人需要那一针下去,痛快淋漓又鲜血淋淋的刺入感,用以抚慰沉寂而不甘的qíng愫。所谓刺激,也可能是对平凡生活寻常xingqíng的一声吼。得不到想要的温qíng,那么就迸一下尖利的火花。只是坏银一直在思考,痛过之后呢?通常nüè的结局是毁灭,毁灭可以升华之前所有的痛楚。人都死绝了,是绝途。留下一片残垣断壁,或可以从废墟上重建,或留下经久不熄的叹息。许多年前,坏银这样结束过短篇小说。许多年后,坏银结束了这样的结局。
经历磨难恨过痛过,之后缔造温qíng的模式实际是老套的。请原谅一个长期堕落懒惰的银,在毒花的剧qíng上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坏银的心思全在骂人上了。怎么骂叫人感不到不好,甚至还欣然接受,怎么骂能骂到树gān弯了,水变枯了。这里就要扯一个为什么骂的原因,坏银筒子做为一只有理想有追求的修道妖,在人妖殊途、仙妖敌对,妖与妖之间还不通气的qíng况下,为了寻找到合适的双修妖侣,实在是太感叹时光荏苒了。这无疑是伤感的,所以文章的调子有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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