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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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蓼花眼光询我,我压低声道:“夜已深,公子好意心领。”

  我才道完,一道厉风就横划湖面,绯衣男子竟踏水而来,将艄公唬得后退一步。

  绯衣男子轻盈落在船头,船身纹丝不动。“出来。”

  我心一惊,我已压低了声,他如何认出我来?

  “我侯熙元求曲,就从来没被人拒过!”

  我定下心,这人只是素来骄纵惯了。

  “侯……公子!”蓼花低呼一声,看她神qíng,这侯熙元应该有些虚名,估摸是我离开西秦的这段时间闯出的名号。

  “你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就不要再推搪了。”侯熙元语音虽缓,但语气依然咄咄。

  见我斜眼,蓼花自知失态,深吸一口气道:“一夜只奏一曲,公子若……”

  侯熙元没等她把话说完,掀开帘子闯了进来。他瞥了我一眼,眼光便停留在妃子血上。

  “这是什么琵琶?”

  不由分说,这厮一手夺了妃子血。

  我庆幸前几日换了身蓝白相间的西疆服,这会又在避光处垂首坐着,妃子血替我吸引了侯熙元的注意。

  蓼花弱弱道:“公子请还我琵琶。”

  侯熙元一试妃子血音,哑然失笑,抛还给蓼花,蓼花急忙抱住。

  “这也叫琵琶?”

  我暗自冷笑,就是这把琵琶令你气急败坏到呕血!

  “取那把来!”侯熙元指着我手中琵琶道,“本公子今次有兴致,就合奏一曲煮海谣。”

  蓼花犹豫的望我,我递上琵琶微一垂眉。

  侯熙元抱琴而坐,古琴声响,冠绝五湖。蓼花咬一口银牙等着,煮海谣若合奏,合奏者只作辅音。而她和我都清楚,侯熙元的琴力只在蓼花之上。

  琴音浩然,裹挟雷霆声势,我想侯熙元内伤应该痊愈了。琴曲佼佼,力透傲睨方物之意,我依旧认为侯熙元有这个资格。如此近的距离,我能判断出他的修为与我一般达到了乘气后期,对一位二十出头一表人才的男子而言,他的前途是锦绣的。

  蓼花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连我也不知道一会她该如何跟上琴曲,合奏这一曲煮海谣。天际月色蒙蒙,有乌云横移,但我不指望天能救场,来个bào雨断曲。

  琴曲转婉,终于到了合奏的地方。蓼花直了身子,按上琴头。一声悠长的啸音划断琴曲,侯熙元一怔,蓼花也是一惊,而我却是一喜。有高人莅临。

  “劣徒打搅姑娘了!”一老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心猛的一跳,这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葛仲逊!

  卷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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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从不敢遗忘,何况葛仲逊的声音气劲十足,于苍老中带着寻常老者少有的锐利。

  “以姑娘的琵琶曲音,即便琵琶大师王灵运犹在,也要唏嘘三分,熙元你好生狂妄,竟要姑娘与你合奏煮海谣,还不快向姑娘赔罪。”

  敢qíng他是怕他的徒儿丢丑,这才在琴曲转折时拦下了侯熙元。我冷静的想着,却不能冷静的控制心跳、呼吸。我知道以我目前的修为决不是葛仲逊的敌手,就算没有侯熙元,就算天一诀能短时间内提升武阶,我依然杀不了他。乘气期与武圣之间的差距太远,而葛仲逊早在我未诞生前就已身为武圣。

  我坐于一隅一手抱着妃子血,一手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看着侯熙元面色怪异的向蓼花简单一礼。

  葛仲逊又道:“夜确实已深,秋意凉。不多扰二位姑娘,来日有缘愿能当面倾听姑娘绝世音曲。”

  会有这一日的!我暗道,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侯熙元转身远去。我长长吁了口气,蓼花惊恐未定的道:“这侯公子的业师是……是……”

  “西秦国师葛仲逊。”我替她说了。

  蓼花默了许久转了感叹:“连国师都说王灵运都不及你……”但凡弹琵琶者,无一不知王灵运大名。西秦王灵运天下第一琵琶,只是她已仙逝。

  轻舟悠悠往北,乌云蔽月。

  船泊淼珍湖北岸,辞别艄公,我与蓼花分抱琵琶移步上岸。岸旁秋风阵阵,我止步回望。绯影一道于浓重的夜幕下拉出一片黯红,红凝固为卓尔不群的男子,侯熙元抱琴对我冷冷道:“差点被你瞒了过去!七里溪内,淼珍湖上,西疆女,你已二次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也是有几分眼力的。我轻笑一声,他终于认出我来了。

  红影一闪,瞬间侯熙元到了我面前。我不为所动,被他近身又如何,一他不知那日七重溪伤他的人是我,二他不过与我二面之缘并无仇恨。但我还是被他惊住了,他一手抬起我的下巴。

  “芙蓉如面剪水双瞳,若不是你一笑,我还真看不出来。西疆女,你果然藏得深!”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他却紧跟一步。蓼花旁呼:“侯公子,你想做什么?”

  “你住哪里?”

  我嘴角一抽,再退,他再进,直到我退无可退,踮脚于岸边。我蹙眉,他再轻薄于我,就算冒上一点风险我都要他好看。

  “不要怕,我并无恶意。”侯熙元笑了起来,“告诉我你的住址,改日我来讨教你与你姐妹的乐音。”

  我心下转过一个念头,侯熙元既然师从葛仲逊,那我只要搭上他这条线,还怕葛仲逊跑了不成?

  “不说的话,我怕你要失足落水了!”侯熙元慢慢抬脚。

  我摇头暗叹,葛仲逊果然教不出什么好弟子。自此,我对侯熙元的看法完全改变。qiáng者虽有其骄傲的资格,但真正的qiáng者不屑持qiáng凌弱,而且他还是我仇人的弟子。

  “京都城北,泰石巷底。”我一字字道。

  “好!”他连退三步,转身离去翩若惊鸿,上乘的轻功身法令蓼花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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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泰石巷深处,我与蓼花租借的一进民宅内。蓼花正在井边汲水,侯熙元不请自入,从墙外飞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蓼花习了一阵天一诀,定力还算不错,没有失声惊叫。

  “侯公子。”

  “哦,你呀?西疆那个在吗?”

  “侯公子里面请。”

  我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以侯熙元的修为还能不知宅子里有几个人吗,他那是明知故问。

  “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

  “我叫蓼花。”蓼花的声音平平。

  “西疆那个呢?”

  “侯公子还是自己去问吧!”蓼花掀开了厚重的布帘。

  我端坐屋内,又见他绯色身影,微一吃惊。今次的侯熙元没有怀抱古琴,却捧着一只礼盒。他将盒子放我桌上,径自坐我对首,道一句:“你都知道我名了,我却迄今不知你名,这可说不过去,你叫什么?总不济我开口闭口管你叫西疆女吧?”

  “黎。”

  “名字呢?”

  “黎。”我还未说只一个字,他已接口,自以为是的道:“黎黎?还算顺口。”

  “侯公子来访,有何见教?”我按下愠怒,冷冷问他。

  侯熙元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粉色的西疆冬服,另配几样银光闪亮的饰物。

  我不禁起身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手选的,初次登门造访,不见得空着手来吧!”侯熙元解释完,也站起身来,嗤鼻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走了。”说完他抱上盒子就走了。

  “莫名其妙!”我坐回椅子。蓼花瞟了我一眼。

  当晚我们没有上淼珍湖,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侯熙元又来了。幸而我与蓼花自租借到泰石巷每日都习惯早起,不然被侯熙元破门而入就尴尬了。

  “怎么你又来了?”连蓼花都省了侯公子的称谓。

  “你们昨晚为何没去?”

  “我们一定要去吗?”

  侯熙元抱着琴横眉道:“害本公子空等了一宿!”

  我与蓼花面面相觑,那意思是,谁信?

  侯熙元就像一个从小被宠坏的纨绔公子,三两句话不对盘,又气鼓鼓的跑了。乘气期的轻功被他飞上窜下倒使得利索。

  “这人有病!”蓼花下结论,“生的俊俏,脑子却是坏的。”

  午后侯熙元又提着一包东西飞来,我赞同了蓼花的说法。

  侯熙元兴致勃勃在桌上打开紫红锦包,“这个你肯定喜欢了吧!”

  “不知侯公子为何一定要送礼给黎?”

  侯熙元将包内那物托到我眼前:“名器赠佳人!”

  我被他手上古朴光华的琵琶吸引,光看成色卖相便知这把琵琶就在傲霜之上。

  侯熙元盯着我的眼徐徐道:“这可是王灵运大师用过的乐器,名字想必黎黎也猜到了,它正是中正九天。”

  蓼花倒吸一声。

  我被中正九天深锁视线,淡huáng色历经岁月磨砺的琴身,散发出华彩润泽的光芒,晶莹银白的天蚕丝弦更是所有乐师梦寐以求的。

  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天下第一琵琶,即便它只是一件乐器,也仿佛带着怀柔天下的王者之气。当年王灵运曾说过,如果没有中正九天,就没有她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琵琶,天下第一的琵琶不是她而是它。

  “喜欢吗?”侯熙元的目光灼灼。

  我凝望着中正九天,叹道:“礼太重,恐难承受。”

  侯熙元将中正九天又递上一分,再次问:“喜欢吗?”

  我遗憾的抚了下中正九天,说不喜欢那是假的,但我不能接受仇人门生的馈赠。

  侯熙元另一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正色道:“嫁给我,它就是聘礼。”

  我一惊后,嘴角慢慢浮现嘲笑:“侯公子,你我只见过几面,并不太熟悉,更何况我已经成亲了。”

  侯熙元面色不变,“南越叶叠?”

  下一刻他爆跳起来:“没有我侯熙元得不到的,我去杀了叶叠。你身为我西秦女,如何嫁了那南蛮子?”

  我冷冷道:“不是他。”

  “那是何人?”

  我不答。他死活扣着我的手不放。我厌恶的道:“放手!”

  “我知道每晚淼珍湖上弹琵琶的不是蓼花,其实是你。”他手上加力,剑眉一扬,“能同叶叠一起走到七重溪,能用把烂琵琶弹出曲曲音,如果我没猜错,那日用气劲弹琵琶伤我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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