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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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内暗叹,葛仲逊盯董舒海去了,不屑见我。

  西秦军士门让出一条窄道,上官飞鸿走在最前,陈风尾随马后,我搂紧裘袍,遮住了怀中妃子血。

  我们慢慢行进在唐洲街头,很多军士惊诧的目送,间些有几个平民冒头望我。我感知在平民之中,藏有不少高手。只是经过侍女的傅粉施朱,连我也都快认不出自个,不知他们识不识?真正见着我面的人,除了越音坊那些个,就只有葛仲逊及他的庄园内的亲信。

  西秦军士们缺乏素养,我又听着了几声兵器落地,相比上官飞鸿的从容陈风的冷漠,跟随的大杲随从们的处乱不惊,若二国真的开战,大杲的胜利指日可待。

  倍受瞩目没有令我感到任何不适,即便此刻顶着厌恶的身份,身处随时将爆发的战乱。相反,我心底蠢动,体内汩汩流动着杀戾的血液。

  可是,我到底失望了。将到城关,我都没寻到出手的机会。那些人躲在平民之中,离我太远,而葛仲逊更不知远到哪里去了。扫过众生,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心更狠了,以往我只当人行尸走ròu,如今却视若糙菅。他们是那么卑微,qiáng过他们他们便低头,衣紫腰金他们便仰望。

  我提了提裘袍领口,遮住了下巴,只露出一双眼。城关顿时起了变化,一人从严阵以待的西秦军队里飞身而出,定身于我面前丈许,百般复杂夹着一丝伤痛的眼眸盯着我。

  “黎黎!”

  上官飞鸿停下脚步,冷冷发问:“你是何人?胆敢拦我大杲皇妃的去路?”

  “大杲皇妃?”换了一身军士装束的侯熙元依然很红,红的一双眼,“你骗不了我,无论你装扮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认得出你的眼。你的这一双眼,黎黎!你是黎黎!”

  卷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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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男子,细细打量犹如看一个陌生人。发髻很漂亮,有个美人尖,剑眉很英武,宛如刀削,双眼很感人,乌亮泛光,如果硬要挑缺点,就是肤色不够白,带一点麦色。一身军士装束很衬他,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材,站在城关口众多军士前,更显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你认错人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地有声,仿佛一字一音都砸出了动静。

  侯熙元浑身一颤,过了片刻,才竭力控制下来。

  “请让开,你挡住路了。”上官飞鸿道。

  城关已经打开,西秦军士让开通道,穿过城门可见城外密密麻麻的大杲军队。

  “为什么?”侯熙元低语。

  上官飞鸿牵马向前,因侯熙元挡道,他特意偏了偏路线。我们绕过侯熙元,悠然向城外去。当我的马与他擦肩而过之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裘袍,露出了一角鲜红的琵琶。

  “放肆!”陈风喝道。

  “为什么……”侯熙元只望我,眼里充满了伤悲。如果我的夫君是叶叠,是天下任何人相信他都会杀而代之,但我的夫君是西日昌,西秦皇帝甚至整个西秦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大杲昌帝,别说杀他,就连扣留我都会引起二国战乱。

  我心底莫名烦躁起来,一脚踢开他。这一脚我用上了三分气劲,他毫不防备,被我踢飞,被身后的军士接住。

  陈风冷眼看我。

  侯熙元站直身子后还要冲过来,却冷不防身后有人拿住了他的要xué。侯熙元只喊出一声“黎”,就连哑xué都被封了。拿住侯熙元的人迅速拽他离开,他睁眼盯我,好象他以为眼线能连上我似的。

  “下次若再见,便是你死我活。”

  我缓缓转面,不再看他。陈风以眼神提示我jian人的任务,我岂会不知?要引发城门前战事,首先要杀一人,这个人谁都成,惟独侯熙元不成。其实当他抓我裘袍的时候,我也萌发过杀他的念头,但这念头对我来说是把双刃剑。杀了他我便能铁石心肠化身修罗,杀了他我同时也会迷失自个,我已经打算走一条黑路,却不打算无心无肺毫无知觉的去走。如果说叶少游对我来说是一道阳光,那么侯熙元就是一滴血,当他硬撤气劲自伤的那一刻,一滴血就悄然画上了我的心。无论这人什么脾xing什么身份,他曾为了护我不伤,自个承担了伤痛,勉qiáng算他于我有恩吧,有仇报仇,有恩断恩,我一脚偿断了。

  不知是我那一脚唬人,还是我的话绝qíng,西秦军士们有了动静。我觉出起码十位高手在我乐音可攻击的范围,他们乘着军士变动阵形,缩近包围范围,也凑上前来。

  我回了陈风一冷眼,拂开裘袍,露出妃子血。鲜红夺目的色彩顿时成为冬季唐洲城关前众人的焦点。一道凌厉的目光使我心生警戒,抱着妃子血我仰头,眯眼终于搜索到葛仲逊的身影。以琵琶为杀人武器,想必越音坊一事令他很震撼。他也算听过我的琵琶曲,只是我还来不及爆出杀人乐音就被他所伤,现下就让他听一曲我真正的琵琶杀乐。

  我微微一笑,四下顿时一片倒吸声,葛仲逊的目光更加尖利。武圣能以目光杀人吗?我嘲笑着,纤指一弹,妃子血震出一声压抑释放后的低吼,回dàng城关。我身前的上官飞鸿虎躯一震,转过身来惊诧望我。

  “还没弹呢!”我指停弦上,对葛仲逊浅笑盈盈。

  “都要走了,弹一曲什么留念呢?”我虚指逐一晃过五弦,笑得更浓,“落霞满天,血色无边,就弹一曲醉流霞吧!”

  转首挑眉,我对陈风戏谑道:“本宫的曲儿,人能听得,畜生听不得,麻烦抓紧着马。”陈风当下贴掌马身,瞬间眸色一变。我早已气劲暗运,连胯下坐骑都输通了气劲,只是气劲循环对畜生效果差了很多。

  “上官……”我恣意之下也没忘去掉将军二字,“你扶着点,本宫力弱。”能位居镇南将军的上官飞鸿是个聪明人,一手也搭上了马头。

  见我身旁二人如此动作,葛仲逊白眉一皱,张口yù呼,但我岂会容他先开口说话,五指一抓,霹雳般的乐音爆响。冬日的夕阳确实四季最红,最适合军前壮歌一曲。离得近的军士首当其冲,片片倒地煞是好看。上官飞鸿凝神敛气,目不转睛的注视我。

  “皓腕纤手醉流霞,早悉西秦是狭道。”我随口唱词。妃子血艳艳铮铮,难以形容的眩目震耳。

  倒地的人再不能生还,还站着的几人无疑都是乘气以上的高手,但他们捂着耳朵,或逃或运气抵御的模样极其láng狈。远处的西秦军士无不都吓破了胆,纷纷往更远逃去。

  “罗玄门的奇术确实匪夷所思,但是贵妃娘娘你莫忘了,这里还是西秦的地界!”城上葛仲逊充斥气劲的声音向我压来,冲淡一些乐音,却增加了更多的杀气。

  “上官!”我手未停,上官飞鸿不假思索转身一手贴上我后背。jian人的任务必要完成,这也寄托了我的心愿。要杀!要打!要搅乱西秦!

  准武圣的气劲加入,妃子血的音色更加恐怖。陈风显然支持不住,连带我胯下白马都摇晃了步伐。近处一西秦人仰头喷出血雨,配合醉流霞的qiáng劲杀音发出绝命惨叫。葛仲逊再忍不住,冲下城来。

  在他从城上冲到我面前的弹指间,十三名西秦高手倒地身亡。我可以确定上官飞鸿的加入使我刹时越级,也许已经突破武圣,即便不到,也离之不远。血雨弥漫,以气劲抵御我的乐音,总是差qiáng人意。无形的乐音能找到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而后一举摧毁。

  如果忽略从城楼下跌落和没及时逃跑,堆成一堆堆的尸体,城门前其实空空dàngdàng。我微笑的收乐,注视着一脸沉痛的葛仲逊,他终究迟了一步,让我在他眼底生杀了十三高手。

  “黎贵妃!”

  我不看他,我瞅着城外。被我惊乱的还有大杲军队,只是他们离得远。大杲的军阵仿佛被洪水冲了一冲,弯曲了一些弧度,此刻又恢复原样。

  “本宫要走了!”我终于不笑,轻叹一声。现在的我真的杀不了他,单凭他一句话就能冲开我与上官飞鸿二人联合气劲所制的乐音,我便远不是他的对手。

  葛仲逊紧绷着脸道:“老夫只恨那日没杀你!”

  上官飞鸿护在我身旁,将缰绳jiāo陈风手。

  “机会一失,便不再来,国师考虑仔细。”我无所谓的道。唐洲城关到处都飘dàng着我一手制造的血腥。我能判断,我杀死的十三人中,多是与我同等的上元期高手,另有二位离得太近的准武圣。修武者能修到上元期多么艰难,更难得的是这些武人都为国效力。一下子被我灭了这么些,虽还不足以动摇西秦武力,但对葛仲逊来说已是不小的损失。最妙不过的是,我还当面杀去了他的威风。他能拿我怎么办?董舒海还在城外以逸待劳。他会舍弃一国之师的名誉和智慧,杀我而引发战争成为罪人吗?

  陈风已牵马往前,我身子跟着微晃。上官飞鸿隔在我与葛仲逊之间,一直防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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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葛仲逊冷冷道:“准武圣的随从,就能拦住老夫吗?黎贵妃难得回一趟西秦,带走那么多人命回去承欢昌帝,没那么便宜的事吧!”

  他言语的时候,我已暗结手印。城门已近在眼前,我回头望他。

  葛仲逊手上变出一把奇怪的机弩,那弩扣在他手臂,发出寒亮的光芒。原来他早有准备,一直袖藏玄机。

  上官飞鸿挡在我身前,散发出浑身气劲,而明知不敌的陈风,也过来与他并肩,任由白马带我出城。

  葛仲逊伸直了手臂,对准了我。唐洲城关缓慢的倒退视野。

  “走好!”葛仲逊放声一喝,一道奇快无匹的箭芒向我she来。我全神以对,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仿佛迟缓了时间,上官飞鸿分明挡于我身前,那弩箭却爆出更诡谲的光芒,从他身侧拐弯,以我极速的手印居然只擦过箭尾,砰一声,弩箭she中我的左胸。

  “大人!”陈风变色。谁都以为弩箭是死物,不想在一位可怕的武圣手中,竟有了灵xing,会中途异变,绕开障碍击中目标。

  更令人惊骇的事qíng在我胸前发生,那弩箭散开一团金雾,很痛,沉闷的压力随即而至。

  “不!”上官飞鸿发出一声怒吼。

  生死之间,我恍然得到解脱。我的亲人们呐,你们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虽然我不能手刃qiáng敌,但他和西秦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身子往后一倒,身后大杲军士们惊声呼叫。我看到血一般红的唐洲晚霞,污红的云朵团团。一眼之间,我了然了黎安初死前的真实感受,死亡是那般沉静那般美好,可以远离杀戮可以抛放世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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