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紧紧搂住我。他说的话已经够透彻了,也许以我的修为可以勉qiáng算一个qiáng者,但我这样的qiáng者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他要我死心塌地的跟他。
我依偎在他怀里,紧贴他的胸膛,他qiáng有力的心跳和炽热的肌肤能温暖我的身体,却温暖不了我的心。我无数次在心底说,我要放轻松,再轻松一些,但病弱的身体我控制不住。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轻轻颤栗一下。而这个时候,他会轻轻拍一下我的后背。
卷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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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相拥,仿佛又回到当年月照宫的qíng形。我睡得很沉,他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再回我房间,我都不知道。当我醒来后,他正坐在案前批阅一叠文书。
西日昌头也不回的道:“醒了?衣服在chuáng上,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身体,你自个穿吧!”
我一件件穿上,衣裙不是白的就是红的,白红之间各有几条黑线,道道间隔了色条。这不是侍女服更非宫装,宽大的衣袖简洁的服色,很得我心。
穿上衣裳,我双脚正要落地,却见地上一双黑红相间的靴子。我无声而叹,这男人确实有叫女人倾倒的本事。
西日昌阅完手上文书,起身走到chuáng边,犹豫了片刻,看着我穿上靴子。我对他浅浅一笑,做戏要做全套,但他弯不下腰来为我穿鞋。
西日昌眸光一闪,从身上解下细水,轻柔系于我腰。我张开手臂,宽长的衣袖让我错觉,有那么一点像只蝴蝶,万千飞舞中被选中的蝴蝶。白色是我的昨日,红色是我流的鲜血,黑色是我被选中后受到的诅咒。
西日昌系完细水,双手却停留在我腰际,目光逐渐上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成为武圣吧,姝黎!”
我的手臂保持展开,不知是病弱还是别的缘故,我的双手停的很重。
“一位当世最年轻最美丽的武圣!”他的目光凝在我面上,“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不仅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我安静的对视他的眼,此刻的他是认真的。我心头转过无数念头,但都被一一抛弃。那双握我细腰的手紧了一紧,清醒的提示了我的处境。我在他手中。
有潜质成为最年轻的武圣,这才叫他觉着奇货可居?能将一位武圣日夜压于身下,恐怕这才是他始终待我不同,给我余地的原因吧。但他却没有说错,我应该且必须成为一位武圣。每个人活着都有其价值,我生存的目的无非为了仇恨。为了仇恨我宁愿抛弃阳光,倾洒鲜血,为了仇恨我可以委身受rǔ,付出任何代价。
我凝眉道:“如你所愿。”
西日昌审视着我,缓缓道:“你làng费了将近三年的光yīn,我由着你不过是我知道,以你的xing子不吃苦头不经挫败,你是死不回头的。”
我心气一堵,他继续残酷的说着:“天下最好的武学在你手里真是糟蹋了,天下最qiáng的男人最有力的臂助你不懂依靠,还叫这个男人失去你最好的年华。你可知,我喜欢十四五岁花骨朵一样娇嫩的少女?”
“姝黎,知错否?”
我觉着腰似被他握折,我的双臂无力垂落。
“你被仇恨遮蔽了双目,愚昧了心智。你本是个聪明人,不聪明幼年也成不了神童。”
他的双手从我腰际上移,撑起我的肩臂,抬起我的身子,几乎将我悬空提起。我不得不面对他的面孔他的眼。
“你恨……你也恨我。但光靠着恨,你是成不了大器的。”他温柔的说,“你要换个法子,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除了武力,还有很多法子让她所恨的人生不如死。比如说把你的一切jiāo给我,让我的眼里除了你再看不到别的女人。”
我震惊的望他。
“这世上有些力量远比恨更可怕。”西日昌眼仿佛闪动奇彩的深渊,危险而诱惑。
“当年我若废了你功夫qiángxing留下你,你只会在我身边慢慢枯萎,所以我许了你三年。可结果呢?你以你自己的力量独入西秦,惹了一身麻烦还被葛仲逊打个头破血流。我本不愿那么早就对西秦动手,但为了你,我做了。唐洲三城被西秦一弃,西秦便坚壁清野,牢得似个桶子,以后可不好打!姝黎啊,你说,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
我哑口无言。
“你要值我为你做那么多。”西日昌笑了笑,“不然生不如死的人只会是你。”
我将双手放他肩上,无声无息以宽袖笼住。白的红的黑的色彩,都不如眼前这个男人绚丽。美到极至,毒到极至,叫我心戚戚,却叫我目无法放开。
卷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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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堂竹及侍女敲门入内,送上盥洗用具还有早餐前的汤药。我在屏后梳洗,苏堂竹对西日昌道:“师兄,西秦来使预计今日午后抵达泉州。”
“把人送这儿。”
“是。”
西日昌信手端起我的药碗,一嗅后问:“她还要服多久?”
苏堂竹答:“十多天吧,剩下就是调养了。”
西日昌放下药碗,捧起了清茶。侍女走后,苏堂竹小心翼翼的道:“这一次还是太过凶险,师兄……那个请悠着点!”
茶盅砸地的声音。
我出屏风,看见苏堂竹红脸低垂。西日昌对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抽这人了吧!”
我无语。原来当日是西日昌亲自动的手。
“这人就是心肠太软,这世上心软的人只有挨揍的份。教了多少年了,就是学不会。”西日昌指着他对我道,“你别觉着他待你好,他那回心软临川放走了你,其实倒害了你。我就是想要你尝尝被人骗的稀里糊涂的滋味,只有记牢了,才不会再被骗。”
“师兄,我错了。”苏堂竹轻声道。
“人不琢不成器。”西日昌摆摆手,“我是不指望你了,罢了,你去接人吧!”
我目送苏堂竹黯然而退,心生感叹,能在西日昌多年yín威下还保有一份纯良,实属不易。其实我从未怪过苏堂竹,换了我是他,早把我自个骗得头头转了。
西日昌看着我喝完药,对我道:“过来。”
我依言走去,被他一拉,坐于他膝上。他从堆积的文案下抽出一只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张金制面具。他一手取出,另一手拂开我披散的秀发,轻柔的为我戴上。
这是一张半面面具,遮住了额头到鼻翼,双眼各开一条细fèng。我透过细fèng望他,不经意的眯起了眼。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道“若想不被qiáng人发现你身具上乘修为,光会匿气是不够的,你要会收敛目光。”
我点头,他又握住我的手,“这世上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永远不要觉着你看穿了对方,人xing是最难以把握的。往往你以为他是这样的,他却变成了那样。往往你以为看穿了对方,胜券在握,却正是你被人看穿,你输的时候。”
我靠在他胸前,他在我耳畔道:“一会我们来做个游戏。输的人晚上在下边。”
我觉得满嘴苦味,那苦不仅是药。上边下边对我有区别吗?他开的局,他做的庄,他永远不赔。
用完早餐后,我被他揽在怀里,看他继续批阅文书。我还是很困,炭火正浓的房间里,我靠在他肩上逐渐昏睡。呼吸间都是他的淡淡气味,幽雅暧昧,如果不接受这气息,就是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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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洲到泉州,时间上要比到盛京短许多,西日昌选择微服驻泉州,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的文书多关于边境,占据了唐洲三城的后续安排,军力配备。我睁开眼,他还在批阅文书。
他的侧面如旭日初生明亮而动人,专注的样子很难和我记忆中温柔却残忍的面容联系在一起,但他搁下笔转过脸来,又变回yīn狠清俊。
“一会送来十二位西秦美女,你留心看着,应该有点意思。”
我应了声,他说的游戏指这个。
西日昌携我手去了厅堂,简单的用了午膳,这简单也只相对宫里。近有侍女布菜,远有乐师清弹,外有侍卫守卫。午膳中,苏堂竹回来了。他一个手势打发了他。
吃完饭后,他带我去了正厅,让我跟在身后。
厅外侍卫行礼并道:“见过庄主。”他扬长而过,穿过厅堂上等候的十二位美女,径自入座。我跟着站到了他身后。只听他问:“苏太医,这些就是进献给陛下的西秦女子了?”
苏堂竹微一躬身答:“正是,陛下命大人先行挑选几个。”
十二位西秦女不少一怔,再望西日昌神色已有所不同。
苏堂竹告退后,西日昌饶有兴致的问起众女的名姓,家事。这些女子年纪都在十五左右,出身多贫寒,十二人之中有三位姿色上品,余者也差不到哪里去。
侍女送上茶点后,西日昌又问起众女的喜好。他的记xing极好,每位少女的名字都没有叫错。众女的回答无非是书画舞乐,只有一女道喜好养蚕。接下去西日昌的问题更加烦琐古怪,怪到诸如西秦的勺子是木勺还是瓷勺好,临川上游还是下游鱼多。但他与她们说着说着,氛围就微妙的一点点变了,有几位少女话多了起来,也不再羞涩。
我只静静的看静静的听。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西日昌忽然打住了话头,转身招手。我走上前去。
“告诉她们,都答错了什么。”
“是的,大人。”
厅内顿时一片静默,少女们的目光停留在我的面具上。我冷冷道:“第一,既然出自寒家,喜好书画舞乐,也只是喜好而已,根本无缘接触,谈不上擅长,若擅长都得卖身姬肆或被大家买养……”
我本就是西秦人,对西秦了如指掌,而我度过富贵也经过贫寒,对二种不同的生活都有体会。这些女子哪个言不由衷或哪个根本不是寒门,大约我都弄清楚了。在我的冷言漠语中,不少人变了神色,不少人qiáng作镇定,还有些则很惊讶。
西日昌拉我入怀,止住了我的言语。我也很少说那么多话,觉得很不适应。
“其实都是些jī毛蒜皮,不过我很喜欢听听真真假假的话,当作一种消遣也不错。”西日昌依然温柔细语,但众女已心生畏惧。
“是的,大人。谁愿坦陈寒酸,谁又不愿风光美好?”
西日昌楼住我的腰,一一将众女扫过,没有人敢抬头再望他。“十二个名字想必你都记住了,你挑一个。”
我想了片刻,道:“丽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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