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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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你为何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我沉声而问。

  花重的脸色柔和下来,他缓缓坐下道:“有机会你听他亲口说吧!我说不清楚,什么都不是,可是,却很重要。”

  我垂首凝思,恰好看到打开的花间语中的一段诗词:

  花非花,叶非叶,道是花红不是,道是叶绿不是。红红与绿绿,恰似看朱成碧。

  非常奇怪的词,但更奇怪的是我竟有触动。花重或许写的是他与叶少游之间的关联,可我觉着这段词更似我与叶少游。

  我们都是乐师,乐音上,我们有共通之处更有鲜明的不同,这不同正如我们的执念,恰好一黑一白。叶少游是能理解我的乐音,但他是不赞同的,可到了最后,他也被我的天一诀音武拖下了水,一曲无名笛曲,睡到一gān追者。

  黑白能混淆吗?我也不清楚。什么都不是,却很重要。我隐隐觉着,对花重而言,叶少游也是他心底的一道阳光。

  冬季的来临带走了落叶,树gān尽数都秃了。我年初所受的内伤似已痊愈,当演武场上我缔结手印,散开浑身气劲击倒所有木桩后,没有侍卫再怀疑我的修为。我步入了准武圣的行列,而冬季出生的我刚满十九岁。木桩在我离开演武场后,苏倒成齑,一地的沙尘木屑,风卷尘嚣。

  这年冬天,唐洲三城被董舒海治理的井井有条,原是西秦的百姓有口皆碑。税率的降低,各式从大皋腹地运来的廉价物资,令三城的百姓恍然觉得他们的钱不仅够用,还花不完了。而西秦内部,遭受蛮申水灾最严重的傣荔得到了来自大杲乐师贵族邱芬的援助。这二件大事,我以为大杲没有掏一文钱。

  南越的叶道人接到了苏世南的回信,据说气的当场撕了信笺。而万国维请期,南越王定下来年初始。据传即将远嫁的丹霞公主徐端己年方十五,美若天仙,xing柔内敛,极得南越王宠爱。公主的画像千里送达,西日昌在偏殿案上看了很久,而我走近时,他随手取了本奏折,掩盖了公主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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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似无变化,一切又微妙的改变。陈隽钟开始筹备帝皇的婚礼,大杲宫廷各处洋溢喜庆,周怀梦每日苦着脸大把大把的划银子。

  除了胥嫔身锁昌华宫,后宫佳丽们纷纷聚拢于柳妃身侧,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特殊安排柳妃宫的侍卫。一日上午,柳妃乘左右无人,对我道了句:“小八,要坚持住。”

  我一怔,她果然早认出了我,她唤我小八,这是当年钱后初次见我的戏称。西日昌身为昌王时只有七侧妃,钱后套我近乎初见就嚷小八,而柳妃此刻唤我小八,却是认我自个人了。

  柳妃仿佛什么都没说,宫裙逶迤拖地,和善的迎上了来访的妃嫔。

  能在西日昌身旁这么多年依然风光的女子,我数来数去,柳妃是头一位了。我出柳妃宫的时候,撞见了孙文姝,她老远见着我就微微躬身。以现时孙嫔的地位,比卫尉不知高了多少,何况她还顶着陛下独宠数月,秋狩也带着的荣耀,她想向我示意也不敢显眼。而孙文姝身旁的宫人尽数是胥红的旧人,待我走近,她们礼让并尊称一声西门大人,可见孙文姝颇会治下。

  旁的妃嫔和她们的宫人大多行注目礼。当时钱后没了,她们每个恨不能挖dòng打道,钻进昌华宫来讨好我,现在皇后的宝座被南越公主定了,再来搭讪一个可能丑得见不得人的女卫尉,就没什么必要了。其实我也无所谓,尊贵不是旁人给的,何况她们原本讨好的就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帝皇。

  柳妃从来没有争宠之心,但也不意味着她不想获取西日昌的宠爱。柳妃不争宠,是因为她是个明白人。以前她不想当昌王正妃,现在也不想为后,只因她始终只想做个不被离弃的妃子。她唤我小八,即划我同她一类。确实我从来无心后位,只是我不同于她,以前我连妃命都无心,但现在我分不清楚,弄不明白。

  西日昌在我身上埋下了期愿,种下了qíng蛊,将我牢牢的束缚于他手上……我踱步到阆风湖畔,冬日的湖面看似泛着明烈的阳光,粼粼闪闪,其实水是冰凉的。夏季的圆叶清莲只剩几点枯gān,挣扎于水岸边缘。曾埋葬中正九天的湖水,流动到玉殿水榭,分了波。只感慨,波澜千顷珠沉水,沉水。

  依旧是午后多任,依旧是晚间勤练。帝皇的侧面,君王的背影,依旧风流洒脱,那双丹凤斜长,依旧看不透日暖夜寒。

  炭火香片烟冉冉,夜半冬风啸猎猎。宫寝帘垂四面,探梅又晚。表面上无半点不同,内里却极其微妙。西日昌的求索增加了,伤愈后的我倒也能勉qiáng承受,只是他让我觉着我们回到了三年之前,回到了最初。他开始更顾及他自个的感受,但却掩饰得极好。

  他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chuáng上,谁都骗不了谁。

  古来君王都多qíng,古来君王亦无qíng。明君重qíng更重江山,单恋一枝花的只有二种男人,一是只有一枝花可折,二是真正的qíng种。西日昌吃一盘菜吃得够久了,我想他应该腻了。

  心底始终不变的或许是我,yù望是能被压制的,qíng感是可收藏的,反正本来也不多,所以我坦然的一次又一次接受了他。解下衣裳,展开怀抱,然后等待落幕。

  我们错身,却是一个也没有错qíng。

  我只有些许遗憾,已经吃不下了,为何不罢手?已经骗到如斯地步,为何不骗到底?这样悬着,这样放不下又拿不起,何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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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和喜庆的气息日渐浓厚,宫里仿佛每一个人都欢欣期待着,甚至连一向木然的陈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qíng。

  我的房墙终于修好了,但每天夜里,我都回不去。只有等到清晨,曙光she入宫廷,西日昌上朝之后,我才能慢慢走回自己的寝室。

  冬日的晨风凛冽,纵然头戴风帽身披厚裘,也叫我觉着寒冷。我不知道,为什么顶风而行,步伐却透出慵懒倦怠,为什么虚弱困顿会令我浑身一轻?还是快走吧,回到自己的房间。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每日白天我重复着自个的事qíng。管辖好皇宫的侍卫,或看书或修行或弹曲,偶尔也会被传去,在西日昌身旁站一会。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只有最近我的胥红讨好道:“虽然看不着大人的面容,但大人穿着一身银狐裘衣从我身旁走过,我真觉得大人就像话书中说的狐仙,好象转眼就会消失,那身影真是轻缈极了!”

  我道:“话书都是骗人的,这话休要再提。”

  胥红应下了,递上茶水道:“大人,吃药时候到了。”

  我支走了她,将茶水泼到烧得正旺的炭火上,嗞啦一声,火灭了,青烟缕缕。瓷瓶的药昨儿已经吃完了,有,也不想再吃。我无病无痛的,好着呢!

  坐到窗下,我捅破一格窗纸,风从dòng里chuī进,chuī到面上,仿佛清醒了不少。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许久不见的苏堂竹来了。

  “小猪啊,你这屋怎么这么冷?”苏堂竹一进门就道。

  我问:“你怎么来了?”

  苏堂竹脱了外套屏风上一搁,从怀中取出瓷瓶放桌上。“给你送药啊!这回的药更方便,三五日吃上一会就好。”

  “哦,费心了。”

  苏堂竹走到炭炉旁,捏住铁钳翻弄了几下。“我说怎么回事,熄火了你都不管,真懒!”

  已灭的炭火奇迹般在他手下复燃,真不愧为成天与药炉打jiāo道的。我瞅着,不禁道:“以前没炉子也照样过冬,现今儿有炉子反倒冷不起了。”

  苏堂竹弄着火笑道:“咳,我给忘了,小猪可厉害了,听师兄说你到准武圣了,我都还在乘气上爬着呢!咱们修武者其实也不怕冻,但能暖和着,谁找罪受……”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房间里越来越暖和。我听着听着想到了别处,西日昌在我面前,对我晋升到准武圣只字未提,却对苏堂竹说了,估计是想激苏堂竹上进。

  破dòng的风在我背后chuī,苏堂竹没有发现,撩下一箩筐废话走了。我看着桌上的瓷瓶,始终没有动手。

  晚上对练的时候,我的身法历经长时间的磨砺,终于有了突破。虽然依旧láng狈稳居下风,但西日昌想要抓住我却不再容易,即便抓到我也俘虏不了。当他揪到我的时候,我总软了身子泥鳅一般滑脱他的手掌。我们二人疾奔乱飞于寝室,qíng形成了他主动追赶我,我拼命逃窜。

  他的身法诡异,出手极快,利用一切室内条件,阻挡纠缠。我则滑溜如油,每每从他掌缘掠过,不时还乘机踢上一脚。踢不到便借力弹身更远,被接住就化泥入水,以逃避他天罗地网一般的手速。

  打不过为何一定要正面jiāo手呢?史上无数战役,即便是英雄人物,打不过照样跑,而在跑路中,弱胜了qiáng,劣转了优。

  可惜最后我还是失手被擒,转头望他,他第一次喘息着,发丝散乱,眸色隐于yīn暗中,无法看清他的表qíng。

  当他再一次喘息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伏在我背上道:“从明儿起,你住清华池,屋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我没有应声,没有气力。我只觉得我空空dàngdàng,漂浮于乌黑的夜空。前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周遭点缀着稀疏散淡的灰点。我漂身于夜,无风相送,渐渐才发现,漂浮的并非我,而是夜。我始终在原地。夜轻柔的带我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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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红没有跟我出昌华宫,她收拾着我那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一边问我:“为何不求陛下留下大人呢?”

  我道:“不要多问,你留在昌华宫小心伺候着就是了。”

  胥红嘟囔了声,说得很轻,但我听得一清二楚。“就算公主进宫,也是住鸾凤宫,跟大人有什么关系?”

  我指点她脑门,她啊了声。

  “少说话!”我摇头,心思,就她这样的能混到嫔还真是奇迹!

  “知道了!”她捂着脑门,好象快哭出来了。

  “我看看!”移开她的手,见她脑门上一点红印,分外好看。我叹了声:“我出了昌华宫后,你自个多长几个心眼。平日少与人说话,差事完了就立刻回房。闷是闷了点,等到陛下新婚后,估摸你就能出来了。”

  胥红一个劲点头。

  陈风已走到门口,我抱了琴盒,他取了我行李,默然送我出昌华宫。巍峨的宫廷,肃穆的景致,第一次让我觉着恰如其分。

  一路无言,风冷日暖,越近清华池越暖。水气隐显,路面渐湿。我的新居位于清华池僻隅,与寻常宫人的住所并无不同,只是依然挂着卫尉官名的我,受到了清华池所有宫人的热qíng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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