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云霓显然极识时务,往日对红豆的嘲笑全部转到了润心身上,当然润心的脸皮还是很厚的,受到那种打击居然还是没舍得离开,老太太本要将她从族塾中撵出去,但润心的娘有些心眼,又哭又闹还撒泼,将这些年养活红豆的艰辛拼命往大了说,终于闹得林珩之跟老太太求了qíng,史氏想着万一撵了出去,她们心中含恨,到时候万一造出些谣言反而不利于侯府声誉,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往日的表面平静被打破,从此就开始了jī飞狗跳、你争我斗的日子。
雨竹实在是懒得理会那种毫无营养的吵架、暗讽、拍马,她受够了那个脑子有病的红豆不时抛过来挑衅的眼神,完全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得意,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果然智商不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是无法进行沟通的。
于是雨竹开始了她的逃学生涯,简单得很,派个丫鬟去和老夫子说一声就行了,什么肚子痛、头痛、偶感风寒,甚至母亲肚子痛、父亲头痛、老太太偶感风寒都可以拿来做理由,而且后面的更好更正当,夫子甚至还会表扬你孝顺,当然这个只针对古代闺阁小姐逃课有用。
这天,雨竹又光荣的——逃课了,华箬提着一个小包袱紧跟在后,边走边紧张的东张西望,见雨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小姐,今儿你可是说早上起来头晕先生才准假的,该在屋里才是,怎么能出来呢,万一被人看见了告诉夫子可怎么办呢。”
雨竹拍了拍额头,她这大丫鬟么都好,就是因为不识字,所以对眯着眼睛显得很有文化的老夫子十分崇拜,不止一次的对雨竹的逃课行为表示不满。
“你就放心吧,学里除了我没人逃课,所以没事的。”
“啊,啊……为什么?”可怜的华箬发现自己真的很笨。
雨竹不满的顿住脚步,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你想啊,学里就只有你家小姐我逃课,所以敢告我状的人都在上课,而看到我的人都不敢去告状,夫子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小姐,抄近路也不该选这条距族塾这么近的吧。”华箬胆战心惊的抬眼望去,似乎都能从打开的门里看到夫子那显眼的白发。
“别啰嗦了行不。”完全不知道怎样跟一个古人解释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自己四哥的院子和自己的幼竹居之间的连线必须要经过这个院子,雨竹只得凶巴巴的以势压人。
借着一棵垂丝海棠的掩护,主仆二人正要闪进眼前那道门,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人声飘进耳中,顿时让雨竹止住了步伐。
“……亲手绣的,也……没什么好布料,……比……不要嫌弃。”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荷包了!”男子的声音显然颇为激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吓了雨竹一跳,这声音……不就是那个叫端梧的嘛,汝南王府的世子爷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汝南王世子居然跟林府的女子有了私qíng!
还没等雨竹缓过神来,眼角又不小心扫到了门另一侧的垂丝海棠边上露出的一抹蓝色,在粉色的花树后面极其显眼。居然还有别人!
“唉,我知道你受苦了。”gān净温柔的声音带着长长的叹息,抚慰着那个女子:“我会想办法的,定不会委屈了你,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最好的,恶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接着又是那细细碎碎的女子啜泣,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叫人听不清楚,可那声音中的委屈和哀怨是个人就能感觉到。
然后就是男子轻柔的安慰,直等得雨竹蹲着的腿酸的快要跳出来喊“你们有完没完”的时候,那边的哭泣声终于变成了抽泣,看来谈话就要结束了。
雨竹便又聚jīng会神的透过海棠茂密的枝叶盯着对面,看你还躲到什么时候,族塾的两间屋子都在雨竹的对面,所以刚才私相授受的两人要回去是必然要经过对面藏人的那颗海棠,所以对面那人要是不想被发现,那就只有现在赶紧先离开了。
果然,对面悉悉索索的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飞快的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圆月亮门里一前一后的走出两个人,前面的男子果然是端梧,一身月白丝绸的襕衫衬得他越加玉树临风,风度不凡,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家的尊贵。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而那个女子却一直没动,静静的站着,雨竹按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有些不自在,莫非被发现了,是自首还是装死?
“古代高富帅喜欢的原来也是小白花。”女子得意的嘟哝一声,看到前面那个修长的声音进了屋子这才提步离开。
留下在风中凌乱的雨竹。
第一反应是,难怪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原来是一前一后走的。
第二反应是,擦,高富帅!居然还有穿越者。
第三反应才是,居然是红豆。
……
林宗季好笑的看着魂飞天外的小妹,伸手给了她一个脑蹦儿。
“啊。”雨竹痛叫着,抱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要去告诉娘,四哥你又欺负我。”
“我还要去告诉娘呢,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小猪看到我不仅不高兴还走神。”林宗季装作委屈的哭丧着脸,模仿着雨竹的语气道。
“噗嗤。”雨竹乐了,转眼又沉了脸,摸着脑袋抱怨道:“你自己不觉得,现在手劲儿比以前大多了。”
林宗季笑得一脸得意:“那当然,怎么的都要有些长进啊。”
雨竹向来以打击这个有些淘气过头的四哥为乐,当即很不客气的说:“你也就欺负欺负我吧,在兵营里肯定是垫底的。”
“怎么会垫底呢,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我可是仅次于程大哥。”林宗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显然对那个程大哥很是尊敬。
雨竹很快就想到上次老太太大寿那天,晚上随四哥一起回来的那个男子,心中一dàng,赶紧用力摇摇头,将那些不健康的小心思抛地远远的。
这个身子才十一岁啊十一岁,雨竹在心中默念一百遍。
兄妹俩都渐渐长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雨竹不过略坐了坐就得走了,临走前从华箬手里接过小包袱放在桌子上:“闲着没事,顺便给你做的。”
林宗季摸了摸鼻子,自己上前慢慢解开小包袱,露出一双单鞋,玄色鞋帮轻薄gān净,上头淡淡刺绣着几株松树,朴实大方,鞋底扎的密密麻麻,又匀称又好看。不由露出一个极柔软的笑容,低低的话语溢出唇边:“这个小丫头,越来越可人疼了。”
……
这边阮妈妈正着急上火呢。
“什么大事,值得您这样不带歇息的赶着做,即便是女红也不过是小姐们在闺中闲时的消遣罢了,咱们宁远侯府出去的小姐哪里需要做这些,统共是孝敬长辈,将来嫁人了做些相公的里衣罢了,又不是绣娘,小姐何苦累着自个儿。还是趟下歇会子吧,这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呢,要是熬坏了,可是要吃一辈子的亏!”
雨竹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手里飞针走线却不停下,直到阮妈妈气急上前夺了针线,才伸手揉了揉眼睛道:“妈妈不用担心,我这就躺下歇会儿。这么大会子,我也着实有些累了,不过要是按照这速度,肯定能及时将给二哥哥和二嫂成亲的贺礼赶出来。”
嘟嘟囔囔的伸了个懒腰:“可使出了我的看家本领,大嫂一定喜欢。”
说着转身走到窗子下边的那张榆木卷糙纹藤心罗汉chuáng旁,身子一歪就要趟下。早园急忙紧走两步,扶住她道:“小姐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今这才是四月,这会儿也不早了,日头都不在顶上,哪里能睡这硬邦邦冷冰冰的罗汉chuáng,您稍微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铺chuáng。”说完,急匆匆的就要往里走。
雨竹赶紧止住她,道:“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只是歇一会儿罢了,再说也没几天了,今天不把这边一块绣完,那就该来不及了,我只是稍稍眯一会儿,让眼睛松泛松泛,你也是知道我的,一旦睡chuáng上那就该下不了来了。”
阮妈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找个针线好的丫头来,二小姐连孝敬侯爷的针线活儿都让针线房做呢。”阮妈妈脸上带出些不屑来:“底下人都传遍了,二小姐为讨侯爷怜悯,居然让绣娘用次等的料子,显得她受了多少苛待似的。”
雨竹顿时无语,这个穿越女居然这么极品,那些打着送给大伯父名号让针线房做出来的东西是送给端梧的吧,还顺便装可怜……
最后雨竹还是不敌阮妈妈锲而不舍的暗示和持之以恒的骚扰,乖乖爬上了chuáng,一直qiáng行抑制的疲累也终于显现出来,瞬间就让她陷入梦乡。
青花鹤擎博山炉里细细的甜梦香正在缓缓的燃烧,满室都是安宁的静谧。
这一觉睡得很甜很香,最后雨竹恍恍惚惚中是被一阵骚乱吵醒的,揉着眼睛从层层的幔帐中探出头来,就见到阮妈妈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小姐,九少爷和佳柔小姐都找到了。”
第73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雨竹愣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叫林宗孝的可怜小人儿,第一次出门就悲惨的被拐了,要说心痛那实在是谈不上,毕竟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只在请安的时候糙糙见过几面,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古代被拐的孩子比现代还要命苦,现代被卖后也是被当买家自己的亲生孩子养,即使比不上亲生父母,那也是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而古代非常重视孝顺,所谓不孝有三:不娶无子,绝先祖祀;阿谀曲从,陷亲不义;家贫亲老,不为禄仕。无后是排在第一位的,而这个后绝对不会指买来的孩子,所以没有子嗣人家一般只会广纳妾室,广播种,实在是生不出也会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嗣子,这样被拐的孩子就只有一条路——为奴。
“小姐睡足了?想起来吗?”阮妈妈也没什么兴致关心四房的一个庶子,她服侍的小姐是宁远侯府最尊贵的,连带着她也比旁的妈妈有体面,更是打定主意只一心跟着雨竹。
见雨竹点头,阮妈妈利索的上前服侍穿衣、洗漱。
这事儿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也不好装着不知道,少不得要去表示一下关心,从点心匣子里拈了两块果子糕填了下肚子,又咕嘟咕嘟灌了一盏温温的清茶,惹得刚刚进来的姚妈妈皱紧了眉头,那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才笑着出门,人就要自己学着找乐趣,其实打破姚妈妈那张堪比容嬷嬷的老脸也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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