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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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摸狐狸的手一顿,但随即恢复了从容,那狐狸却似忽然受惊,尖嘶一声向外蹿出。头顶上一簇深紫的花,簌簌碎了很多花叶。

  她静静看狐狸逃走,毫无烟火气地手指一弹。

  半空中的狐狸身子一顿,随即坠下,落入深紫花丛下,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坑,狐狸堕入坑中。

  风将泥土掩起,明年那花定然开得更美。

  “死便死了吧。”她更加没有烟火气地道,“慕容,你这事办得不太妥当。”

  一个中年男子微微躬身,“是,稍后属下便前往刑堂领责。”

  她淡淡“嗯”了一声,忽然又道:“药坛那事办得怎样了?”

  “维持住了。暂时没有人死亡,但……不排除还是有可能会死。”

  “不是说,已经从沉棺骨殖上,寻找到解决方法了吗?”

  “但又发现了其余毒素。”

  “我们没必要救那家人的xing命,但他们的武功和我们曾出同源,他们所遭受的反噬,将来便可能是我们的遭遇。告诉药坛多用心,需要人手随时增派。”

  “是。”

  “没有恶化也是喜讯。传讯给他,让他加紧了。”提到这个“他”,她语气微微沉郁。

  “是。”答话的人更加小心。

  “他最近还在帝歌?”

  “是,听说他限制了女王权柄,应该已经有所打算……”

  “不要说应该。”她打断。

  众人噤声,半晌有人轻声道:“他会的。我们履行了保护职责,他应感恩。”

  “南宫。”她无甚表qíng地道,“这么虚伪的话,就不用说了。”

  又一阵沉默。

  “最近山下有什么变化?”半晌,她又似乎很随意地问出一句。

  她问得随意,别人却不敢答得随意,立即有人道:“无事。只是……”

  “有后续,就不要说无事。”

  “是。”那人低头,觉得今日她似乎心qíng不好,“有一点不顺。寻找优秀根骨孩子越来越难,连弃婴也很少能找到。下山办理此事的管事,行事也不如当初顺利。”

  “原因何在?”

  “靠近我们的沉铁翡翠部,和姬国蒙国,最近都出现了一个‘乐善堂’,专门收留弃婴和无家可归的少年。据说是来自商国的大富商所为,本意不过是行善,却影响了天门的计划。正想请夫人代为请示宗主,是否要对该堂实施制裁。”

  “管事们可有异常?此人行事可有故意针对我等处?”

  “管事忠诚无可挑剔。至于那富商有无针对——不管他针对不针对,他影响了天门宗门延续大计,就是死罪。”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忽然出现的乐善堂,”女子说话从无沉吟和犹豫之色,思考也像在下决定,“命专人予以观察,若有不轨,立即铲除。”

  “是。”

  她站起身,其余人都退后一步,都知道,这便是谈话结束了。

  雪白的裙裾拂过紫色的花丛,落了一裙的紫云英花瓣,花瓣随她的步伐轻轻悦动,几个翻覆之间,化为一片濛濛紫雾不见。

  她的自然花园里,什么颜色的花都有,但她永远只在紫色花下停留。

  眼看她将转过拐角,那先前被称为慕容的男子,忽然扬声道:“敢问夫人,宗主近日可好?神功大成之期已近,我等当早日备礼,为宗主贺。”

  两句话有点怪异,听来毫无关联。

  四周依旧无声,气氛却忽然肃杀了些,满园紫云英簌簌落得更快。

  她停也不停,头也不回。

  “宗主一切安好,你们准备着就是。”

  她的身影冉冉消失于花丛深处,所有人长吁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有人默然,有人冷笑,有人目光闪动。

  满园的狐狸惊惶地四处飞蹿,不时有一只白狐,无声倒地死去。

  天光在雪光的反she下亮到bī人,这里繁花似锦,祥和如仙境。

  ……

  她走入一座外表简朴的小木屋,推开门,向里走,再向里走。

  一路向下,再向下。

  步伐缓缓,步伐轻轻,却毫不停留。

  在道路的尽头,她站定。

  这里依旧是普通人家装饰,有chuáng有桌有窗甚至有厨房和净房。

  看上去像是最普通的夫妻睡房,只是窗里永远透不进太阳的光线,头顶木板fèng隙里暗藏的夜明珠,代替了灯火。

  chuáng上百子戏花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俗气,这种民间夫妻用来求子的帐子,挂在这里,充满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帐子内,绰绰似有人影。

  她随意地卸掉披风,如同所有回到家中的妻子,“我回来了。”

  没有回音。

  她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中,道:“你渴不渴,想不想喝?”

  没有回音。

  她自顾自喝了几口,捧着空杯出了一会神,道:“今天慕容问你了,你想不想见他?”

  没有回音。

  她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见就不见。哦,对了,”她好像忽然想起来般,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今天我惩罚了慕容。”

  没有回音。

  “哦,你问什么事?”她淡淡道,“当然是办事不力。虽然他是你弟弟,但门规就是门规,亲弟弟也得按规矩来是不是?”

  没有回音。

  她忽然笑起来,“你责的对。是,我是在假公济私,我故意的,我就是故意处罚慕容,怎样?”

  她将茶杯一搁,站起身来,快步走到chuáng边,稍稍撩开帘子,有点激烈,但语气依旧平静地道:“对,我不喜欢慕容。他是我们的亲戚,很亲近的血缘关系,但我永远不能忘记……”她顿了顿,“……因为他,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chuáng上依旧毫无声息。

  她撩开帐子,爬进去,双手捧住了里面的人的脸,哀伤地道:“慕容,我们唯一的孩子,因为他没了,你要我如何喜欢他?”

  她身子忽然一顿,似听见什么诛心之语,半晌,声音终于激烈地响起。

  “你说我根本不是在意孩子?你说我只是在找借口?嗯?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妻子,护着你的弟弟?”

  帐子内毫无动静。

  她忽然猛地向前一冲,将帐内的人扑倒,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似是有人在捶打chuáng板,帐帘一阵震动,稍稍露出的fèng隙慢慢合拢,隐约露出一抹雪白的长发。

  chuáng板依旧在轻轻震动,隐约夹杂着暧昧的喘息,喘息的间歇,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出。

  “……我要去传信给……我不信我找不到他……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这无上宗门,未来基业,都是他的……他怎么可以不活着!”

  ……

  雪山的冰风,chuī不到黑暗的玳瑁。

  上元城附近一座庄园,在玳瑁独有的微微发灰的迷雾中矗立。

  附近村人都知道,这是属于一位翡翠部贵人的地产,这贵人很少过来,平常庄园都空着。

  此时庄园也一片黑沉沉的,似乎没有人,只有眼力极好的人,才能注意到在庄园深处,闪烁着零星的灯火。

  那点灯火擎在一个中年汉子手里,他正就着灯火,细细看一部有些古旧的册子,看了半晌,忍不住摇头惊叹:“果然不愧是世外宗门!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东西,就如此惊人!”

  他对面坐着衣裳朴素的男子,气质gān净,眼神却幽邃,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大哥,他们给的东西,我劝你不要随便学。”

  “为什么?”十三太保中的大太保屈少宏,有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剑谱。

  这里对外称是翡翠贵族的私产,其实却是十三太保的诸多隐秘私产之一,十三太保多年来,在玳瑁诸部中居于末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私产,在玳瑁可称第一,只是很多私产,都记在了别人的名下而已。

  这是二太保简之卓的意思,他崇尚韬光养晦,一击必杀。

  “这种宗门的筑基方式,和别家不同。”简之卓道,“一般都极为残酷,尤其天门清心寡yù如此,肯定有绝qíng忍xing的独家修炼法门。你我这种基础不够,需要在红尘中打滚的凡人,还是不要逞能练他们的心法为好。小心走火入魔。”

  “你说得也对。”屈之宏立即有点不安地将册子拿开,“看那天门弟子的冷漠,也不像什么有qíng有义的人,只是帮了一个小忙,就给出这样的谢礼。也未必就怀了好意。”

  他想了想,又道:“你说天门这种世外宗门,从来不涉人间烟火的。怎么忽然会派人下山,寻一个普通江湖势力的麻烦?”

  简之卓笑了笑,晃动的烛光里,他的笑容,不可捉摸。

  “难道你……”屈少宏看着他的笑容,似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在借刀杀人!”

  “大哥,小心隔墙有耳。”简之卓笑容温淡。

  屈少宏闭上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简之卓笑得有点无可奈何,轻声道:“天门要找的是耶律祁,说耶律祁侵犯了他们的尊严,必须惩处。但天门的人,可没见过耶律祁。”

  “所以你把目标指向了影阁的穆先生?让天门的人误以为穆先生是耶律祁?但天门的人发现不对怎么办?还有你为什么对影阁这么重视,一定要先除去影阁?你把目标转移到凌霄门不好吗?凌霄门欺压我们很久了。”

  “天门要面子,不肯明说找耶律祁,只指出了一个特征,而我也只是说,影阁的穆先生,似乎有点像天门要找的人。我并没有肯定,天门自己找过去,如果不对,与我何gān?”简之卓笑得温和又狡黠,“至于为什么指向影阁,而不是更为势大的三门四盟,是因为我觉得,和三门四盟相比,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影阁,才是我们将来最需要小心的对手。”

  “真的?”屈少宏神qíng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隐忍多年,甘心在玳瑁江湖势力中居于末位,就绝不能允许在关键时刻,冒出一个新势力,来和我们争夺最后的胜利果实。”简之卓淡淡道,“有没有天门,我都会动手,早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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