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惊慌失措地闪开一条fèng,人群里,明晏安脸色也如木茬子般白惨惨的,不知何时已经躺着了。
大殿上顿时乱了套,哭号的抢救的喊太医的叫侍卫的张着双手装忙的……
“喂喂喂!”景横波不满地大叫,“不带这么玩的!咱们还没谈正事呢!以为装昏就可以拖延吗?你以为你三流言qíng戏里的恶毒女配啊啊啊……”
她的叫声被淹没在众人纷乱的叫喊里,最后还是一个老头过来,随口应付了几句,命人请她偏殿休息,就再没人理她了。
景横波一边往外走一边喊:“这戏码不到位,昏倒之前还应该吐一口血,大喊气死我也才对……”
殿上群臣面面相觑,片刻,齐齐吐一口血。
“气死我也!”
……
大殿里你来我往得热闹,凝雪阁又是一种热闹。
锦衣人和白衣人,已经达成了jiāo易。
白衣人是那种,话一谈完,就绝不多说,立即起身便走的人。
他从冰梁上飞起,衣带同冰雪一色,看也不看底下倒了一地的护卫们,锦衣人也不急,并不出声请求他帮忙给护卫解毒,笑吟吟吃着瓜子。
白衣人头顶冰瓦,无声无息消失一片,他在出冰瓦前那一刻,脚下冰柱一半,忽然化为无数碎片,击在那些护卫身上。
嚓嚓轻响里,护卫们依次爬了起来,看样子禁制已解。
白衣人所用的手法,让锦衣人眉头一挑,确认护卫们所中的未必是毒,很可能是一种高妙的锁xué手法,至于为什么锁xué看起来像中毒,而且似乎是以下毒的手段来达成,那就得熟悉那门手法的人才知道了。
锦衣人正想吩咐护卫们,把上头那一半冰柱砍掉,省得不对称看着难受,一抬头,忽见中文脸歪嘴斜,不禁一惊。
再看德语,平日温顺柔细已经不见,脸色狰狞目光灼灼盯着他。
拉丁文意大利文英文……那一群平日里态度恭敬,低眉垂目的护卫们,个个脸色铁青,眼神恶毒,似忽然化成了一群心怀恶意的厉鬼。
“你们……”锦衣人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才那家伙给护卫解毒时,又yīn了他一把!
护卫靠得太近,没等他来得及出手,中文已经一把打翻那火锅的炭盆。
炭火虽然浇灭,但炭还是带毒的,炭灰四散,遮蔽视野,锦衣人立即挥袖将炭灰拂开。
就在此刻,中文嗷地一声扑了过来。
砰一声,中文偌大的身子压在他身上,然后德语一个猛跃,跳到中文身上,再然后英文意大利文拉丁语……一群壮汉狂扑而上,将锦衣人压倒在地……
砰一声锦榻撞翻,啪啪连声ròu体压着ròu体,砰砰声也不知道谁打了谁,隐约还有撕破衣服的哧啦声……
再砰一声大响,七八条人影四散纷飞,重重撞在四壁,各自噗地一口血。
锦衣人从地上坐起,头发是乱的,衣襟是撕开的,颈项上有血痕的,脸颊上还有一块青的……
这姿态,倒真像一个被群P的楚楚动人的小倌,犹自撕裂的领口露一抹颈项半边锁骨,肌肤如玉,印几点指痕一道血痕,如雪中梅明月痕,别有种凌nüè的美感……
他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古怪……
护卫们从墙上纷纷坠落,各自喷一口淤血,顿时神智清醒,妙的是他们醒来之后,竟然毫无心虚之色,各自茫然对视一眼,再看一眼锦衣人的qíng状,齐齐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扑过去。
看他们扑过来,锦衣人下意识缩了缩……
护卫们却丝毫不觉,热泪盈眶地扑过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您受伤了!”
“主子,是不是刚才那个冰人下的毒手!”
“主子,我们给您报仇……”
锦衣人看看面前的护卫们——还是那忠心耿耿,苦大仇深模样,脸上的焦急关切不解,都是真的。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竟然把刚才那一瞬间的大逆不道忘了!
那家伙竟然走了之后,还yīn了一把又一把……
锦衣人这一刻,真的想吐血了……
眼前是护卫们殷切的眼神,无辜而急切地想知道真相,他要如何说出口——我刚才被发疯的你们群压了?
骄傲的人,死也不肯自认丢脸。他揣测得出白衣人xing子,人家自然也揣测得出他的。
锦衣人磨了半天牙,最终笑了,亲手扶起中文,亲切地道:“没事。刚才那刺客走的时候,和我大战三百回合,为了救你们,我吃了点小亏,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向他讨回来的。”
护卫们听得一头雾水,他们明明记得白衣人已经离开,怎么又会回来和主子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凡是主子说的话,都是对的;主子做的事,都是正确的。
主子说要回报,那就一定会回报的。
护卫们感激涕零——啊!主子为了救他们,搞得这么láng狈!这还是主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可见这三百回合,多么的震天撼地jīng彩淋漓!可惜咱们没有福分目睹这样的绝世高手对决……
德语心里却在嘀咕——主子真的是打架打出三百回合么?怎么瞧起来,却像chuáng上被一群大汉三百回合过……
锦衣人此刻看这群护卫怎么都不顺眼,如果不是实在需要人伺候,恨不得一起撵进黑水泽。三言两语让他们先滚蛋,自己换衣服梳头,穿上高领,脸上的青怎么都遮不了,又不能再给自己一拳,只好找点粉来涂上。
这种láng狈于他也是第一次,因此,他稍稍收了几分睥睨之态,承认这天下之大,还是有几个能人的。大燕那个叫君珂的,就很有意思;南齐太史阑,更是让他小小地踢了下铁板;现在号称蛮荒之地的大荒,也是一点也不荒,尤其这个白衣人,如果在正常状态,真拼起来,他自己都得承认,鹿死谁手,不一定。
因此他对景横波,也有了几分期待——这个传闻里风流冶艳,不尊礼教,轻薄浮làng因此被放逐的失败者,真的能和他斗一斗吗?
头顶的冰瓦琉璃般闪烁着微光,他仰头瞧着,想起刚才白衣人离去时,冲冰瓦而出,但出去之后,冰瓦立即自动凝结,似乎很是神奇,当时就看呆了他的护卫们。
他撇一撇嘴——神奇么?这明明是体内真气快要无法控制,外放体外的表现吧?
一切恢复原状,他才让护卫们进来。外头风声忽烈,隐约有衣袂带风声。他听了听那声音,挑挑眉,道:“是个鲁莽的。”又听听,道:“女的。”
护卫们对于主子,听听动静就能推测来人xing格,毫不奇怪。别说一个行动风声,人家就算放个屁,主子也能知道这人练的哪门武功。
“把那边那个宫灯取下来,放到那边窗下。”锦衣人坐在chuáng上,抱着嫩huáng色柔锦被,吃着瓜子吩咐。
护卫们依言将一盏半人高的宫灯,放在窗下,宫灯八角型,蒙着淡huáng色羊皮纸,没有任何花样,因此,透过宫灯,能隐约看见屋内的景象。
“中文德语。”锦衣人又道,“你俩去那个位置,演一出qiángbī民女,拼死挣扎的戏。”
被点到名的一脸沮丧,没被点到名的,一人发一把瓜子看戏。
中文德语站到宫灯斜对面的墙前,那个角度,如果从窗外远远看过来,正好可以透过宫灯看见墙前的动静。
中文德语开始“为贞cao争执厮打。”锦衣人一边看戏一边提要求,“向那边来一点……中文你的脸色不够狰狞……德语你的腰再往下弯一点,不然外头看不见……”
……
孟破天在屋脊上奔行。
她已经确定了先前那黑影所在的位置,因为只有凝雪阁有人住,有灯光。
她轻轻落在墙头上,打算好好观察一下再进去。她看似xing子粗疏,好歹也是江湖大帮会的小姐,必要的审慎并不可少。
可是她刚站定,就看见对面屋子亮着一盏宫灯,宫灯之下,隐约有人在挣扎。
孟破天好奇地睁大眼睛,一开始还以为是打架,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
挣扎厮打的两人,被压在下面的那个,长发披散,腰肢纤纤,似乎是个女的?
这……难道是qiángbīyínrǔ?
孟破天没吃过猪ròu,也看过猪跑,chūn宫图搜集了那么多,具体理论谈不上,动作姿势还是很了解的。
她确定这里有人qiáng抢民女,意图bījian!
江湖女侠孟破天,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欺负女子的下作事儿!
十五帮每帮都有不得yínrǔ无辜民女的规矩,但只有狂刀盟执行得罪彻底,就是因为她的存在。
满身的热血都似乎烧了起来,她抽出了小腿上的匕首。
这时她听见了“嗤”地一声,似乎是撕破衣裳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下方的女子,哀哀地倒了下去,她看不见了。
孟破天唰地冲进了院子。
……屋子里,锦衣人“嗤”地,撕破了一条汗巾……
德语躺在地上,脚蹬着中文的肚子,对他怒目而视……
……
孟破天冲向那屋子。
她是个聪明的,没有傻兮兮喊“姑娘我来救你!”也没有从点着宫灯的窗子进入,她冲上屋顶,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撞破屋顶而下,趁人不备,把人拖了便走。
刚上屋顶,就感觉到脚底一滑,落足处无比轻脆,听见无数“嘎吱”之声。
孟破天“不好”两字还没来得及流过心头,啪嚓一声,身下冰瓦齐碎,她直直坠下。
孟破天反应极快,伸手去兜横梁,落手处却冰凉彻骨,而且也毫不着力,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断了,她又往下掉。
掉落中她脸朝下。
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张开双臂,迎着她,笑道:“多谢姑娘前来相救。”
孟破天眼睛一翻。
气晕了。
……
片刻后,凝雪阁内又恢复了正常,宫灯收起,碎片扫尽,连孟破天都不见了。
锦衣人听着黑暗中的动静,忽然笑道:“又来一个。”
护卫们都有些兴奋,锦衣人却道:“这个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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