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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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寒气很冷,她可以撤开手掌,却硬生生抵住,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寒气入体,她便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得这冰雪之气和宫胤平时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更加凶狠狞厉,还带三分火灼之气。入体是冰冷的,流转经脉时,却烫得连心尖都似痛了。

  她不止一次被宫胤以真气抚平经脉和疗伤,对纯正的般若雪有了解,那是近似于明月心的光明洁净泊泊然绵绵然的气流,她觉得形容起来就是清透如水润jīng华,绝不是此刻这种近乎bào烈的气息。如果般若雪是一把冰雪之刀,这就是一把淬毒的惨青的利刃。

  紫微告诉过她,真气不会随便乱窜,会四处逸散的真气,多半就不是本源,是对人体有害的。她心中一喜,自以为找到他虚弱的原因,他好像之前受了什么伤,把这外来的乱窜的真气导引出来就好了。

  所以哪怕此刻半身都冻僵了,相连他小腹的掌心如被针刺剧痛,她也没有松手,反而向前凑了凑。

  黑暗中响起格格声响,那是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她被火烧断的碎发上渐渐凝了霜雪,再簌簌落下,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亮,转瞬消失,再亮,再消失……

  她努力和寒气对抗,一点点吸出他杂乱的气息,隐约看见他眉宇间青气似乎已经消失了不少,心中微微安慰。

  在吸取他的乱蹿毒气时,她忍不住以明月心法查了查他体内的qíng况,明月心法号称明月,本就有“明月在天,映万象纤尘”之意,能查探天下绝大多数功法的运行轨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能以真气探索他全身,只感觉到丹田附近的般若雪真气还算正常,也许是她还没练到家吧。

  她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感觉到他下腹似乎有点不对,有一处的经脉特别宽,似乎那里的血ròu少了一部分。

  武人的经脉一般都比较宽,但那宽是整体的宽,像他这样只有一处忽然变宽,很奇怪,而且能感觉到那里的经脉微乱。

  那不是什么要害,而且那里好像也已经愈合,她也没太在意,只是觉得那位置似乎有点奇怪,忍不住在那思索,这么一分神,忽然打了个颤,只觉得一股厉寒之气忽然扑来,唰一下便冲散了她的真气,直bī她的心脉。

  她一霎只觉似有利刃忽然倒cha入五脏六腑!

  剧痛彻骨!

  这一霎她只来得及调集最后一点真力,护住了心脉。

  感觉整个内腑都似一震,làngcháo拍岸,月光照崖,上涌的cháo水终究还是不能抗拒天力,响应着月色cháo汐,渐渐缓了下来。

  她睁开眼,喘一口气,一低头,噗地喷出一口紫血。

  喷血时犹自不忘回头看看,他还没醒,她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内外都又痛又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倒头躺下。

  然而她还是挣扎回头看看自己吐出的血,伸手在地上扒拉扒拉,用泥土盖住了血迹。

  完了她又觉得生气,恨恨地将泥手在他身上擦了擦。

  感觉到他呼吸终于平缓了些,她微微放心,那股凶猛气息她没有能全部导出来,也不敢再试,再试她小命赔上不要紧,关键这样就算救醒了他,他醒来看见自己翘辫子,八成还得自杀,那就白瞎两条命了。

  现在,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是一个人,都背负沉重责任和无数人的xing命,谁也不能任xing。

  人累到极点,什么恩怨都懒得理,她砰地倒下,又倒在他身边。倒下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冰人,体内冰碎一般咔嚓一响。

  她苦笑一声,心想这下可好了,这家伙伤病还没好,自己也倒下了,这要马上来了敌人,可就麻烦了。

  不过在地底,似乎也不用担心这个?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

  在景横波和宫胤地底没完没了纠结的时候。

  地面上的夺城之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城头守军,原本对付耶律祁带着的士兵,就已经很吃力,护城河失去效用,玉照龙骑个个都是好手。在燕杀军到的时候,耶律祁已经占据上风,彪悍爱争的燕杀军一到,战争立即就进入白热化的状态。那些粗豪的,大冬天都袒露着胸膛的汉子们,将战斧一扬,策马狂奔,一个箭步就上城头一半,旁边的人还要笑他太慢!

  在这种不要命的打仗风格刺激下,尊贵自矜的玉照龙骑也不甘示弱,一黑一白两支军队,比拼一样,一刻钟就抢占了城头。

  沉铁军不过是内陆军队,战事也少,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军队,再加上频频被震撼,几个照面,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燕杀军大总管,一斧头劈断城头旗帜,大笑道:“城头你们守,咱们去揪老成的尾巴去!”带着士兵呼啸而下。

  耶律祁羡慕地看着他背影,暗恨自己接下了苦差事,居然外人都能先进城探望景横波!

  他一转眼,忽然看见宫胤的护卫首领,接下了一只信鸽。

  宫胤的护卫首领,在宫胤后一步赶来沉铁,没有跟随进城,而是陪在耶律祁身边护卫,他身上带着宫胤密卫的标记,留下来也是为了帮助耶律祁安定军心。

  耶律祁眼看那密卫接到信时,神qíng一怔,心中对那信很好奇,但他无法向宫胤的护卫打听,只得作罢。

  那护卫首领看完信,将信纸毁去。从鸽子腿上抽出一根管子,看了看,里面薄薄一卷,果然是人皮面具。而且是极其jīng致的人皮面具,不然没可能这么薄。

  他心间有淡淡疑惑。

  主子需要人皮面具,帝歌寄面具来很正常,只是之前没有要,忽然寄来这么一张,怎么都透着点奇怪。

  他也没有多想,眼看战事激烈,将管子往腰上一揣,便加入了攻城的队伍。

  ……

  此时成孤漠正在宫城之内,大笑着俯瞰底下的投降士兵,他不急着训话,只盯着熊熊火场,火势越大他笑得越开心。

  至于人迟迟不出,那就更开心了。

  眼看火势由大转小,火场始终没出来人,他忍不住放声大笑,手中马鞭一指。

  “兄弟们,”他对那些满面羞愤的投降士兵道,“你们放心。今日你们降了我,就是我的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一口喝的,就有你们一口!”又转头吩咐军需官,“给兄弟们登记造册,编入各营。发放新军衣,不得怠慢!”

  军需官急忙应了,成孤漠注视着底下一万完整建制的士兵,心花怒放,想着女王这贱人,杀死了他的独子,如今拿一万jīng兵来赔,算老天有眼。

  “别这幅丧气样子!”他畅快地大笑,“景横波那贱人,值得你们恋恋不舍么?跟着个娘们很有脸?还是个光长脸蛋不长脑袋的蠢女人,就为了救一个朋友,孤军深入,生生把你们送入火坑!她的朋友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就不是命!如果不是本将军宽宏大量,你们现在就在万人坑里!这样的主子,值得你们掉一滴眼泪?”

  士兵们低着头,脸色闷闷的,觉得成孤漠的讲话有道理,但听着总觉得不舒服,而且还觉得,女王不是这样的人。

  她大火中殿顶一舞,如此凄怆绝艳,众人无法忘怀那一幕的壮烈与华艳,无法忘怀那一刻她的眼神。

  绝望与深qíng。

  这样的人,不会拿万千将士xing命做儿戏。

  “至于你们!”成孤漠忽然一指七杀天弃英白等人,凶狠地道,“杀无赦!”

  不是不想收服这些高手,但看这些人眼神他就知道是奢望,那还不如先下手为qiáng。

  没人理他,都在望着那火,伊柒急不可耐地绕着火场转,烦躁地骂一声:“真吵!”

  成孤漠眼底凶光一闪,胸中嗜血渴望更加激越,手一挥,一大批亢龙军扑了上来。

  刀剑将鸣。

  忽有另一种声音响起。

  马蹄奔腾声。

  伴随奔马之声,还有大笑声,呼叱声,砍杀声,和燕杀军豪迈激越的挑战声。

  “成老儿!”有人远远大笑道,“威风逞完了没?逞完了该轮到咱捅你一捅啦!”

  成孤漠在马上骇然回首。

  就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卷过宫门,卷过甬道,刀剑的寒光映she在赤luǒ的胸膛,飞溅的鲜血铺满后方的道路。

  黑色大旗无字无号,染满鲜血,杀气凛然。

  燕杀军!

  成孤漠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来。

  百战将军,立刻便明白了通盘计谋,立刻便明白,上当了!

  燕杀才是景横波的后手!

  他将景横波包了饺子,景横波再反包他,馅人者人恒馅之!

  他曾笑女王轻狂,曾庆女王愚蠢,曾以为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任xing自私不顾大局,将自己和大军蹈入死地。

  却不知到头来,不过笑了自己蠢。

  燕杀军狂扑而来的气势,便似一卷黑旗当头罩下。’

  成孤漠手下一个副将还算反应快,立即大叫:“先杀了这些俘虏……”

  他知道这时候俘虏必定反水,接下来面临的就是里外夹攻的局势,这是军队最怕遇见的局面。

  “唰。”一声响,一只酒壶穿云破电,如一道乌黑的光,撞上他的脸,他满嘴的牙顿时四处飞溅。

  英白的酒壶。

  俘虏们已经醒悟过来,欢呼狂叫着扑起,扑到自己刚刚上缴的武器堆里,随便拿起什么,就对着面前的士兵捅了过去。

  英白的声音及时响起,“亢龙若降,亦可不杀!”

  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燕杀军以及忽然反水的横戟军,震得呆住的亢龙军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刚还在接收队伍,一眨眼自己要投降?

  似乎也不甘心,可是打?燕杀无论如何也是本国军队,横戟是女王军队,都算友军,这场出师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此刻还要继续错误下去吗?

  刹那犹豫,燕杀军已经扑至面前,那些黑亮的肌ròu突突颤动,手中的战斧反she血光和天光,看那些亡命之徒的表qíng,便知道这些人才不管什么友军不友军,不投降就杀你个三刀六dòng!

  “不义之师,失道寡助!”英白声音清越,数万人听得清晰,“亢龙,此时回头,犹未晚也!当真要以叛变之军,面对玉照龙骑和燕杀齐齐围剿,死也要死个遗臭万年吗?”

  一阵死寂和哗然,随即不知谁大叫一声,“我们降了!英白统领!燕杀兄弟!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事先并不知道围杀的是女王!”

  “迷途知返,可喜可贺!”英白大笑,“当浮一大白!”

  燕杀士兵们却在不满大骂:“扯蛋!没劲!滚犊子!老子冲这么远,刀都不给我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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