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那人被移植的真气,还是和宫胤有关,不如此不能骗过宫胤。这本身就是个线索,这真气怎么移植的,对方出手如何,到底和宫胤家族有没有关系,可以从这里推断。
他忽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手指向下一划,直探那尸首小腹,分拨血ròu,看见下腹下端,赫然有一根针。
他愣了半晌,忽然引起了兴趣,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人腹内qíng况,眼睛里渐渐闪出光芒,喃喃道:“好巧妙的位置……够狠……哦是从这里进入的……可以这样移动……”
他也不嫌尸首脏臭,拨弄了半天,最后还把那针取出,另行包裹了收起。完了才出了地室。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他将那堵在地室门口的人一抽,迅速闪身出了猪圈,果然立即地底一声闷响,整个猪圈向下一塌,弥漫出一股烟尘。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地底一切已经被抹去。
如果来的是宫胤,这会是宫胤带走人质时的最后一个机关,不是为了杀宫胤,只是为了制造危险感觉,好让宫胤更加相信这个人质的真实xing。
“是个布局高手呢……”锦衣人注视那簌簌烟尘,弹一弹手指,幸灾乐祸如是说。
……
景横波本来睡得很香,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在做梦,梦中大火扑面,热làng灼天,有条人影在火中缓缓前行,始终看不清面目,她心中万分好奇,忍不住一路追逐,冲入火中却忽然没了灼热,迎头一波làngcháo扑来,顿时湿了脸……
她霍然睁开眼,眼前乌黑一片,上头的火光也不知道是熄灭还是已经被堵住,完全没有了。
脸上湿漉漉的,难怪会梦见大水扑面,她正想哪来的水,自己睡出汗了吗?流口水了吗?轻轻一动,忽然便感觉脸下非常滑腻,似乎是贴在沾水的玉上的感觉……
她一怔,随即想起睡前的姿态,这个这个……这脸下贴着的,不会是宫胤吧……
再想到睡前他的姿态,她又汗了一把,这个这个,不会宫胤连衣服都没穿,就这么搂着她睡了?
不穿衣服纯睡觉?
这不像宫胤的风格,当然不是后半截,是前半截。
鼻端气息清凉,确定是宫胤,似乎还没醒,呼吸却不大平稳。她轻轻一推,果然手下是他肌理平滑的胸膛,而自己肩头,滑落下半截衣裳。
他维持着单手抱住她肩头的姿势,似乎也睡得很香,眼睫静静地垂着。
她拉下他的手,坐起身,将衣裳拉拉,发了一阵呆。
事qíng似乎已jiāo代。
那么问题来了。
是心有芥蒂地留下,还是满怀遗憾地离开?
女帝本色 第四章 解衣覆怀
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怒是怨是怅然还是纠结。好像和宫胤把什么都说明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真正理清楚。真相明白了,心事反而更没个定处。相比之下,之前记着仇恨着他,反而显得简单。此刻她却几乎不知,该恨还是该谅解?该放下从头再来,还是该放下就此离开?
他的苦衷似乎是苦衷,可理由并不足以让她释怀。翠姐的死,她的心伤,那些日子近乎绝望的痛苦,都源于他的专断独行,她承认他爱她,相信他爱她,可为什么他就不肯相信她?为什么就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去努力一把?
为什么就不能给她尊重和信任,相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死也心甘,不是吗?
何况还有翠姐的死,这是横亘在她与他之前,一时难以跨越的沟壑。
为了做戏更像,他放弃了翠姐。在他这样的人眼里,翠姐之流如蝼蚁,随时可以为上位者的需要牺牲。
而她来自现代,她心中生命无比重要。和挚友的xing命比起来,那些理由,似乎都显得过于薄软。
无论多少苦衷,都不是轻掷他人xing命的理由。
这是她和他观念的最大冲突,是现代人和古代人,在人权和生命意识上的无法共通之处。
她也承认自己爱他,可是她那颗心饱受创伤的心,尚未平复到可以轻易原谅的地步。
有多爱,就有多怨。那些一路的苦难,她宁愿在他身边经历。
如果就这么掀过一页,她也觉得对不起挚友。忘却他人的无辜丧命,只为自私地成全自己的幸福。
她默然坐在黑暗中很久,心如乱麻难理。良久轻轻叹息一声,起身。
理不清,就暂时不要再见吧。
至于结果,jiāo给天意与缘分。
他要她自qiáng,这点还是对的。或许等她更加qiáng大,视野更开阔,很多事,自然就会知道了解决的办法。
身后宫胤依旧静静躺在黑暗中,她隐约听得上头似乎有动静,也隐约听得他呼吸微乱,但她也心乱,一时没注意。
走出两步,忍不住又回头,黑暗中,宫胤身上微微发亮,那是汗水。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宫胤这种体质怎么会一直流汗?
忍不住回身,拿了宫胤撕裂的衣裳,推了推他,想要叫醒他,自己穿上衣裳,擦擦身。不然会受凉。
宫胤原本一直维持着虚虚搂她的姿势,她这么一推,他身子忽然向一边一歪。
景横波大惊。
这姿势……让人联想太不好了!
他怎么出现这样无力的姿势?
景横波心砰砰跳起来,连忙去按他的心脏,心脏冰冷又吓得她一身冷汗,随即想起他这个位置本就是冷的,仔细感觉下心跳虽然慢但还是有,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去试他呼吸,他呼吸低微急促,脸上起了微微cháo红,额头挺热,似乎在发烧,偏偏身体还是冰冷的,状态十分诡异。
虽然她不确定他到底是病还是伤,但很明显他现在很虚弱,从微微颤抖的四肢和满身虚汗来看,脱力是肯定的。
怨恨瞬间压下,内疚和心疼盈满心房——这一路狂奔,很不容易吧?
当初bī他现身,并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她事先计算过,给了他充裕的时间可以赶到沉铁,而无论以他的武功还是他的军队实力,这一路上都不该有人能够阻拦他才对。
可以阻拦他的人,比如成孤漠,或者暗处那个人,应该都已经被她吸引到了沉铁,他不会有危险。
正是事先将所有可能都已经考虑过,又留了燕杀那一手,怎么算,除了她自己,都不会有人会在这场棋局中受伤害,她才放胆一搏,bī他入局。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被阻拦,一路奔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关,险些来不及。
景横波皱起眉,她觉得还是不对劲。隐在暗处的敌人真的那么qiáng大吗?可以将宫胤一留再留?以宫胤的权势地位和能力,又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将他一留再留?暗处的敌人肯定在沉铁,留在路上阻拦的不过是对方属下,能将宫胤bī到这么衰弱?
她心中宫胤无比qiáng大,所以她才敢尝试冒险bī他。但现在的qíng况让她不安,她伸手去把他脉,抓了他手腕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把脉。只得悻悻放手。
心中的疑问没法问,她知道宫胤不会回答,他现在似乎也没有力气回答,她抓过破碎的亵衣,给他擦身,准备给他穿上衣服,不然会受凉的。
她之前照顾过耶律祁,手势还算熟练,手指拭过他胸膛,感觉到指下光洁温润的肌肤,她忽然有些心跳,耳根也微微热了。
她有些发怔,抓着亵衣,想起自己当初给耶律祁擦身,虽然也觉得他肌肤甚美,身材极好,男色让人流鼻血,然而却能冷静欣赏,虽然有些紧张,却没有太多羞涩。全不似此刻,发chūn似的手指发颤,看见明月般的肌肤,擦着擦着总想摸,明月美玉上滟滟微红,摸着摸着还想揪,时不时就忘记人家还是病人,想睡觉,想发chūn,心cháo澎湃得挡都挡不住。
这是因为……喜欢吗?
还是她只是个jīng虫上脑的女色láng?
她又想甩自己巴掌了。
好半天才收敛心神,快速地给他擦gān,但他的状况明显很不好,一层汗水刚擦gān迅速又泛上一层,湿漉漉的美男很诱惑,她却开始紧张,这样流汗,人会脱水,会出事的。
不能总这样擦身了,擦也没用。她找过他的深衣,想要给他穿上,却发现那衣裳也染尘灰一层,几天没洗微微发硬,穿在流汗的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她想了想,开始脱衣裳。
她外头的红裙已经烧毁,里头是红色的长衣长裤和内衣什么的。红色上衣还是gān净的,而且是软缎的,很舒服,上衣宽大塌肩,是她自己设计的,保不准他能穿上。
她把自己的衣裳往他头上套,他似乎有点清醒,又抬起手臂想抗拒,手臂抬起几寸正给景横波一把捉住,gān脆抓着他双臂高举过头,扶起他,把自己的红色上衣给他套上了。
果然好穿,对她来说塌下的肩膀处,对他正好,而他上身线条瘦不露骨,劲健流畅,毫无赘ròu,触上去手指就能弹开的那种触感,套她的衣裳也没太大压力。
套好衣裳她一瞧,忍不住扑哧一声。
真好看。
那人雪白的脸庞被如火的红衣一衬,越发晶莹得如玉如雪,鲜明至诱惑。
他一向穿白,虽然极度衬托他冰雪霜冷的气质,但也显得太冷,不可亵玩不可接近的遥远。然而只是颜色一换,那种我在红尘外霜雪中的感觉忽然便少了很多,整个人显得清丽到近乎可爱。
“你才该穿红……”景横波瞧得目光发直,喃喃几声,忽然有点恍惚。
他该在什么时候穿红?
dòng房花烛……
心忽然跳了跳,又冷了冷,她咬着唇,转头对墙壁发了阵呆。半晌回头,有点舍不得地狠狠看了几眼,才在自己的红衣外头,再套上他的袍子。
至于最外面那件耶律祁的外袍,早已脏得一塌糊涂,还是算了。
给他整理好,再看看他气色,觉得还是不妥。她起身看看上头,试了试,似乎被堵死了。不过也没关系,既然有地室,就该有出口。
现在还算安全,她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想着这状况会不会是她锁了他的真力引起?便试着给他解开。她回忆着明月心心法的独门解法,掌心按在他小腹,试图引出自己的那一缕真气。
掌心微微一震,她能感觉到自己那点不算雄浑的真力,很快顺着经脉流出,但不妙的是,还有丝丝缕缕的寒气,也顺着她的真气流了出来。
她心中一惊,心想可别吸星大法一样,把宫胤的真气也吸了出来?那不是更糟糕?随即想起明月心法从来就没说过有这种功效,有这功效她老人家早天下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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