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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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三,横戟军前锋遭遇斩羽部士兵拦截,双方骑兵稍有接触,未分胜负,之后在斩羽部依兰城外拒马,双方遥隔一城对峙,战报传到帝歌,原本因为女王在翡翠易国没有遭遇拦截而十分紧张的帝歌君臣,都松了一口气——斩羽部是景横波遇上的第一个阻碍,如果第一次遇上阻碍便不能一鼓作气攻克,对于劳师远征的横戟军士气必然是个打击,说不定景横波就此停滞不前,打道回府。

  相当一部分老臣便劝说新帝,行事不需太绝,黑水女王当初是您赐封,好端端地忽然要赐死,人家为求生存,当然要生死相搏。不如给一个台阶,如果女王在斩羽铩羽,那就稍稍给点教训,斥责一下便罢了,还让她回去做女王岂不是好?何必一定要把帝歌卷入战火中呢?

  也有很多臣子私下议论,记得原先国师和黑水女王颇有qíng意,如何现今这般赶尽杀绝,刚一登基便要赐死女王?莫不是新任皇后容不得前女王,一心要杀了人家?自此,对新皇后恶感更甚。

  邹征这个假皇帝,刚刚尝到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皇帝滋味,内心深处,实实在在把这皇位看得比天还大,内心深处,也对明城一力要求处死景横波,从而导致这场战争而颇为不满,也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找个台阶,收回命令算了。

  他这个打算,自然瞒不过新任皇后,据说有次皇帝在朝堂上和众臣商议如何安抚女王,皇后闻知,当即奔往前殿,被御前侍卫拦下后,当殿哭泣。导致议事没有进行下去,天授帝回宫时,脸色铁青,当晚帝后宫内,杯盘碎裂之声不绝,好一场狂风bào雨。

  帝后吵架归吵架,仗还在打,景横波的横戟军气势汹汹而来,却在第一关就被拦住,双方僵持七日,先是斩羽不接战,后来变成景横波不接战,僵持得莫名其妙,战报飞传帝歌,群臣莫名其妙,很多人因此乐观猜测,女王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想打?这么故作姿态,只是在等一个台阶?

  这个观点一提出,立即得到很多和平爱好者的热烈拥护,帝歌人向来自我感觉良好,天子脚下,大荒中心,万军拱卫京畿之地,每个人也觉得自己是天地玄huáng的中心,这样一处神圣的地方,怎么有人敢打?怎么有人敢真的打?

  再说女人本就胆子小而矫qíng,所谓打,不过挥舞小手绢做做样子,给一个巴掌展示下帝王雄威,再给一颗甜枣哄哄,想必女王也就会退兵了,自此后安于玳瑁,永世为我帝歌屏障。

  如此分析,天授帝也觉得很有道理,甚至暗暗懊悔自己,当初为了和明城合作,答应了她这么不顾大局的荒唐要求,当即下令礼司及两相酌qíng撰写劝降书,即日快马递斩羽,劝女王退兵。

  第一封劝降书,经众臣斟酌争吵三日得出,洋洋洒洒数万字,文采华章,引经据典,既有对我皇功绩的膜拜,也有对女王大逆的斥责,既表示对女王叛逆的义愤填膺,又宽容地表示了我皇大度既往不咎的胸怀。为了让这封劝书的措辞,既堂皇又威严,既qiáng硬又不失安抚,既有退让又不失帝歌尊贵,既维持了自己面子也巧妙给了女王台阶,一众幕僚字斟酌句,三夜没睡,地上掉了雪一般的一层白发。

  群臣传阅,都觉得这样一封信,qíng理兼具,义正词严,只要那女王心还是ròu长的,只要她还有生死之念,必定虎躯一震,倒头便拜也。

  劝书以雪白缎子写就,压金边,十二火漆密封,快马即日发出,自书发出后,众臣便击掌相庆,回家睡觉——女王一定会感激涕零接下劝书,退兵回家,咱们可以歇一歇了。

  两日后,一箭出城递劝书,书jiāo到了女王案前。

  当日,斩羽部以及帝歌监军在城头站了一天,等待女王出阵表态退兵。又做好了受降的一切准备,连受降时该说什么话,是否该给女王几分面子,如何控制分寸都商量好了,但他们从日头初升等到月色沉降,只看见了女王大营几个出来对着城墙撒尿的小兵。

  战辛和来使又等了一天,还是毫无动静,来使觉得也许是女王还需要一个台阶?当即表示自己愿意亲赴大营劝降女王,消息传过去,那边似乎也没反对,来使进入大帐,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黑水女王。

  当时女王坐在轮椅上,对着一张舆图指指点点,那封锦缎压边的国书,被随意扔在书案一角,上头还有半个大脚印子。

  来使略通军事,一抬头看见那张舆图,立即倒抽一口冷气,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当即便要辞出。

  他要走,景横波却不给了。女王yīn笑着挥挥手,这位倒霉的来使,便被关进了猪圈里。

  关进猪圈的半夜,被臭气熏得睡不着的来使,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

  他一开始以为是地震了,从猪圈里爬出来一看,就见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雪团,那雪团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似重重叠叠的雪山,渐渐盖住了整个视野。

  而地面震动愈烈,雪团还没接近,灰尘在数丈外已经扑天盖地腾起,哗啦啦灰土飞降,呛得他猛烈咳嗽,他却不敢闭上眼睛。

  然后他瞪大眼,看见了无数……羊。

  怪模怪样的羊。

  比马略矮,却比平常羊高大,头型似马非马,四蹄如碗,在背上和关节上,居然都镶了重铁,行动起来却迅捷如电,第一眼看见它们蓬松的毛,再一眼就看见那快要扬到面门的巨大的蹄。

  他慢慢颤抖起来,隐约明白了女王为什么停在这里,为什么对劝书态度暧昧,也许所有人都错了,把一只狡猾的狐狸,看成一个无害的矫qíng的小丫头。

  他想惊呼,想大喊,想逃出通知斩羽,然而有人大步过来,重重将他脑袋按进了一地猪粪里。

  天快亮的时候,还在城头上等帝歌使节回复的战辛,接到了一封以箭she上城头的《反劝书》。

  那《反劝书》写在一幅黑色锦缎上,锦缎大如桌面,其上字迹鲜红淋漓,十分醒目,让人怀疑是用血写的,或者就是用来使的血写的?

  战辛心知不好,有意要先自己看一遍,谁知那锦缎忽然从他手中飘起,哗啦啦贴在了战辛的大旗上。

  上面只有一行字。

  “想要睡你妈的老战,别和我说话,我怕脏。”

  寥寥十六字,字字大如盘,写得龙飞凤舞,难看之极,城头上将士,人人看得清楚。

  战辛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声大叫,跌倒尘埃。

  众人急忙抢救,又急急去撕扯那张《反劝书》,在场很多将领都隐约知道,大王曾经对先王的妃子yīn无心有意,并曾以手段bī迫,bī得那女子回归了本门。这说起来是一段丑事,如今被那缺德女王当着万军之面赤luǒluǒ揭开,这巴掌扇得真是清脆响亮,唯恐人听不见。

  那锦缎却再次被风chuī起,悠悠地飘往城中去了。

  众人眼前一黑,仿佛看见全城百姓争睹此书,在茶馆小巷暗处窃窃私语,将皇室秘密在口齿间口沫横飞地碾磨。

  战辛醒来后,听说了锦缎没抢住,喘了半天粗气,道:“战……战!”

  被激怒的斩羽军,轰然出城迎战。

  本想来一场霸气冲杀,结果这边阵势刚刚摆好,忽听一阵奔腾之声,沉闷、凶悍、地动山摇,斩羽军面面相觑,惊骇yù绝——老兵从蹄声和地面震动推断,这骑兵得有十万之数!

  景横波哪来的十万骑兵?

  一眨眼就看见对面云团突生,似天际飞云突降,一大片白色滚滚而来,搅动漫天烟尘。

  众人更惊——不仅大量骑兵?还是全白马的骑兵?这怎么可能?

  再看那烟尘,不对啊,怎么好像还是万骑之数?

  脑子还没理清楚,再一眨眼,那群白云竟然已经到了面前数丈之地,那些骑shòu身躯笨重而速度凶猛,那些骑兵重铁包裹,最前面领军者,却一身银黑长袍,宽衣大袖,衣袖与黑发齐飞,烟尘中控马如飞云,远远看去,他似在天际飞降,率三千重骑下云霓。

  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些庞大的怪模怪样的“骑兵”,有些人忽然撕心裂肺喊起。

  “羊驼!姬国变种羊驼!”

  喊声随即被凶猛的蹄声踏破。

  羊驼骑兵撞入斩羽骑兵的场面,就似一柄重锤砸入一锅面汤。

  腾空的是烟尘,溅起的是鲜血,飞上半空的是惨嘶的人和马。大片大片黑色人影被撞飞,给黎明的曙色抹一抹血色朝霞。

  当同样拥有速度的军种在战场相遇,力量定胜负。

  摧枯拉朽。

  半个时辰战斗结束,羊驼踏血ròu而去,留一地鲜血如泥泞,来自与世无争的高原姬国的羊驼骑兵,第一次正式使用于战场,这些看来憨拙的shòu,用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向整个大荒,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凶猛。

  所谓铩羽,所谓僵持,所谓犹豫,不过是景横波在等待。

  等待耶律祁的归来,用最为qiáng悍的开场,告诉那些敢于不把她当回事的帝歌权贵——

  我已归来,不死不休!

  女帝本色 第七十七章 他的qíng意,你可知道

  那一片地平线上的雪山,长年遮没在呼啸的风雪里,风雪狂舞,山却寂静,时有淡淡白气扶摇直上,和天际怒吼的风dòng连接在一起。

  现在虽是盛夏季节,山顶积雪未融。一大排淡淡脚印迤逦而下,随即被衣衫振落的新雪覆盖。

  山下散落着一些小村,是多年来渐渐聚居在山下的逃难的人们,这座有“神异”的山,是常人不敢来的地方,因此给了人们很多庇护,渐渐聚居成村。

  小村的人,这天清晨,听见了来自山上的大批异声,这让他们很诧异,山上这么多年,只能看见淡淡来去的神仙一样的影子,从未有过这般的喧哗。

  是山上的神仙下来了吗?

  村民忍不住披衣去瞧,走到窗前,对雪山一望,所有人不禁“啊”一声张大嘴,眼底写满惊骇。

  那惊骇,从此永久地写在了眼底,再也抹不去。

  有风嗖嗖地过去,新雪,在盛夏的阳光底,簌簌地落下来。

  ……

  七八个时辰后,数条人影一闪,慕容箴出现在小村的村口。

  进雪山的路当然有很多种,从村中走是最引人注目最不安全的路,一般只有需要通过大型东西,雪山上的人才会选择趁夜里从这里悄然出入。

  他要引宫胤进雪山,当然不愿意泄露雪山的秘密道路。

  然而今天的小村特别奇怪,死寂无声,村中飘dàng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气味。

  慕容箴和他的同伴,一路被追杀,疲倦和伤痛,已经令他们失却敏锐感觉,他们快速地掠过村落的屋顶,一个属下伤重,飞掠时身子一倾,踏破了茅糙屋的屋顶,以为底下村民一定要喝问咒骂的,却也没有声息,这人觉得奇怪,不禁就着破dòng,向底下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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