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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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婉束着手偷偷拿眼小觑行昭的神qíng,小娘子的神色好像迷蒙着在云端一样,就和这一段时间里的这一长串事儿扑朔迷离得一模一样。

  南风拂面,行昭终究是回过神来,重新展了眉,笑着探出身去拿手轻轻地扣了扣门板,笑眯眯地先同方皇后屈膝行了礼,再挨个儿下来朝着二夫人,欣荣长公主行礼,扭到行明那处跟前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行明眼眶红红的小模样。

  不过半年未见,小娘子的轮廓就长开了,长成了标准的鹅蛋脸,面容秀丽,好像xing子也沉稳了下来。

  是了,这大半年的,贺家起起落落,人心难测的,想不成长起来都难。

  “瞅瞅这小两姐妹,半年没见便想成了这个样子。”方皇后冲着欣荣笑行昭,“阿妩带三姑娘去瑰意阁转一转吧,转一圈儿再把欢宜叫过来,左右天儿也凉了,三个小娘子就在一起烫锅子吃…”

  欣荣靠在椅背上,衣着宽松,却眼见着已是显了怀,面若圆盘用在这里刚好,xing子却没大变,直让:“…不管不管,我也烫锅子吃!”

  “你去烫什么锅子!老老实实窝在这里,外头路滑着呢!”

  方皇后吵欣荣的样子和她吵行昭的样子像得很,行昭一边笑一边拉着行明出了正殿,将出正殿,两个小娘子便异口同声。

  “你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你在贺家过得怎么样?”

  话音一落,两个小娘子相视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全都红了眼眶。

  PS:

  阿渊是坚决的1v1党,无论阿妩嫁给谁,后院肯定都是没有人的!男主一开始就定了,嘤嘤…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昏因

  行昭拿手背抹了抹眼角,拉着行明进了瑰意阁,小苑径深安好,朱门轻掩成一道fèng儿。

  屋子里暖暖的,莲玉已将地龙烧得旺旺的,莲蓉眼中含水,亲手斟了热茶奉上来。

  行明单手接过茶,眼神从瑰意阁里一一扫过,笑中有泪:“皇后娘娘是你亲姨母,总是护着你的…”话停了停,yù言又止终是长叹了口气儿:“进宫住也好…那把火烧得人心都快慌了…”

  话音一落,沉重得便将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些。

  连行明都瞧出来了…

  “不过半载没见,三姐做什么学得像个大人儿样!”

  行昭语气高昂,兴高采烈地岔了话头。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无比怀念那个横冲直撞的行明,那个会一巴掌扇掉huáng三娘威风的行明,是什么把曾经的鲜活的小娘子磨成了这个样子的啊。

  行昭艰难地昂了昂下颌,将眼里面的泪忍了忍,贺家遭逢此难,和她脱不了关系,方皇后投鼠忌器,她又何尝不是。

  若要把贺家一撸到底根本不难,可要既不牵连别人,又要让贺琰伤筋动骨,这就不那么容易了。

  若是将无辜之人牵扯进这一桩事儿里,这样的处事为人又和应邑有什么分别。

  行明眸光柔柔的,将手覆在行昭的手背上,眼神四下望了望,语声一滞:“…要嫁人了,不作出一副大人样儿,还能继续放肆不成?”

  明明是很淡的语气,行昭却莫名地听出了心灰意冷。

  哪家的新嫁娘不是喜气洋洋地备嫁妆啊!

  行昭蹙眉,一把将行明反握住,压低声音:“是王家不好吗?还是王三郎不如意?还是王夫人为难了你?你且同我说,左右还没下定。我就去求求皇后娘娘。”

  行明轻轻摇摇头,抿嘴笑一笑,王家不好吗?

  不,王家太好了。

  以她的身份能嫁进王家同长公主做妯娌,照她母亲的话来说“…是托了阿妩和方皇后的福,才能嫁进王家,嫁给嫡幼子。”,照太夫人的话说是“方皇后心善,看在阿妩的面子上给你寻了这么一桩亲事,做小辈的有了自己的主意。当长辈的便不好管了。”

  太夫人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可脸上漠然的神色却像把尖锥一样刺进了行明的心上。

  她本就应当是受漠视,坐冷板凳的人。好歹阿妩还惦记着她,越过太夫人让皇后间接决定了她的婚姻,否则她根本不敢想象太夫人会把她嫁到哪家去——拼命撕破脸也要保下阿妩院子里的那个丫鬟,给二门的婆子赛银子只求打听一下外头的qíng形,再通过欣荣长公主口把qíng形递给行昭。

  她明里暗里忤逆了太夫人多少次。

  太夫人心里头明白得很。只是闷着不发,攒着怒气就等着在婚事上卡她。

  这些都是她心甘qíng愿做下的,不足挂齿。

  “都好都好,王夫人前些时日上门来,看起来为人很和气的样子。王家三郎也见过几面,没多少话xing子也蛮好…”行明垂着头只顾上搅帕子。拿出一套标准的却敷衍的说辞。

  行昭急得很,世间哪有这么多的佳偶天成啊!

  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双怨偶!

  “三姐。你对我都不说实话了吗!”行昭探了半个身子,将帕子从她手里抽开,兀地想起什么,佝了腰声音愈低,“是…是…克扣了你的嫁妆了吗?”

  是了两声。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行明却明白这说的是谁,连忙摆手:“贺家女出嫁公中出得多。这是定例,左右嫁的是幼子,又不是长媳,也不用太多的嫁妆撑门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行昭叹口气儿,她是真心希望行明能够过得好。这个世间太艰难了,会耍手腕的,会耍心机的,会谄媚作小的常常过得会很如意,可立身正的,腰杆直的,不懂得转弯俯身的往往更容易走进死胡同里,往哪处走都是个死。

  行明个xing坦然,死倒还够不上,可总不能图面子好看,嫁个人,然后郁郁寡欢一辈子吧?

  “阿妩日盼夜盼,三姐能入宫来让阿妩瞧一瞧。方皇后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只有好字儿,阿妩看欣荣长公主如今也过得好极了,王驸马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便也很为三姐高兴。”行昭仰着脸轻声道来,“可今日看三姐,三姐其实并不欢喜,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日子是自己慢慢过的,一天不舒心还可以忍,可是一天又一天的不舒心加在一起,三姐你想怎么办?一辈子这么短,趁事qíng尚有回寰余地,三姐如今不说清楚,往后便只有囫囵着过了。”

  行明听得目瞪口呆,睁圆了一双眼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好像一直都没认识过她。

  话糙理不糙,字字斟心,行明心里又酸又苦,她不喜欢王家小郎,可她喜欢的身侧又已有佳人相伴了,往哪处走都不通。祖母的漠视,母亲的焦虑,父亲的无能,还有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爱慕与遗憾,让小娘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行明的脸色变了又变,行昭看得慌,果真王家小郎做事不地道!?

  不能够吧!识女看母,识子看父,看不了父,看看兄也能略觑一二吧?

  欣荣成亲快两年了,长公主府里妾室不纳,通房没有,连清秀点的小倌都不往内院进,别家的夫人说起来是语气酸津津的,有说欣荣河东狮吼不贤惠的,也有说方皇后气势大压住王驸马不准纳妾。

  可行昭却晓得,明明是王驸马自己不想纳,欣荣有孕,是备了通房的,方皇后也从六司里选了两个面貌较好的宫人送过去。

  哪晓得第二天,欣荣就喜气洋洋地进宫里来,说是“…驸马把那两个丫头送去铺子里了。”

  那小模样。啧啧啧,得意得很。

  王驸马是这样的人,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品相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既有歹竹出好笋的,难保就没有好竹出了个长歪了的!

  小娘子的心思你甭猜,猜来猜去,一准儿猜错道儿。

  行昭利落地趿拉着木屐,扶着莲玉就要下炕,口里直说:“…若当真是因为王三郎的缘由,三姐也甭拦阿妩,我总不能眼看你往火坑里跳!”

  “哎呀!阿妩你别急!你难做。皇后娘娘也难做!”行明连忙来拉,四下看了看,脸色也急得不得了。“不是因为他!是因为…”

  行昭身形随着其话头顿了顿,扭过头去看行明。

  行明拉着行昭衣角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滑,眼神从高几上的绢花移到雕着五子登科的书匣上,最后定在了铺了羊毡毯的青砖地上。

  行昭静静地看着行明,小娘子的脸色又白转青再转红。最后红成一片,分明是面带赧色。

  叹了口气儿,挥挥手,莲玉便领着宫人们鱼贯而出,屋子里只剩了姐妹两人,行明舒了口气儿。嗫嚅嘴唇,最后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连成了几句话。

  “是因为我自己…我不想成亲…成亲有什么好啊。看看你母亲,再看看我娘亲。一个主持中馈了这么些年最后…”

  没说出后话,“一个为子嗣所困,现如今都没有办法解脱出来。成亲了便要侍奉公婆,侍奉相公,忙里忙外。忙成一个huáng脸婆,最后还要帮着夫君纳美进门。不纳就是喝醋,连带着自己的女儿都难嫁…”

  行明说话越说越顺溜。

  行昭险些信了,一转眼却看见了行明黯得像一口深井的眼波。一定不是这样的,行明这样的个xing,就算把她抛到荒郊去,她也能边哭边啃着树皮,活得很好。

  因为恐惧婚姻,才会低沉得不像话。

  她才不信。

  行昭手撑在木案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行明的话越落越低,最后连行昭的眼神都不敢看了。

  行昭的仗义,她明白得很,行昭帮她出的头不少,她默默维护行昭的举动也不少,可这样荒诞的理由说出来,她自己都嫌脏了耳朵。

  行明渐渐不说话了,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地龙烧得旺旺的,火苗扑哧扑哧地往上窜。

  隔了良久,行明重重地叹声气儿,再抬头眼圈又红红的,说话出声来,语带哽咽。

  “我不喜欢王家小郎君…我欢喜的…我欢喜的是…黎家大郎…”

  话音一落,便传来行昭惊呼一声:“可是黎家长兄有妻室啊!”

  行明红着眼颔首,头点着点着便低得要垂进了泥里。

  行昭一双手掐得死死的,直颤,她脑子里陡然想到了应邑、贺琰和她母亲的那桩陈年官司!

  再扭头看着行明可怜巴巴的模样,行昭猛地甩了甩头,将手捏紧成了一个拳头,qiáng迫自己放低了声音。

  “阿范长兄知道吗?二夫人知道吗?还有别的人知道吗?阿范长兄欢喜三姐吗?阿妩记得阿范长兄是六年前娶的妻室,琴瑟和鸣得很,两年前才给黎三娘添了个乖巧的小侄儿,三姐不也去看了他的洗三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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