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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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玉一听笑了起来,蒋明英见行昭接过话茬去,又说得轻快,不禁也跟着笑。

  那小宫人破涕为笑,又不好意思起来,怯怯地踮着脚去够上头那个双耳瓶,又抱着去库里换。

  行昭笑着看一番动作,边转了眼同蒋明英说着话儿:“劳烦姑姑给阿妩瞧瞧预备下的香吧?”

  蒋明英应了一声,从小案上拿了个红漆匣子过去,行昭单手接过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香气。

  行昭又探头瞧了瞧,里头满满地堆了赤的、紫的小锥子模样的香料,仰着脸笑着同蒋明英说:“姑姑不亏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得力人儿,事儿一桩一桩地办得极为妥帖。”

  蒋明英嘴角含笑将匣子合上,也不推诿也不自贬:“这桩相看定得急,只能有这么点时间准备,到时候随机应变和灵活机动才是最重要的。”

  行昭笑颜更深了,又听蒋明英絮叨起来,“给您独个儿辟了件屋子,又特意让小厨房给您备下了焦边儿豆腐果,今儿个您也该换药了,张院判过会子过来,就不经过大殿,直接请到花间里去,您看可好?”

  行昭笑着点头应了。

  里间的准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一阵急急促促的脚步声,行昭赶忙下炕趿鞋去瞧。

  原是二皇子拉着六皇子过来了。

  二皇子一推门,却发现里头只有几个小宫人在打扫,蹙着眉头便又拉着六皇子往外走,却被行昭拦住了。

  “二皇子,六皇子,这是在做什么呢!”行昭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个做事儿风风火火的愣头青,又见六皇子沉着脸跟在二皇子后头,便赶忙招呼:“是来给皇后娘娘问安的吗?”

  小娘子的声音脆脆的,二皇子本来yù离,却见小娘子的左脸上还有道疤,不由止住了步子,身子往前探了探,口里说着:“嘿!我说白玉膏没用吧!你且等着,明儿个我就出宫去帮你买双凝膏回来。上回我院子里头的丫头遭热水烫伤了,擦了双凝膏几天,嘿!好了!”

  行昭已经对二皇子的一惊一乍见怪不怪了,突然听出味儿来了,再将眼神落在六皇子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前两日送来的双凝膏压根就不是二皇子的谢礼,是六皇子自个儿买来送过来的!

  六皇子刷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儿上,撇过头去,手背在身后,眼里直勾勾地看着雕着博古的屋檐飞脚,推了推二皇子,不太自然说着:“你不是要去给皇后娘娘和几位长公主问安吗?她们应该先行一步,已经去了畅音阁了吧…”

  落实了六皇子的突然示好,让行昭有些愣愣的,是在拉拢?还是他想另辟蹊径讨好方皇后?还是仅仅在怜悯她?

  六皇子小小的年纪,言行举止却让行昭摸不透,从那次在临安侯府里头他表现出来的冷静和谨慎,在到素日说话时的字斟句酌,六皇子周慎表现出来的个xing让她看到了贺琰和huáng沛的影子,她算是怕了这样的人了。

  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愿意和这样的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是拉拢也好,怜悯也好,她都接着,却无以为报。她一个小小的孤女,除了方皇后的恩遇,再没有一丝半点能够让人有所图的了。

  “是呢!去畅音阁了!”行昭高声笑道,又言:“您可得抓紧点儿,别一会儿您过去了,皇后娘娘又带着几位姐姐回来了,一来一往可又错开了!”

  二皇子眼睛一亮,掩了口,压低声音问行昭:“闵家娘子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玉色!”行昭笑眯了眼睛,眼神再没有往六皇子那头望,语气轻快,“梳了高髻,裙边儿还绣了红褐色的君子兰纹!”

  这个二皇子,连人家姑娘的面貌都没记清楚,就瞄上了!

  处事天真又随心所yù,平心而论,二皇子实在不适合成为一个帝王,却能成为极好的伙伴和有义气的知己。

  二皇子笑得眉头都舒展开了,又扯着六皇子出了院子,直奔畅音阁去,六皇子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望,似是轻笑似是苦笑一声,便埋首跟在二皇子后头直直往前走。

  畅音阁在宫里的东北边儿,离十二宫都远,就怕唱戏的扰着了各宫贵人的清净。

  方皇后坐在前头,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案上,眼神跟着戏台在走,不多时就有宫人过来小声附耳禀报,“二皇子并六皇子过来问安了。”

  方皇后便探身同坐在最右边儿的王嫔笑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说的就是这两个孩子。老六素日不爱热闹的,都跟着过来问安了,可见对这事儿的挂心!”

  王嫔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不多时,两个一高一矮的小郎君便被人领了进来,二皇子穿着藕荷色直缀,率先出声,朗声行过礼:“儿臣给母后问安,愿母后长乐未央!”六皇子随在后头,语气平和跟着问了安。

  两人又挨个儿地和坐在座儿上的几位长公主和平阳王妃行过礼,几家的夫人娘子也都起身相互见过了礼。

  PS:

  过会儿还有一章。

  第一卷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事实(中)

  一路走来,皇后透出的几句口风让闵夫人喜气洋洋的,又见二皇子生得身形颀长,一双星眸配剑眉,鼻梁直挺,心里头更高兴了。

  二皇子边抬眼边找穿着玉色衣裳,裙边绣着君子兰的小娘子,一找便找着了,再抬头一看,果然是她!

  面如满月,杏眼桃腮,身量小小的,整个人看上去却伸展随意又安逸极了…

  二皇子qiáng抑住心头的澎湃,朝前拱了拱手,语气更加柔和:“恪见过闵娘子。”

  闵寄柔脚往后靠了靠,再一抬头,能看见少年像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眸,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手不知道往哪处放了,脸却自有主张地红了,忙侧开身避开这个礼,结结巴巴地回之:“二皇子安好…”

  王嫔立在角落里,欢喜得眼眶红了一周,她穷尽一生想要的,她的儿子唾手可得,不对,也不是唾手可得…

  再拿眼看了看笑着看两个年少人的方皇后,就算这是一个jiāo易,但也是一个互利吧!

  两人挨个儿行完礼,又同几位姑母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退。

  众人的眼神再看向台上,戏已经到最后一场了,正演到柳文怜欢欢喜喜地穿着正红色的凤冠霞帔候在门口,等她充军迟归的夫君。

  看郎君策马疾奔归家,却只能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柳文怜却出人意料之外地没有演哭戏,却是笑吟吟地轻捻着水袖,替面前的qíng郎轻擦去额角的汗,声音拖得绵长婉转又柔和深qíng:“郎去已十载,妾迎望家门。如今郎还归,妾备饭与茶。”

  你走了已经有十年了,我却日日备下为你接风的茶与粮。你回来我便服侍你宽衣用食,就像你没有离开的时候那样。

  有时候痛哭流涕,却并不一定会让人怜悯,有可能反生嫌恶。

  而有时候没有眼泪的大团圆剧目,却并不一定让人欢喜。

  这样的大团圆,看得方皇后的眼里涩涩的,她无端地想起了自己惨死的胞妹,贺琰到底知不知道他失去了一个怎样一心崇敬着他的女人?

  欣荣先带头拍掌,这样的日子不合适哭出来,只能笑着怪戏台上的人:“…真是聪明!挖空心思地想让人哭。我却偏不哭!只叫他们自个儿难受去!赏二十锭银子吧!”

  应邑哭得稀里哗啦地,手里紧紧攥着蜀绣丝帕,忍着不哭出声儿。

  方皇后往后蔑了她一眼。挥了挥袖子,高声说了一个“赏”字儿,算是对这折戏的最终评定。

  戏台上劈理乓啷地又忙活开了,戏终究是戏,不可能一直沉溺其中。人生还要走下去,一步一个脚印。

  等下一折戏敲锣打鼓地演罢,各人的qíng绪也收拾好了,方皇后听林公公附耳轻语一番,便笑着起了身,欣荣长公主上前两步扶住。只听方皇后缓声缓语地招呼着:“…皇上已经往凤仪殿去了,两位大长公主也出了府了,咱们便也回了吧。”

  安国公石夫人心头一揪。这也只有皇家这样相看儿媳了!平日里哪家的公公还亲身过来相看儿子媳妇儿呀?

  “皇上这几天日理万机的,却还要腾出时间过来,臣妇于心不安…”陈阁老夫人更敏锐一些,西北是战是和,皇帝还没拿出个章程来。可看最后入选的这三家,自家是坚决地主战。闵家更别说了,信中侯都还在西北没回来,安国公石家在朝堂上没实权,更说不上话。

  三中有二,是主战的。

  这算不算间接地表明了皇帝的态度了呢?

  闵夫人走在最后,神色如常,既没搭腔又没变颜色。

  方皇后心里却知道皇帝过来是做什么。女儿像母亲,安国公夫人沉不住气,陈夫人却又有牝jī司晨的嫌疑,看来看去,还真是只有闵家最好,这也算是两个小儿女的缘分吧。

  应邑走在后面,慢慢地走,从最初被欣荣激怒,到将才的qíng绪失控,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空空的,脚更是软得没了气力走路。

  中宁在旁边扶着她,凑近耳朵说道:“没气力撑着就别硬撑,要不要去太后那边坐一坐?怎么这几天瞧你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应邑感觉腰酸极了,却咬着牙摇头。

  方皇后是个多jīng明的人,给她一个一,她能猜出十来!

  天色沉了下来,小宫娥在前头一人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六角宫灯,廊间高高挂起的琉璃宫灯将光照得明明亮亮的,待一行人到了凤仪殿,里间的装束摆设已经规规整整的了,貔貅瑞shòu的香炉摆在花斛旁边,袅袅飘起来一缕青烟。

  蒋明英立在门廊里身后跟着两个留着头的小丫鬟,见是人回来了,扬声唤道:“掌灯!”

  便又有几个留着头的小宫娥蹑手蹑脚地进了里间,又有两盏红澄澄的宫灯摇曳着起来了。

  一行人进去按着位分坐定,留出一个上首来,又在左右下首留了两个位置。

  没隔多久,万阳大长公主和平阳大长公主就相携过来了,又是一番见礼接过不提。

  等天色完完全全地暗下来时,皇帝终是来了。

  今日几个外命妇就不避到隔间里头了,只是将头埋得低低的,皇帝的眼神从三个小娘子身上扫过,瞧不清楚喜好,沉声道了句:“都平身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拘谨了很多,信中侯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闵夫人自然是见惯了天威的,可怜了安国公夫人和陈夫人,垂下眼睑,方皇后问一句便言简意赅地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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