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_沐非【完结】(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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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手。”冷然一句,却是异常的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来看去,静静地挺立在那里的正是布衣负剑的宁非竹林青翠yù滴,露珠从头顶沁落。夜风拂过,沙沙作响,宛如梦中的笛曲,奇异而梦幻。

  宁非就这么一身白衣,平凡木剑,气息内敛至天人合五之境,让丹离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气息。

  “你要阻拦我?”丹离眯起眼问道。

  “职责所在。”宁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哑。

  “好一个职责所在,绑架无辜人质,也是你的职责!”丹离大怒之下,不禁怒吼出声。

  “那几人各自涉及天门和皇帝,并非是无辜民众。”

  丹离心头焦躁,冷笑一声,“够了,我没空再跟你辩论,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只好来一会你的意剑高招。”

  宁非默然无语,只是伫立在夜风之中,周身气息宛如一把直cha天际的上古名剑“还是要拦我是蚂?”

  丹离心中悲愤,雪白脸庞上闪过一道嫣红。那般激动之下的病态之美,更显得她眸如冰雪。

  她信手一招,于虚空中出现了一道黑木宽琴,雕工略显古拙,琴面已经焦黑看不出本来色泽,三两根弦懒洋洋地挂在上面,如同鱼须一般闪着光。

  目光触及这琴的一刻,宁非心并没有一震,浑然圆融的剑意,竟在此时出现。

  “这是——”他低声轻喃道

  “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还记得吗?”丹离的双眼熠熠,却好似蒙着一层。幽幽低问。

  “你为了让我能随身携带重剑,费尽苦心,手上弄了无数刻痕才做成这具琴,到头来,还是枉费……”叹息声宛如低泣,悲郁而决难解难分。

  “后来,我再没用过剑”她一字一句说道,舌尖上滚动着的满是苦痛。

  宁非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深深地慈祥着丹离,眼球一眨不眨。

  “我记得,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每一道刻痕,我都细细用心……”

  他嗓音低哑,眼神温柔而澄澈,就这么看着她,恍惚问,好似两人仍在师门的小后院练剑、嬉戏。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丹离突然bào怒,一声沉呼,重剑从琴匣中破封面出。

  她伸出左手,手腕一沉,汹涌怒意化为磅礴剑势,一往直前,竟似滔天巨làng、陨星坠落。

  阵法虽然玄奇,却终究受不了这般凌厉的剑气,顿时地动竹摇,竹叶纷纷落下。

  重剑直扑木剑,宛如巨làng席天灭地地卷向江中小舟,悍然一击,誓要将它碎灭。然而下一刻,只听当的一声清脆响声,磅礴剑势却在瞬间遭阻。

  重剑势如山岳,那一柄剑却只是木质,轻飘飘好似全无分量,打横里截住了它,两者jiāo击之下,又是一阵轰然巨震。

  重剑快得看不见锋芒,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巍然重压,而木剑的内敛与平和,却似笼罩在天地之外的无形之物。以快打快之下,两人的身影来往纵横,都已化为模糊,竹叶飞落四溅,qiáng烈的罡风卷得万物都四散飞扬,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彼此眼中的光芒耀眼慑人。

  电光火石的瞬间,快得来不及喘息,两剑几乎同时刺向对方要害。

  快,快得来不及反应……丹离的重剑狠疾而,却也眼睁睁地看着木剑的剑意she向自己心口。

  这样的结局,也好。

  下一瞬,两人的动作好似陷入了绝对的静默。

  丹离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她手中的重剑,已经狠狠地将对方胸膛刺了个对穿。血流如注。而那柄木剑,却停在了她心口三寸处。

  天地无声,

  世间万物,在此时都失去了颜色。

  “你,这是为什么!”猛然间,她低喊出声,双眸几乎燃烧起来。

  颤抖的手伸出,他平静地拭去了她震惊的泪,“只是不愿意……再看到你哭泣的模样。”

  一把攥住宁非的手,她手忙脚乱在止血,看着那个碗口般大窟窿,心却沉到了星深处。

  “没用的,你不要再做徒劳之事了。”

  宁非的嗓音淡淡,此时听来却反而豁达开朗了许多。

  “你……你这个浑蛋!”丹离咬着牙怒喊道,唇齿流出了血,也浑然不觉,“你说不想再看到我哭泣……,可是,从始至终,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

  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在火光迷雾中流得更凶,浑然不顾,身后已经赶到的门徒,她肆意地哭喊着:“为什么你要背弃我?为什么你要站在那个妖女身边?为什么”

  沉稳而温柔的手掌,抚过她的头顶,却在渐渐变凉,宁非得苦涩“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竹叶飞旋之间,他的嗓音,空茫宛如梦呓。

  “好似做了场很长的的梦,一觉醒来,我就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刺了一剑,就躺在这里。”

  他的手抚过她的面庞,停留在冰冷的朱唇上。

  “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微弱,鲜血从他唇边流下,触目惊心的红。

  “小离,无论时光流逝,相隔多远,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话音未落,他的手一松,气息已灭。

  你……你说什么?

  丹离茫然地看着他,好似完全不明白自己听到什么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女音,“早就有传说,轩辕旗不仅是杀敌凶器,且有魅惑人心的作用。当年huáng帝与蚩尤激战,三苗巫众有很多人莫名受到他的博大胸号召,弃暗投明了。这可是历史上的记载。”

  古色古香的叶扇破开迷雾,青鸾出现在丹离的面前。

  “你说什么?”

  丹离柔美jīng致的面容,此时只能用狰狞来形容。

  如果……如果是这样,那宁非的背叛,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痛,岂不是话一场?

  青鸾凝视着她,冷艳的眼中却藏着几分怜惜。

  “我师尊就是听说轩辕旗有这等奇效,这才殚jīng竭虑地要得到,对于擅长魅惑神志的天枢宗来说,这简直是太大的诱惑了。”

  央请离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抖得几乎抱不住宁非的身体,偏偏青鸾的声音仍是清晰地传入耳中。

  “姬家长期持有半面旗,我师尊曾经仔细观视过,毫元这等功效,看这qíng况,你这位前任师兄,就是受了另外半面轩辕旗的幻力影响,整个心神都被颠覆迷惑了”

  另外半面轩辕旗……

  丹离蓦然想到,多年前,在她行刺明年瑶华的前夜,宁非曾经潜入青韵斋,誓言要向明瑶华讨还公道难道是那个时候……

  豁然想清一切,她的眼眸几乎变为癫狂的血红。

  “原来,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一个踉跄,似泣似笑的嗓音,宛如疯癫。

  “原来,竟是我害了他。”

  撕心裂肺的一叹,重剑的剑意吞之下,轰然一声巨响,所有阵势瞬间灰飞烟灭。

  阵局被破,竹林也恢复了清朗的原样,的天地元气变动,化为硕大的冷雨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bào雨滂沱之际,天门的京畿的成员也都纷纷赶到,他们惊愕地看见,原本孤傲狠绝的门主,此时却失魂落魄地呆呆地伫立在雨幕里。

  天空下着雨,世上一切声调都是混沌晦涩的,地上那具躯体被雨点洗去了所有的血痕,年轻而温柔的眼再也不能睁开。

  她手中有剑,静静凝视着他。

  随即,她解下了自己的披风

  鹅huáng色的潋滟冰纹,在夜雨中闪着华贵的暗光,她决然地抛出。

  锦缎飞落而下,盖住那年轻剑客的尸体,也遮没了她七年来的挚爱和心魔。

  轰隆一声,惊雷劈下,惨白的的光在未央宫外闪动着,宴席上的一只八锦盘人,顷刻间摔成了几片。

  “这次又怎么了!”昭元帝将手中酒杯重重放下,冷哼道,“又是哪个术者在捣乱?”

  最近应声异象频出,遇到这种怪异的响雷啊黑夜的,一律都往术者身上算,十有八九都没错的。

  左相眉头一跳,正要出言让暗卫去看个究竟,珠帘微动,薛汶慢吞吞地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你难道一路送她回宫了?”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却有些心神不安。

  薛汶的面色有些奇怪,看了自家君主一眼,缓缓道:“她离开了。”

  “你说什么!”

  咣当一声,秦聿手里的酒杯狠狠摔成了碎片,森然怒意从他眉宇间闪现。

  薛汶苦笑道“她倒是没逃跑,而是天门危在旦夕,清韵斋还是是狠辣,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昭元帝腾地站起来,脸色yīn沉,大步流星地往处走。

  左相见他神qíng森然还着杀气,身影一闪,拦在他身前问到“陛下意yù何为?”

  “救人”

  言简意赅地两字,却是让左相的神色更冷了三分。“陛下,我们不能掺和他们内部的争斗!”

  “我们已经掺和了。”昭元帝冷冰冰地说道,瞥了左相一眼,“由于我对她的欺骗行为的愤怒,我们抄了天门的根据地,使得天门在应声的势力受到重创,这才使得溥韵斋有可乘之机。”

  “那也不代表朝廷就该去援助某一方。”

  左相面若寒冷,bī近一步,看着昭元帝郑重面冷然地说道:“陛下,你敢说你不是出于私心私爱,才想cha手救援?”

  昭元帝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良久,他才道:‘很久以前,你问我是不是被这个女子迷惑了,我当时断然否认。那时候,我只觉得可笑,我的意志胜过金铁,又怎会被区区一个女子所阻”

  “然而,经过这段日子,我才发现,她在我心目中已经悄无声息地扎下了根。”

  酒歇歌散的小宴过后,他的嗓音显得有些醺然的磁哑,更多的却是坚定决然。

  “你曾说过,帝王应该无私无yù,心里有一杆秤,世上的万物都可以放在上面称量。为了霸业和利益,昨日的敌人甚至成为盟友。一直以业,我都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今天,我才发觉,原来在我心止中,只有她……只有她一个,是不可以放在这杆秤上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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