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她入怀,秦穆戎捏了捏那软软的胖手,就像是蒸的小馒头一般柔软白嫩,知她想问什么,秦穆戎踌躇片刻才缓缓开言,“王妃的嫁妆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有的那些房产地契、田产庄子早已从周大总管手中转到我这儿,这事儿老四也知道。至于那些个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都是没数的物件,我从西北回来时,老四就提过这事,不过这些年估计也被挖得差不多了!”
怪不得秦穆戎当时告诉她莫急,原来已经有一部分到了他手中,叶云水悬着的一口气略松了下来,心中诧异,“王爷不知?”
“他自然知道。”秦穆戎的嘴角挂了一丝冷笑。
叶云水心中明净,有胡总管在内宅,他如何能不知王妃的嫁妆被动了?看来庄亲王爷在这一点上很糊涂啊!不过周大总管与米氏的人还私下接触过,不知这是为何?
叶云水把这暂且压在心底,她更急于知道袁家的事,“可瞧着大舅父和三舅父的意思,那些个物件也是不少……而且三舅夫人力促此事,甚至不惜与王爷当面撕破脸皮,婢妾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袁家乃是世家大族,在上一辈乃是最鼎盛时期,一门三将帅,乃是历朝历代都未出现过的殊荣。”秦穆戎说此话时神色怅然,一双大手不停地摆弄着叶云水胖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虽是一门三将帅,可袁家的立足的根本在于每一代都与皇室联姻,以此博取圣上相对的信任,我母妃是袁家唯一的嫡女,被太后选中嫁入王府,成为大月国唯一的亲王妃。”
叶云水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在诉说过往,可每次提起庄亲王妃,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上一拍……王妃是他心中最痛。
“王妃过世之后,外祖父急病攻心,几年前也去世了,袁家如今已然出现衰败之象,所以他们急需再送人与皇室联姻。”秦穆戎叹了口气,“他们选中了七皇子洪郡王,洪郡王的母妃贤妃出身一般,但为人亲善,深得太后和圣上喜爱,而且是四妃中最不喜争权夺势的,袁家选了洪郡王正是看中这一点。”
“大舅父的意思是想托你走太后的路子?”叶云水没想到袁家是这种状况,“这事儿直接求了王爷,不比从爷这里说合要qiáng?”
“圣上当初许了母妃与王府,就是要夺袁家的军权,这二十几年,袁家的军权有一半到了王爷手上。”秦穆戎看了一眼叶云水,叶云水心中也是了然,功高盖主,如何不被忌惮?
袁家恐怕已经感觉到明启帝急于掌控西北的军权,虽然一半军权在庄亲王爷手中,可另一半仍旧被袁家掌握,如若袁家成功与皇室联姻,无论从qíng从理,庄亲王爷的势力扩张就要受到遏制,自是阻挠袁家与洪郡王联姻一派,所以袁家意图助秦穆戎一臂之力,想从太后这方下手也只能举着王妃的旗号,走扶持秦穆戎的路子。
袁家助秦穆戎得世子位、夺财权,往后的利益纠葛许是还有很多,而袁家求的是稳定……可袁家的稳定却触及到庄亲王爷的利益,这恐怕是个数不清的罗圈债了!
袁家如今也是驴倒架子不倒,属于硬撑了!
叶云水想了明白,开口问道:“如若可得军权,圣上应不会反对这门联姻的亲事。”庄亲王爷的利益受到遏制,但终归都到了明启帝手中,明启帝应该愿意联姻啊!
“联姻的是皇子,洪郡王……”秦穆戎那一句“皇子”让叶云水心里一阵!她确实是糊涂了!
虽然袁家想与洪郡王联姻,可洪郡王如今是只靠恩宠的郡王,如若联姻成功,那不是洪郡王掌了军权,就是袁家打着洪郡王的名义继续掌军权,而这两者都不是明启帝想要的,他只想把这些都攥在自己手中!
“那爷是如何打算的?”叶云水心中一紧,目光看向秦穆戎。
“袁家不可与洪郡王联姻。”秦穆戎说此话时脸上多了几分厉色,“袁家如今这般做貌似对我有好处,可实际上他们与皇室联姻才会脱离我的掌控。”
叶云水心里一震,怪不得秦穆戎说不急,只因他根本没把王妃那点儿财物看在眼里,整个袁家才是他的目的!
如今袁家与庄亲王爷利益对冲,指望着秦穆戎能与太后搭上话,可如若秦穆戎搭了这个桥,袁家一旦得逞过了河,拆不拆这桥对秦穆戎都没甚好处。
她看向他的目光,西北,那个他十岁便冲杀搏命之地他怎会轻易拱手让人?那幽深的眸子中闪耀的是不羁的狂妄和野心!
袁家此次失策了,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秦穆戎的目光不仅仅在这一府一院,他的目光在整个西北!
第266章 祭
承了庄亲王爷的爵位,掌控袁家的军权……
西北,就是秦穆戎的退路!
“爷……”想明白这其中关节,叶云水心中忽有不安,说话的声音带着轻颤。
秦穆戎今日与她如此详细的剖析朝堂态势,对她所言甚多,这对她是好事还是恶事?
秦穆戎拍了拍她的头,“事qíng没那般简单。”
叶云水轻叹苦笑,她的确有些想当然,看透他的野心,她本有些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知联姻选的是哪位小姐?”叶云水不免问道,这次带来的乃是隔辈的小姐,最大的是大表嫂家的嫡长女,今年也才十岁。
秦穆戎摇头,“那位没有来,是二舅母家最小的表妹,姿色说是最好,容貌很似我母妃。”
“三舅夫人的娘家帮不上忙?”叶云水不甘心地问,三舅夫人的父亲乃是前任武领侍卫内大臣,那可是朝中重臣。
秦穆戎不耻冷笑,“那是个老顽固。”
这话的意思是说那位军中元老是赞同明启帝收军权的吧?这种一心忠于皇命的臣子最是难缠的,君要臣死,立即献上人头的愚忠之人叶云水最是不耻,而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忠于皇命更没概念。
看来袁家也是不得已才找上秦穆戎这亲外甥的……想起这一日从见了两位舅夫人、再到两位舅父的言行,叶云水觉得qíng分二字就似是那天空中的云彩,稍有点儿微风就能chuī散……一切都是表象。
“世子爷如今有什么打算?”叶云水想通其中周折,自是要问一问秦穆戎的意思,她也好从旁配合行事。
“只有为袁家另选夫婿,要靠得住,还要身份够得上,这个人选不好找。”秦穆戎叹了口气,“这个事先不急,先拖上一拖,也不是一时半晌能成的。”
叶云水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qiáng烈的不安,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第二日一早,胡总管送来了两册嫁妆清单,一份是大舅父手中的,一份是王府中的,其中所列出的有差错的物件多达二百多件,多数是珠宝首饰、金银头面,古玩玉赏之类,不过比大舅父手中清单多出的大多是布匹绸缎,数量还不少,应是王妃在世时,太后和皇后的赏赐。
叶云水接过清单半句话闲话都没说,只是让花儿为胡总管上了茶,问了几句舅夫人那边的安排便端茶送客了。
胡总管似是一直在等着叶云水问起清单的事,见她半句未提脸上多了几分诧异之色,临走时一直踌躇不前,似是有话要说,叶云水没给他这机会,径自搭了花儿的手回了寝房之中。
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何用?东西差了两百多件,任凭他胡总管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叶云水不想与胡总管有过多jiāo集,秦穆戎已经jiāo待下来不要纠结此事,她也懒得出那个头。
下晌,叶云水午睡刚醒,就听见院子里的丫鬟们传话道是四夫人来了。
叶云水知夏氏一定是来问王妃嫁妆的事。
夏氏进了门,遣了丫鬟们都出去,张口便是言道:“小嫂,你看到那两份清单了?”
叶云水点头,“看了,大概差了两百多件东西。”
夏氏绞着帕子,愤愤地道:“太可恶了,居然差了这么多!多出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棉布缎子,只有一匹云绫,这不是笑话吗?谁不知王妃在世时那是多么得太后的心思?隔三岔五地赏赐下来就剩了这么一点儿!”
叶云水但笑不语,夏氏则是言道:“四爷遣了我来问个主意。”
“这会儿先撂下此事,免得被那些无风还起làng的捉住话柄,五日后王妃大祭,这时候起争执对世子爷和四爷都不好。”叶云水知夏氏这是打着秦慕瑾的旗号来问的,因为该说的,昨儿秦穆戎和秦慕瑾应该已经定好,显然秦慕瑾并没有告诉夏氏,王妃那些个铺子、庄子已经到了秦穆戎的手中。
夏氏脸上有些不甘,可她是个胆小的,叶云水唬了两句也不敢造次,“这是世子爷的意思?”
叶云水点了点头,“爷早上走时是这般留的话。”
秦穆戎这般吩咐,夏氏也不敢违逆,“那就依了世子爷和小嫂,等王妃大祭之后再说。”
叶云水一句半句地敲打着夏氏,对那两位舅夫人保持些距离,夏氏虽是点头应着,可显得心不在焉,叶云水知她惦记着那点儿物件,秦慕瑾已然没有爵位,如若在银钱上再不宽松,日子的确不好过。
可叶云水此时不能点破,有些事还是让秦慕瑾想通透了,自个儿与夏氏说才好。
秦穆戎和秦慕瑾得了那两份清单后都没有什么反应,三舅夫人还特意到叶云水这儿来询问过一次,叶云水直接推了秦穆戎身上,声称她身子不慡利,世子爷没用她cao心。
三舅夫人讪讪离去,自那第二日开始,袁家的两位舅父和两位舅夫人这几日早出晚归,两位舅父除了得明启帝召见一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应各府的邀请前去做客,而两位舅夫人也是奔波忙碌与各府之中,脚不停歇的。
花儿回着三舅夫人今儿归来后的脸色,“……听说是回了娘家受了气,在院子里好一通骂人。”
叶云水心中淡笑,看来她们是在另寻途径,显然三舅夫人被撅了回来,“也不用太过仔细盯着,好像咱们防着人家似的。”
花儿点头,“不过三舅夫人这两日常往四夫人那里去,奴婢倒是有些担心。”
“……四夫人如若过来就说我睡下了不见。”三舅夫人也不过就是撺掇她要回嫁妆银子,然后想让夏氏到自个儿这儿来chuī风,就夏氏那耳朵根子软的,定是动心了!
叶云水斟酌半晌,决定晾上一晾夏氏,即便是敲打她,也应是秦慕瑾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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