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庄亲王爷冷叹一声,“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本王糊涂了,心里只想着本王这些小孙子。”
这话虽冷,可却也是妥协,不再如以往那般完全一心归于明启帝。
看着老爷子那副含饴弄孙的笑容,叶云水心知,老爷子那颗心也开始动摇了……
在“翰堂”待了约一个多时辰,叶云水才带着小家伙儿们离开,而秦穆戎又在此与庄亲王爷私谈许久,这一次恐怕他yù摊牌,好生与庄亲王爷谋划庄亲王府未来的日子。
与此同时,袁家人也在涅粱城中相聚。
袁石介与袁石弘二人这一次相见却没有半点儿兄弟亲qíng之感,好似仇人一般。
原因很简单,袁蝶锦的惨状不都是因死去的袁石麒非要投靠太子才有如今之日?
袁石弘是最惨的一个。
被外人骂背信弃义,能将女儿嫁给害死亲妹妹的仇人为妻,被家人骂,嫁了自家闺女为太子侧妃却整日居于府中不肯出门,也不肯为袁家人争半分利益。
而如今袁蝶锦在太后大殡之时小产,不得再育,袁三夫人哭成了泪人,也都把气撒在了袁石弘的身上。
袁石弘只觉得自己彻底地没了这张脸,出门就觉自己是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人人喊骂,完全不知该怎么做人了。
袁石介早先来信至此,让袁石弘回西北,可袁石弘整日与酒为伴,根本对这些书信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袁石介到此来探,袁石弘也未到门口相接,只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饮酒,“你来做什么?”
“混账!”袁石介一把拍掉他手中的酒壶,狠狠地给了袁石弘一巴掌。
袁石弘捂着脸,奋起骂道:“你在西北牛气了,手刃亲人,军功把攥,现在连我也打?你还想怎么折腾我?怎么折磨我这一家子,你倒是说啊?有本事你打死我,朝着脖颈子这儿来!”
袁石介又抬起了手,却正被进门的袁三夫人瞧见,连忙上前拉开,“你gān什么?”
看着袁石弘的嘴角都出了血,袁三夫人指着袁石介便骂道:“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袁石介气得狠拍桌子,“胡闹,全是胡闹!蝶锦小产不能再育,难道也成了我的过错?你们就不知cao心祁家人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整日里怨声载道,成何体统?你身上那股子蛮劲儿都哪儿去了?”
“袁家人?狗屁!”袁石弘醉蒙的双眼瞪的全是红丝,语无伦次地言道:“这时候想起我是袁家人了?你怎么不把你闺女送了宫里头去受罪?你手里攥着军功军权,怎么不把功劳分了我身上来?骂名让我一人承担,荣耀全你一人独占,你当我是个傻子?我一直都当你是大哥,可从你一手刺死二哥那日起,我便没你这个大哥!二哥是有错,可有错也不容被亲兄一刀砍死!”
“我那是为整个袁家人着想,你不想活,可袁家还有几十口、近百口人活着,手底下还有千百兄弟跟着活着,你是个男人,还有没有担当!”袁石介上前,一把推开袁三夫人,拽着袁石弘的脖领道:“你给我起来,起来!”
“少摆这副兄长的架势出来,我没你这个大哥,没有!”袁石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袁石介推开,可却因醉迷之态险些自己摔倒。
袁石介看他狗爬一般的模样,哀叹一声,“不是个男人……”
袁三夫人这会儿上前扶着袁石弘起身,而门外则跑进来一个小丫鬟,边跑边嚷道:“三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三夫人……”
“怎么了?”袁三夫人整理好衣裳出了门,刚一出门便看到贴身的丫鬟焦急回道:“不好了,太子侧妃她,她割了腕了!”
袁三夫人瞪大双眼,“嗷”一嗓子地昏了过去,而袁石弘却坐在地上笑着哭,“割腕?死了?死了好,免得再受这份冤枉罪……”
袁石介冷哼一声,则直接出了门,朝着皇宫而去!
叶云水听说袁蝶锦割腕自尽之事已是二日清晨。
来说此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冬晚晴。
自上次带着huáng玉娘来此后,冬晚晴一直都未有脸上门,而今儿来此地一是缓和下关系,二也是对此事着紧,毕竟是牵扯到袁家和太子,她总要来此通个信,问个主意。
“说是因大过年的哭,太子妃斥她几句,太子回‘延庆宫’也不知是什么气不顺当,朝她发了火,更骂其是个废物,这袁蝶锦本就为人软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唉,你说这人不见得出身好就是命好,也得看嫁了什么人?娘家是否能看在眼里,捧在手心里,有没有这份福气造化。”
冬晚晴这话说着,叶云水却眉头皱紧,袁家这恐怕还不算完……
第562章 赐
太子侧妃袁蝶锦割腕自尽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涅粱城。
年三十明启帝刚算心思缓了喜,秦中岳便又折腾出如此一事,气得他忍不住拿桌上的折子一个接一个地撇在秦中岳脑袋上!
秦中岳跪地请罪,却也觉得委屈,心里头更是把袁家给恨透了。
送来个女人是个不能下蛋的,军权更是至今不jiāo,还连累得他跪此领罪!
摸着脑袋上被那折子砸得疼,秦中岳是在忍不住地抱怨两句:“父皇莫再恼,此都乃袁蝶锦自个儿心胸狭隘,太过软弱,哪能因几句斥责就割腕自尽?要儿臣说,这还要怪他们袁家人没教好规矩,莫说大过年的掉泪,整日在宫中见了儿臣如同见了鬼,稍微话说的声音大点儿她都吓得哭,这哪里能怪儿臣?”
明启帝气嚷bào怒,“你个混账!”又一折子扔下,秦中岳揉揉额头,跪着上前道:“父皇,您光骂儿臣的错,为何不替儿臣想想?儿臣好歹是个太子,这脸面也是朝堂众臣都看着的,一个侧妃在宫中无缘自尽,这不是在打儿臣的脸?她本就犯了宫规,儿臣却落了不是,难道连斥责之言都不能说上两句?那儿臣这太子可还有威严二字?”
明启帝还未回话,门口小太监上前传话,“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袁石介袁大人求见。”
秦中岳挑了眉,即刻看向明启帝,明启帝沉了一分,随即摆手,“让他进来。”
袁石介进殿后第一句便是跪地请罪,“……都乃臣教不良,让太子侧妃犯下如此过错,还望皇上、太子殿下治罪,臣愿受罚!”
二话不提,第一句便是请罪,这让开口yù提军权一事的秦中岳噎得脸色通红,明启帝也只是长叹一声,沉默半晌,最终只道一句,“罢了,罢了……”
……
叶云水听秦穆戎讲起这段事时只觉得这袁石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侄女一死,兄弟反目,而他二话不说率先到明启帝跟前,别说是不悦斥责,连装装委屈的抱怨都未有,反而直接请罪说是自己未管教好,这种心机,如若换做寻常之人谁能做得出?
这袁石介的心机够狠!
秦穆戎坐在一旁轮敲着指头,口中似是自言道:“……他一直都野心狂妄,心机颇深,手刃嫡亲兄弟之事,换作他外,其余人恐怕做不出……起码,我做不出。”
秦穆戎对秦慕谨的呵护可谓众人皆知,比庄亲王爷不差多少,甚至超其几分,故而秦慕谨才能在王府里过着逍遥日子。
但这种逍遥也是弊端,让秦慕谨心机浅薄,做事优柔寡断,对此秦穆戎也有自责,故而才在小兜兜、小团子和小豆子的教育上幡然改变。
三个小家伙儿成了人jīng,叶云水也头疼……抛开飘远的思绪,叶云水又回到袁石介这人身上,淡吐一句,“为了稳手中兵权宁可如此昧心行事,他已不算人,而是个畜生。”
“比不得畜生。”秦穆戎冷嘲地撇了撇嘴,言道:“话说如此三位舅父,唯独三舅父还算仗义之人,可惜袁家手中军权如今全握在大舅父手中,恐怕他也只能占个空名,而一旦有险,他在涅粱城内便是替罪羔羊,人头落地,那时,袁家可就只剩袁石介这一根独苗,人与人争利,禽与禽争食,三舅父恐怕没得好果子吃。”
叶云水看他那副模样,也知其心底难受,毕竟袁家乃他生母之族,在其年幼时,也算一护臂。
“穆戎,那我们该怎么办?不理?什么都不做?”叶云水在一旁轻声问。
秦穆戎点头直言,“什么都不做,看谁先找上门。”
事qíng也只能如此……秦穆戎依旧在思忖事,叶云水便没再出言打扰。
虽说南方总军令已到秦穆戎手中,但那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而西北之权才是庄亲王府的根本,不但有庄亲王爷在此立着,手下将领更是言听令从,没有背叛歹意,秦穆戎的注意力更是放在此处,而如今西北军权最大的障碍则是袁家,也就是袁石介本人。
叶云水不愿掺杂其中,而是出了门去看几个孩子。
正在哄着小豆子学数数,门外有一阵噪杂之声,huáng公公出门探问归来,立即禀道:“世子妃,是太子殿下派了人来,送小世子那一匹金马。”
“太子殿下未到?”叶云水下意识地便问出口,秦中岳送了物件来还不会借机找上门来探上两句?这可奇了怪。
huáng公公摇了摇头,回道:“的确只派了人来,前来此处之人乃是‘延庆宫’伺候太子妃的卢公公,而那个马夫老奴也知晓,也是‘延庆宫’的人。”
huáng公公乃是宫中久居多年之人,所言自不会有错。
叶云水思忖片刻,则进了里屋与秦穆戎说了此事,秦穆戎倒是坦然,走出寝房叫上几个小的便往正门而去。
出门相见,便看到那匹汗血宝马,的确是一不寻常之物。
马头细颈高,马匹四肢修长,淡金色皮薄毛细,站在那里仰头探寻,便觉出一副傲然之气。
小兜兜看着便眼睛闪亮,正yù冲上前去,可都不及那马腿高,被叶云水拽住小帽尾揪了回来。
“娘!”小兜兜站在原地蹦高,“兜兜现在不能骑,可也得去看看啊。”
“不行。”叶云水一是怕小兜兜年幼凑近这马出了差错,二是怕此马被动了手脚,出意外可就关不着秦中岳的事,完全可推在此匹马的身上,大不了斩了此匹宝马又能如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秦中岳送给庄亲王爷的毒茶,叶云水铭记在心,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叶云水如此严令,小兜兜自觉听话,秦穆戎围着那匹马绕了一圈看了看,然后叫了那卢公公,“太子殿下可还有话jiāo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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