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不想哥哥不能迎娶她。
她既想要为自己抗争,心里却又因为哥哥觉得几分为难,否则她就算将家里闹个天翻地覆,也决计不出嫁。
婉宁低声问道:“你跟邓家的婚事到了哪一步?”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看过庚帖,那是祖父和父亲一起定下的,现在就是要换婚书,邓家要在今年换婚书……”想到这个,裴*皱起眉头。
若是老永安侯在世,这件事还好办,现在老永安侯没了,永安侯太夫人要毁掉这门亲,就等于违背了亡夫和长辈的意思,这样的做法在古代也属于不敬不孝,更何况和邓家的婚事还牵扯到永安侯。
裴*恍然一笑,让双腿弯起来,“也许将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婉宁看着满脸泪痕的裴*,“命只有一条,尤其是自己的xing命,不能轻易就放弃,你自己都舍弃了,别人要如何待你?”
裴*哽咽着,“哥哥也是这样说,哥哥说,不要和孙家的婚事,也不能让我嫁给一个中山láng。”
婉宁眼前浮起裴明诏的模样,裴明诏是个能承担责任的人,所以不会牺牲妹妹来换取自己的前程。
裴*拉起婉宁的手,“七小姐,让你为难了,我也没想到母亲会将你请过来,母亲还以为七小姐能治好我的病,并不知道我其实并没有病。”她已经横下心,抗争无果,她就死在这里,也算是给了邓家一个jiāo代。
难受了半晌,裴*想起了什么,忙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个小巧的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裴*脸上浮起难得的笑容,“都是丫鬟偷偷给我拿来的,我母亲只当我病重了,没有心思招待妹妹,妹妹就尝尝我家厨娘做的点心,很好吃。”
小巧的点心做的一口一个,匆匆忙忙吃掉也不会被人发现。
难得裴*想到这样的法子。
“反正现在还没到成亲的时候,该高兴一天就高兴一天,难得妹妹过来,我又喜欢妹妹的脾气,我们就说些高兴的事,”裴*说着低下头,“等母亲来了,我又要装作不死不活的模样。”
婉宁喜欢裴*的xing子,眉眼中都没有隐藏的qíng绪。为人很率真,这样的人不应该走到绝路上。
“我哥哥买了一套茶具,我看着有意思。就求母亲也买了一套给我,我哥哥倒是会用了。我就弄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在这里,我求妹妹给我讲一讲,免得让我躺在chuáng上乱思量。”
裴*说着就要下chuáng。
外面的丫鬟却咳嗽一声,裴*立即又躺回了chuáng上。
裴太夫人让人搀扶着走进来,看到婉宁皱着眉头坐在锦杌上,心里顿时凉了一半,低声道:“七小姐。我儿这病可怎么办?”
婉宁皱起眉头,正色道:“裴二小姐是心疾,恐怕不好医治。”
裴太夫人神qíng黯然,她如何不知道,只是心里没有了算计,才抱着一线希望。
裴*的小食盒有一角露出了被子,婉宁挡过去看向裴太夫人,“太夫人,我们去外面坐坐,让二小姐也好休息。”
裴太夫人叹口气点了点头。
裴太夫人先走。婉宁转过头看裴*,裴*偷偷地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感激。
从裴*屋子里出来。裴太夫人和婉宁去堂屋里说话。
不多时候,下人过来禀告,“太夫人,侯爷回来了。”
裴太夫人点点头,“我和姚七小姐在说话,让侯爷过一会儿再来请安。”
下人去月亮门禀告了裴明诏,“姚七小姐来了,正和太夫人说话。”
她来了。
裴明诏眼前浮现出那个眼睛清亮,神qíng从容的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来看二小姐?”裴明诏问过去。
下人点点头。
裴明诏看了看堂屋的方向。他很想去见见姚七小姐,对每件事她总是很有远见。
裴明诏半晌才挪动脚步向裴*的院子走去。进了妹妹的屋子,下人都退了下去。裴明诏坐下来,正想要和妹妹说两句话,chuáng上的妹妹却睁开了眼睛。
裴*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才道:“哥,我不想再骗你,我是装出来的。”
……
广恩公府的大门开着,有人骑着马径直到了府前,不等下人和门口的管事说清楚,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公爵爷在不在,快进去禀告,就说侄儿邓俊堂前来拜见。”
邓家的下人忙跟了上去。
邓俊堂满是笑容,让人引着去了堂屋,张戚程眼看着邓家人不停地向院子里搬礼物,不由地微微皱起眉头。
邓俊堂笑道:“伯父,父亲有jiāo待,只要我进了京,必要先来拜见伯父,我这半路耽搁了些时日,总算是赶在过年之前将东西送到了。”
京里出了大事,恐怕邓七尚不知晓。
将邓俊堂迎进屋子,张戚程叹了口气,“贤侄还不知道,京里出事了,我那女婿赵璠进了大牢不说,恐怕xing命也是难保,两淮盐运使司上下官员都被押送进京候审,如今我正是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邓俊堂听得这话愣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赵璠兄前些日子还送了尚好的弓箭给我,我这……给他准备了一匹好马,还没有送过去。”
张戚程摇摇手,一脸悲戚,“赵璠恐怕是用不上了。”
什么事会连广恩公都帮不上忙,要眼看着女婿送命。
邓俊堂想起一件事,“那李成茂呢?陈文实现在怎么样?”
张戚程道:“陈文实已经去宣府上任了,朝廷授的总兵,李成茂升了骑都尉。”
邓俊堂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怎么会这样,这和他们之前说的完全不同,李成茂应该获罪,陈文实被牵连,父亲从福建调任宣府总兵,他们全家搬到京城来,他听父亲说,广恩公这边已经选好了一个商贾,将来父亲也好利用这个商贾来办事。
明明都是算计好的事……
邓俊堂道:“是谁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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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面对
张戚程将余家、沈家、姚家的一些事说给邓俊堂听。
“余家已经离京,沈家也没有买宣府的土地,皇上有下令以后边陲重镇的盐引不得用现银来换,这下子李成茂、陈文实这些坚持祖制的人算是得了利。”
邓俊堂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高高兴兴地到京里来,如今被人当头一棒。
崔奕廷的事邓俊堂还听过,不过姚家怎么会买地,姚七小姐这个闺阁中的大小姐,会有多厉害,张戚程的女儿是她的继母,一个继母还不能管束身下的小姐。
就算是皇后娘娘奖赏过姚七小姐,皇后娘娘喜欢的小姐多的去了,不见得她就有多特别,想要对付一个女人,不论是从名声上,还是从婚姻上,都有很多种法子,还奈何不了她不成。
张戚程道:“那不是大门不出的闺阁小姐,在泰兴的时候就亲手将自己的叔叔送给了官府,来到京里又气病了祖父,现在卖起新茶来,京里的茶叶铺子都在卖她的茶和紫砂壶,还将新茶送进了宫。”
邓俊堂冷笑一声,“真是自不量力的女人。”
张戚程翘着眼睛看了一眼邓俊堂。
姚婉宁的错在于不应该维护沈家,既然在姚家站稳了脚跟就应该想方设法将自己嫁出去,沈家是大商贾,这些年在外经商和南直隶的商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稍有个差池就会祸及满门。
聪明人,就应该借用沈家的银钱翻身之后立即和沈家保持距离,而不是靠一己之力螳臂当车。
为了沈家,姚婉宁还卖起了茶叶。
没有官职护着,不管是多大的商贾也是任人揉捏,别以为不做盐商卖茶叶就没事了。茶叶也是一样要涉及茶政。
一个内宅中的小姐,跟庙堂上有了gān系,就不是谁能护得住她的。
现在瑜珺虽然被她算计了。不过是一时之失,早晚要翻过身来。姚婉宁能有多少依靠,关键时刻姚宜闻只会保住自己的官声。
张戚程想起一件事,“贤侄和永安侯府的婚事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邓俊堂眉毛又扬起来,“明年开chūn我父亲就会让保山送婚帖过来。”
张戚程笑道:“永安侯管着五城兵马司,深得皇上信任,如今你们两家结了亲,将来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邓俊堂想起裴*。去年他去裴家,听说裴*在园子里,他就悄悄地溜了过去,没想到被裴*发现大吵大闹起来,说他不够规矩,还要推掉这门亲事,当时他就发狠,非要将这个女人娶到手,骑在身下,让她哭着喊着哀求她。将他的脸面全都找回来。
却没想到眼见婚期到了,裴*却病了。
病了又怎么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嫁到邓家。
说到这里。邓俊堂看了看外面,“怎么不见传凌兄。”
张传凌是张戚程的独子,平日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提起这个儿子,张戚程的神qíngyīn沉起来。
……
婉宁看着母亲手里的针,针走的那么快她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睛发酸。
“会了没有?”
婉宁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绣花这东西她怎么就学不会呢,也是一针一线的弄,不一会儿线就缠在一起,正面还能看。背面是乱糟糟的一团。
沈氏不由地叹气,“你这么聪明。怎么针线就不行呢?将来做嫁妆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婉宁忽然想起崔奕廷的那些话,她始终没觉得自己到了能出嫁的年纪。她才十三岁啊,谁能在十三岁的时候想这些。
婉宁将针线接过来在母亲指导下一针一线地绣起来,绣了一会儿就觉得线走的乱七八糟,没有母亲绣的平整,婉宁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
母亲的肩膀很暖和,软软的貂毛贴着她的脸颊,“母亲,我还是别学了。”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多看些书,多画几张图。
“你啊,”沈氏无可奈何,“怎么也要学会,将来嫁了人,你夫君的衣服你还要下人来做不成?”
婉宁笑着不说话。
沈氏看了一眼沙漏,“今天没事了?不着急回去?”
“不着急,我在母亲这里睡一会儿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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