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不行吧李大人,您杀的可是皇上小时候的伴当,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恼将人发配去云南,可很快就后悔了……让人去云南将人接回来,人却已经被李大人杀了……您说这件事让皇上知晓……您这个巡漕御史还能做吗?”
他这个巡漕御史……
“李大人您仔细想想,下官知道李大人并不将下官的话当真。正好崔二爷在泰兴,我已经去请了崔二爷过来,李大人不妨和崔二爷说几句话。”
李子年坐在椅子里,如同被定住一般。
朱应年和姚宜chūn对视一笑。
这样多愉快,就是要抓住人的弱点。一击致命,没有比这个再慡的了。
“六爷,崔家下人来说,崔二爷立即就到了。”
崔奕廷来了。
哈哈,一切都在预想之中,李御史很快就会被制住,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朱应年看向姚宜chūn,“走,我们去接崔二爷。”
……
姚宜chūn觉得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却有了不少的收获。
惩办了婉宁,压制了李御史,这件事后更是真正结识了崔奕廷。男人和男人之间的jiāoqíng,不在于说了多少面子上的话,而是一起gān了多少的坏事。
至少姚宜chūn觉得,这件坏事做的很好,心里这样想着。脚步也轻快起来,认识了崔奕廷,接下来就是攀上崔家。
想要靠着粮长换来一官半职在崔尚书眼里就是件小事。
“来了,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朱应年和姚宜chūn向外面看去。
门口的姚家人都站在两旁。
清脆的马蹄声停下后,是缓缓的脚步声。
朱应年只看到一个笔挺的身影映入眼帘,湛青色的官服如同一汪清澈的池水,将他那双眼睛也衬得如同蓝墨色,腰上束着洁白的大带,赤罗蔽膝,外加银色革带,手上拿着盘龙宝剑,海棠色的剑穗在空中微微颤动,仿佛是能摄人心魂,他伸手撩开下裳三幅色罗边,一步跨进来。
朱应年和姚宜chūn都怔愣在那里,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是,巡漕御史的官服。
巡漕御史的官服为何会在眼前,为什么会在崔奕廷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大人,可要挟巡漕御史就范了?”微微有些拉长的声音,听起来清澈而悠远。
朱应年吞咽一口。
崔奕廷脸上没有半点的笑意,“朱大人想要本官家破人亡,只怕不那么容易,不过本官说的没错,本官来泰兴,就是来送朱大人一程。”
崔奕廷说的,送他一程,不是送他升官发财,是要送他上huáng泉路。
朱应年的心脏被紧紧地攥在一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定是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噩梦,否则他请来的救兵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要他xing命的巡漕御史。
朱应年眼前一阵发黑,腿脚顿时苏软,他几乎听到自己脖子断裂的声音,脑袋咕噜噜地落在地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睁大,里面映着崔奕廷清冷的笑容。
完了,一切都完了。
姚宜chūn张开了嘴,巡漕御史不是李子年吗?他们不是将李子年攥在手里?崔奕廷不是来做说客的吗?
为什么摇身一变却成了抓他们的巡漕御史。
如果崔奕廷是巡漕御史。
那……威胁李御史又有什么用?
姚宜chūn只觉得浑身冰凉,牙齿开始不听使唤,上下抖动起来。
☆、第五十五章 抓走
朱应年吞咽了几口,qiáng忍住恐惧,颤声道:“崔二爷,这是怎么回事?”这玩笑有些开大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崔奕廷会是巡漕御史。
巡漕御史查的是南直隶的漕粮,出了事直对户部,再怎么样,朝廷也不会让一家人查一家人吧?
崔奕廷目光深沉,方才那慵懒的模样一扫殆尽,“将泰兴知县朱应年、泰兴县粮长姚宜chūn拿下。”
姚宜chūn想跑,眼看着皂隶走过来,他的胸口仿佛一下子炸开,他再也顾不得别的,转身就向内宅里跑去。
“去哪儿……”
一只手用力地扳住姚宜chūn的肩膀,姚宜chūn顿时摔在地上,断裂的牙齿和着咸咸的鲜血顿时充满了他的嘴。
姚宜chūn惨叫起来。
……
寿氏正在屋子里qiáng忍笑容。
姚婉如拿着青黛认认真真地给寿氏画着眉毛,半晌直起身子,拿起妆镜给寿氏看,“母亲真好看。”
姚婉如声音甜软,看着寿氏满意地点头,姚婉如笑着开口,“母亲,什么时候将婉宁送去家庵?”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寿氏道:“哪有那么快,总要和二房那边说一声,你大伯才是族长。”
姚婉如笑起来,伸出手臂圈住寿氏的脖子,“爹爹这件事做的真好,朱大人肯定也会心里感激爹爹,还有那个崔二爷……”
她偷偷听到母亲和父亲谈话,说起崔大学士家的公子,她悄悄让人去打听,那个崔二爷似是一表人才。
陈家不错,崔家也不错,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定她的婚事。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寿氏皱起眉头,“都在做什么?这么没规矩。我才在屋里几日,她们就无法无天起来。”
段妈妈道:“奴婢去看看。”
撩开帘子,段妈妈刚要喝斥聚在一起的下人。
就有丫鬟苍白着脸过来,“妈妈。前院来人了……”
“不过是来人,有什么好惊慌的。”那个李御史来家里,她本来也吓了一跳,后来听太太说,朱老爷和老爷已经有了对策,她也就将心放在肚子里。
丫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摇头,“不是……不是……是来抓朱老爷和六老爷的。”
“啊……”这下段妈妈害怕起来。
……
寿氏几乎是跑着去了老太太院子,院子里一片诡异般的安静。
老太太和老太爷坐在椅子上。
“老太爷、老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寿氏进门就慌乱地问起来。
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已经请了崔二爷来帮忙,不是抓住了李御史的把柄吗?怎么还会牵连到老爷。
老太太看向寿氏,“崔奕廷才是巡漕御史。”
寿氏瞪大了眼睛。
什么?
崔二爷才是巡漕御史……那李御史是什么?抓不住巡漕御史的把柄,朱应年要怎么脱身?朱应年若是被抓起来,他们会不会受牵连。
寿氏整颗心被提起来。“老太爷,您快想个办法,救救老爷啊。”
寿氏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那个崔奕廷的叔父不是户部尚书吗?三哥也在六部,我们两家总能攀上jiāoqíng,崔奕廷又是陈季然的表哥,以我们和陈家的关系。崔奕廷也要帮帮忙……老太爷……”
寿氏正如丧考妣地哭着,禀告的下人进了门,“老太爷,那个崔……崔大人不肯过来说话,已经将朱老爷和老爷锁走了。”
寿氏转头看过去,下人身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好不骇人,“你……这是谁的血?啊……这是谁的……”
下人láng狈地嗡动着嘴唇,“是……是……六老爷……六老爷……”
老爷,老爷……寿氏张开嘴却没能喊出声,一下子晕死过去。
……
“这可怎么办啊?”老太太跟着老太爷进了屋。
老太爷端坐在椅子上。
“老太爷……”
不等老太爷说话。赵妈妈进来道,“二老太太来了,说要接上七小姐一起去家庵将……族里的女眷接回来。”
去家庵。
如今嚼起这两个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如果巡漕御史不上门,就能和二老太太说,婉宁坏了礼数要小惩大诫,可如今被抓起来的是老六,婉宁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但没有错,还是句句为了姚家的好话。
老太太咬住牙,看向老太爷,“怎么办?”
姚老太爷耳边重复着婉宁对老六说的那句话。
“侄女劝你还是和朱家扯开关系,否则有一日朱家落水,六叔也难独善其身,要知道六叔还是泰兴县的粮长,又在族里立下文书,将来出事要逐出家门……”
那时候听起来狂妄。
现在句句成真。
就像心脏被人抓起来,使劲往外拉扯。
扯得他说不出话来。
二房来接婉宁,他有什么借口不让婉宁走?
他伸手阻拦,到时候二老太太闯进来,他要怎么说婉宁的错处?
自从老三有了出息,他已经在族里立威多年,惩办过多少族人,从来没觉得哪件事会如此棘手。
棘手。
不但扎他的手,还扎他的心,让所有人看着他鲜血直流。
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站在全族人面前,他怎么说败坏姚家名声的是婉宁而不是老六。
姚老太爷只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他当着全家的人面说,会在族人面前数落婉宁的错处,亲手将婉宁送去家庵。
现在他却做不到。
他这个一家之主做不到。
算了那么多年,却最终没有算过一个十二岁的丫头。
他觉得牢牢握在手心里的事,待到张开手掌,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都哪里去了?都去哪儿了?
“老太爷,您可不能动气……”老太太惊诧地看向赵妈妈,“快,快去请郎中来。”
老太爷脸色铁青,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他却好像浑然不知。
“二老太太……二老太太……”院子里传来下人呼喊的声音。
“堵着门做什么?还不让老身进去了?有什么事怕人知道?”
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姚老太太皱起眉头。二老太太是故意的,故意在三房乱成一团的时候上门,她是要看三房的笑话。
“怎么办?”赵妈妈顿时慌了神,“要不然奴婢就说。老太爷身子不适,让二老太太改日再过来。”
“人都已经来了,还能躲去哪里?”姚老太太脸色yīn沉,“你去说,她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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