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办?
姚老太爷张开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迎进来。”
啊?迎进来?现在这个qíng形,谁都知道二老太太说不出什么好话,就迎进来?
姚老太爷话音刚落,外面就是姚宜州的声音。“三叔、三婶可在吗?都说六弟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妈妈只得从屋子里走出来。
二老太太让人用肩舆抬着进了院子,旁边跟着的是大老爷。
赵妈妈上前行礼,脸上有几分尴尬的神qíng,“二老太太。大老爷,我们老爷、老太太请您去堂屋说话。”
二老太太眯着眼睛看天空。
万里无云,还真是个好天气。
“走吧老大,去堂屋里等你三叔三婶,这些年姚氏族里,不管是哪家出了事,你三叔没少出面。”二老太太慢吞吞地说着,“如今三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族人也不能不理不睬。”
三房热闹起来,他们怎么能不管。
“赵妈妈,你去安排安排。让门外的族人也别gān等着,都进来坐吧。”
还有族里的人?赵妈妈瞪圆了眼睛。
二老太太说完话,屋子里的姚老太爷顿时喘息急促起来。
……
“二老太太来了。”童妈妈低声在婉宁耳边道。
婉宁点了点头。
童妈妈笑道:“这下可好了,看老太爷还能不能当着族人面说出将七小姐送去家庵的话。”
婉宁看向沙漏,“这时候。泰兴楼该开张了吧?”
童妈妈笑道:都筹备好了,定然能准时开张,可惜就是离的远,要不然能听到鞭pào声。”
婉宁道:“让焦无应将收米的价格再降一成,如果有人嫌价格低,就说泰兴现在没有别的商贾收米,我们商号的船三日内回程,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童妈妈不明就里,“那……能收来米吗?”
婉宁在心里算了算,“能收到米,还能收到不少,而且稳赚不赔。”
“二爷、四爷,奴婢去向七小姐禀报。”外面传来落雨的声音。
“你算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落雨“哎呦”一声。
童妈妈脸色顿时变了,“七小姐先去内室里,奴婢去看看。”
楼梯的木板被踩的“蹬蹬蹬”直响,婉宁站起身。
帘子一掀开,漏出姚承章气急败坏的脸,姚承章向屋子里一望,目光顿时落在婉宁脸上,“是不是你说我父亲会被官府抓起来?”
姚承章说着挽起袖子,“自从落水醒过来之后,你就开始神神鬼鬼的害人,我就不信了……看你在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姚承显也进了屋,急忙去拉扯姚承章,“二哥,二哥,父亲已经被带走了,你可别再惹事。”
姚承章不听,径直向内室里走去。
姚承章这是昏了头。
婉宁淡淡地道:“女子的闺房,二哥也要进,就不怕丢了东西,要赔给我?”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个让婉宁觉得很熟悉的声音,“二爷在哪里?”
落英回道:“已经上楼了。”
那人接着道:“快……快拦下来。”
☆、第五十六章 熟人
婉宁对这个声音很好奇,明明在她记忆里不深刻,甚至不能勾勒出一个轮廓来,却让她听起来很舒服。
至于姚承章,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必和他争什么。
姚承章火冒三丈,以为板着脸就能让婉宁害怕,谁知道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轻慢的神qíng。
这个婉宁。
姚承章拿起旁边的茶壶。
“那是二祖母送给我的,砸了,二哥去二祖母那里给我要一个来。”
好,长辈所赠,不能砸,更何况是二老太太这个母老虎的。
姚承章扫向旁边的花斛。
“砸吧,那是六婶库里的,砸了让六婶再拿一个给我。”
他忘了,婉宁是借住在这里,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家的,砸还是不砸?
姚承章伸手去扯幔帐。
那清脆的声音又传来。
“扯吧,秋天了,我想换套淡色的帐子,劳烦二哥帮忙了。”
扯……他是来找她的麻烦,不是来帮她的忙。
“二哥看绣楼不顺眼,将楼烧了……我刚好换个院子……”
她以为她是谁,还想着要换院子。
姚承章看过去,婉宁坐在椅子上支着下颌,一副无所谓的神qíng,好像是在看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姚承章气急,一脚踹在八仙桌上。
八仙桌轻微动了动,他的脚趾却疼起来,姚承章qiáng忍着装作若无其事。
婉宁吩咐童妈妈,“将二爷损坏的东西都记下来,我要去请祖父、祖母、二祖母、大伯做主,二哥读了那么多书,连礼数也不懂吗?”
姚承显如同傻了般站在一旁,也忘记用手去拉姚承章的胳膊,他见过五妹妹的脾气,爱撒娇爱耍耍小xing子。四姐姐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在绣楼里很少出来,出来也是一副温婉的大家闺秀模样。
这个七妹妹,他从前没有在意。都说七妹妹身子不好,在绣楼里养病,前些日子又掉进水里,差点连命都没了,反正是三伯家的女儿,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也是随便听听就罢了。
怎么也没想到七妹妹突然就厉害起来……
说着话婉宁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正看着姚承章、姚承显兄弟和她,她穿着蓝色褙子。梳着圆髻,虽然年事已高却仍旧眼睛明亮,云鬟雾鬓,风姿绰约。
方才她和姚承章说话,这个人已经上了楼梯。却惊讶地在那里听着。
婉宁仔细地看了看才辨认清楚,这是祖父的妾室,五叔的生母,蒋姨奶奶。
蒋姨奶奶不在家里住,祖父在庄子上安置了她,倒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不受祖父待见,恰恰是因为祖父宠着她。才将她的楼台高筑,不受外人侵扰。
所以家里的事她不太知道,只是守着自己的田庄过日子,也算是和祖母井水不犯河水。
婉宁见过蒋姨奶奶几次,小时候父母带她来祖宅,母亲挑选了文房四宝来送给祖父。顺便置办了一套上好的笔给父亲,她对那些笔墨感兴趣爬过去抓着玩,母亲就以为她是想要写字,特意拿了笔给她,看她能写出什么来。正好被蒋姨奶奶看到,蒋姨奶奶笑着说,“现在哪里能写得了字呢,将来就算开始练字,也不能用láng毫,要从羊毫用起。”
这些都是母亲和她说的,那时候太年幼,她是记不得的。
母亲总说蒋姨奶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家里落了难被你祖父救了才委屈做妾室。”
蒋姨奶奶看向姚承章,“二爷、四爷,六太太正找你们呢。”
婉宁看向姚承章,意外的是姚承章脸上并没有反感的神qíng,反而很顺从地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姚承显愣了一下,忙赶上姚承章一起下了楼。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八仙桌挪了地方,一切都一如从前。
婉宁转过头迎上蒋姨奶奶的目光,那双眼睛很清澈,透露出的qíng绪很温和,对她没有半点的试探和打量,神态自然,甚至有些随波逐流的意味。
“七小姐的病好了,”蒋姨奶奶走过来,“上次我来的时候,七小姐还病着,这次过来我还从庄子上拿了几包自己种的药。”
蒋姨奶奶身边的丫鬟手里果然提着两提药包。
婉宁上前行礼,蒋姨奶奶忙让开,“七小姐脸色很好。”
眉眼笑开,是真的为她欣喜。
婉宁现在看来,蒋姨奶奶并不像是言不由衷的人。
“姨奶奶……”丫鬟上前行礼,“老太太让你过去呢。”
蒋姨奶奶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qíng,笑着看婉宁,“每次来都是放下东西就要走,本以为今天能多坐会儿,”说着顿了顿,“还是这样好,你年纪还小和你四姐姐不一样,不用躲在绣楼里不见人,是你祖父不好,定下这些规矩……我说过,可是也没办法,你祖父xing子倔,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蒋姨奶奶当着这么多人数落祖父,一个姨娘胆子这么大,可见祖父确实宠她。
“好了,走吧,我看看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蒋姨奶奶说着站起身,吩咐下人将药留下。
“都是补气养血的药,我亲手种的,比外面买来的好些,七小姐吃一些对身子有好处。”
婉宁点了点头,跟着蒋姨奶奶站起身,“我落水之后,姨奶奶来看过我?”
蒋姨奶奶道:“我也不会别的,就是庄子上的婆子知道救落水人的土法子,”说着顿了顿,“也不怎么奏效,到底还是你福大命大,自己才能活过来,日后可要小心,离那些地方远着些。”
怪不得她觉得蒋姨奶奶的声音熟悉,大约是她昏昏沉沉中听到过蒋姨奶奶说话。
“姨奶奶,”旁边的丫头又催促,“你快去看看吧,好像是老太爷那边不太好。”
蒋姨奶奶这次着了急,“那快走吧。”蒋姨奶奶说着话带着人离开了绣楼。
绣楼里重新安静下来。
婉宁看向落雨。“方才是怎么回事?”
落雨急忙道:“奴婢也要拦着二爷,可是没拦住。”
“有没有伤到?”婉宁听到落雨惨叫了一声。
落雨摇头,“没有,没有。还好有落英拉着我,我就是吓了一跳。”
落雨、落英是没有防备,姚承章在寿氏惯养下长大,除了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就会欺负下人。
寿氏一心钻营小利,将儿女都养歪了。
倒是这个蒋姨奶奶和三房里的人都不一样,婉宁想起母亲被休离姚家时说的话,“若是爹爹对你不好,就去找你五叔,你五叔……一定会护着你。”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母亲才觉得姚家只有五叔能靠得住。
……
“还有什么可说的,”二老太太在堂屋里大发雷霆,“老六要接下粮长的时候,我就有言在先,犯了朝廷王法。自然jiāo由官府惩办,我们族里也不藏污纳垢。我们二房写文书在先,族人也就照此行事,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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