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女儿也不行?”茉歌大惊失色,这就意味着,她无意中改变命数,也会牵连到倾qíng。不知道为何,只觉得鼻尖下的空气变得稀薄,脸上血色尽褪,指尖霎那间寒凉如冰。
是否意味着,倾qíng也会……
布衣老人道:“叶连根,根连地,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她是你们的女儿,有你的骨血,自然也不算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命数,恐怕全凭她的意志!”
茉歌沉默了,她一直以为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命数,她二十五会死,轩辕澈会千年锁魂,而从未想过她女儿也会被牵扯在其中。
“娘娘何必担心,公主天生是有福之人,必定吉人天相,老夫说过,命数都是由各人意志所致,公主她的命数,比起任何人,只是多了变数而已,至于是变好还是变坏,自然看她自己的造化。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不必庸人自扰之!”
“说的是,看来我们一家三口,是折磨了命运,还是被命运折磨,还真的说不清!”茉歌苦笑,倾qíng和轩辕澈,这个世上她最放不下的两个人,她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们,却又不能死,她一死,就直接导致了轩辕澈千年锁魂,要尝尽人世间所有的孤寂和折磨,她何其忍心?
“娘娘真的不能告之为何要解开圣女的诅咒么?”
“前辈这么问,那能否告诉我,为何我不能解开圣女的诅咒?”
想不到茉歌有此一问,布衣老人微微一怔,目光变得绵长,暗含着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这样一个行事作风狠辣,杀人不眨眼的人,却把这种悲天悯人演绎到了极致。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看见天下生灵涂炭!”
“这天下,已经生灵涂炭,平静早已不在,统一是大势所趋,那么流血牺牲在所难免!”茉歌别过脸去,她一心一意想要解开轩辕澈这个命数,让她临时放弃,不可能!
说什么也不可能!
“娘娘你明白老夫在说什么,此时乱和以后乱,并不同,若是此刻乱,天下战乱拖长,延长了统一的时间,无数生灵要给此付出生命,想必这种浅简的道理,娘娘你是知道的……不想面对,老夫大胆猜测,娘娘后来人,知道一些有关魅帝的命数,也只有魅帝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去保全,老夫详细研究过《新民令》,能提出此法的你,绝对有悲天悯人之心,不会弃天下而不顾。”布衣老人一脸透彻,浅笑道。
茉歌说道:“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你说的不错,我是会惜牺牲一切保全魅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他……前辈,可否告知,圣女的诅咒该如何解?”
茉歌并不打算把轩辕澈会千年锁魂这一事说出,布衣老人既然算不出他们一家的命数,说了也没用,只要是这个诅咒解了,他就不用受这种折磨,她一心一意为了不过是如何而已。
“娘娘可知天下棋局?”
茉歌点头,来的路上,寒和夜已经把有关于布衣老人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天下棋局,摆了二十多年来没人能破,天下挑战布衣老人的才俊都战败而归,苍生之棋,和天下棋局,是布衣老人最着名的珍珑之局,特别是天下棋局,吸引着无数英雄才俊前仆后继。
“你的意思是?”
“老夫很久没有与人切磋了,娘娘有没有兴致和老夫下一局?”布衣老人笑问道。
茉歌一愣,似乎有点转不过弯来,片刻,苦笑,说道:“我的棋艺,只懂皮毛而已,怎么改和您切磋呢。”不是摆明了她输么,这种稳输不赢的事qíng,她才不会做。
布衣老人了然一笑,说道:“世人都以为老夫摆下天下棋局是为了一显才艺,其实不然,只要稍微入门之人亦能破解此局。天下棋局,既然名为天下,自然下的就是天下,娘娘你心怀天下,能破此棋也说不定。”
她犹豫了片刻,笑道:“前辈既然有此雅兴,那茉歌自当奉陪到底!”
下就下,解与不解,对她又有何意义?
溪边的凉亭中,微风徐徐,青糙野花带香,能把人心中浮动的一切燥热给冷却,抚平。
两人对面而坐,男童早就摆上了棋局,茉歌白子,布衣老人黑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棋局?
很多英雄才俊为了目睹此棋前仆后继,亦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也甘愿为此献出一切,茉歌仔细端详着此棋局。
棋局结合了天、地、玄、huáng、八卦、九宫、二十八星宿,环环相扣!在普通的外三围中,黑子看弱走qiáng,白子看qiáng却毫无出路,从四方困死在局中,犹困shòu之争。在里三围中,白子明显走弱,四面楚歌,东南西北四角全被堵死,十九道,道道被阻,层层隔绝,而黑子连环看似毫无关系,实质有藏着铺天盖地的毁灭力量,这一切,朦胧之中,又平添了一丝诡秘。
茉歌不懂得五行术数,八卦九宫二十八星宿,她能看出的就是棋盘上输赢局面,和平面布局,努力在十九道中寻找白子的出口。
东边,黑白两子短兵相接,白子看出可以轻易杀出一片出路,可这条出路,却是十面埋伏,机关重重。
其实和桃花迷阵中的阵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衣老人只不过是把桃花迷阵转移到棋盘上来,自然,不懂得五行术数的茉歌,自然不韵其中之道。
此棋,是真真正正的天下较量!
此棋,问心!亦问天下!
“娘娘可看出其中奥妙?”布衣老人悠闲自得,抚须笑问。
“前辈又何必明知故问,我自是看不懂的!”茉歌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观察这盘棋子,怎么样才能让这一盘棋子起死回生呢?
若是芷雪就好,她的棋术出神入化,说不定能看出端倪来!
男童送上一壶清茶,香气四溢,童音稚嫩地说道:“轩妃娘娘请品一品,此乃家师亲自种植的茶叶,水是清早采集绿叶上的露珠,香气四溢,天下无双的茶中极品!”
“多谢!”茉歌笑着道谢,此孩子,面目润洁,姿容秀丽,看得出来资质极好。
“玉杵和云chūn素月,金刀带寸剪huáng芽。”好茶啊!入鼻醇香四溢,入喉清慡润滑,果真是人间极品。
“一杯清茶换得美诗妙句,值得,想不到,娘娘竟然满腹锦绣才华!”布衣老人似乎略微惊讶,天下传言中的轩妃娘娘出神入化,已是谪仙般的人物,可布衣老人又岂会是凡人之辈。
“见笑了,此妙句并非我所做,只是盗用而已!”
布衣老人但笑不语,茉歌也专心地研究着棋局,右手缓慢地从棋盅里拿出一枚白子,略一沉吟,放入了面北角的黑白相接的地方,这样堵住了黑子继续进攻时她腹背受敌。
布衣老人也落下一子,紧紧跟随,茉歌一愣,此不和兵家常理,他无异于是自寻死路,难道有诈?
茉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局势,若是落在他左边八道上,可以吞噬一行所有的黑子,四周并没有埋伏,她咬咬水润的红唇,略一犹豫,就下子,杀了黑子一片。
白子似乎是破了一个角落,茉歌早年在雪瑶宫的时候跟着芷雪学过棋术,不过那时候并没有把十分的心思用在上头,总是以为,这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不适合她,也没在意过,甚至她也没让倾qíng去学,这时候才发现,她真的错的离谱,回去她第一件事就是教倾qíng下棋。
布衣老人弃了西北角,转攻西南角,茉歌步步紧跟,在不失去阵地的qíng况下,只能自保,六子过后,她沮丧地发现一件事,西南西北这两个方向隔了那么远,却奇迹般地联系在一起了,似乎一子就让刚刚好不容易活过来的西北角又一次陷入了死局中。
妙棋!
并不是她大意,只是料不到,下棋还有这样牵制的地方,她少了纵观全局的眼光。
“娘娘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圣女的诅咒如何解么?只要拿一物jiāo换,老夫就告诉你!”布衣老人边落子,边说道。
像是沉浮在海中的游人终于抓着了一块救命浮木,茉歌只感觉所有的感觉都涌入了她的心田,爆发出一股尖锐的喜悦,这是她这几年历尽千辛万苦而找不到的答案,除了她的命,她什么都可以用来jiāo换。
“你想要什么?”茉歌压住心中的激动,可语气中掩饰不了那种渴望和急切。
布衣老人看着她,笑道:“娘娘可以一边下棋,一边说。”
茉歌一愣,这才发现,手里拿的白子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疑惑的眼光望了过去,可她只看见布衣老人浅浅和笑容,鼓励她继续下棋。
此人行事作风甚是古怪,自然让我继续下棋,必定是另有用意,在知道解法之前,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才好。
她又拿棋,分析了棋盘,又下了一子。
布衣老人落棋,笑道:“我要圣女果!”
“圣女果?”茉歌略微惊讶,睁大了瞳眸,暗自吸了口气,此人真乃神机妙算,丝毫不差,这个世上知道她有圣女果的就只有轩辕澈和玉邪,他连这也能算出来,果真是让人吃惊。
茉歌不动声色地落棋,沉思着,以圣女果换取圣女的秘密,这笔jiāo易,还算可以,可无yù无求的他要圣女果做什么?
圣女果,只对女人有作用。
“不知道前辈要圣女果做什么?”
布衣老人落子,轻茗一口,语气变得悠远迷离起来,像是陷入了一种很懊恼和不知所措的qíng绪中,苦笑道:“实不相瞒,几年前曾经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因素,错杀了自己最爱的师妹,懊悔至今,她的遗体我一直保存在这山谷之中,这也是为何每年chūn分之时我都会出现这里的原因,若是有圣女果,便可识师妹清醒,算是了却心中一段遗憾!”
茉歌心中微微一动,传言,布衣老人和天机算是同门师兄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师妹,难道是……
“是天机算?”
布衣老人怔了一下,道:“传言中,轩妃娘娘睿智渊博,老夫看来,与其说睿智渊博,不如说娘娘你冰雪聪明,玲珑透彻!”
“前辈过奖了!”
布衣老人突然一笑,说道:“娘娘左一声前辈,后一声前辈,那么娘娘你猜,你眼里的前辈几岁?”
茉歌心中又是一动,初见她就觉得奇怪了,眼前人白发白须白袍,是老人之貌,可姿态却炯炯有神,脸上肌肤光滑润洁,双眸清朗通彻,又不像是老人之龄,可布衣老人成名已经几十年了,推算也有八十多了,他这副外貌外人一看也是八十多的样子,难道是假的?
“四十多?”茉歌挑眉,问道,天下棋局闻名二十多年,他就算再年轻也有四十多了吧?
“错!”落子,他哈哈大笑,笑声慡朗,“我今年才三十有一!”
“怎么可能?”茉歌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反驳,然后突觉得不妥,脸颊一红,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你老,只是天下棋局闻名也有二十多年了,你总不能是孩童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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