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芷絮纤细敏感,温柔娴静,逆来顺受,说话轻声细语,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一毫得罪了别人,纯白的如一张白纸。进宫后的芷絮,独立坚毅,神清骨秀,聪颖灵敏,对人对事都有自己一套独立的见解,她进退得宜,张弛有度,懂得如何在宫里生存,也懂得如何与人周旋。懂得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是一位有才有谋的奇女子。
以前的芷絮,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美貌,现在的芷絮,给人第一感觉是风姿。
我曾经一度怀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xing子却是南辕北辙。
“她很像以前的你!”这是舒文说的。
“我要定她!”这是澈说的。
从她来了雪瑶宫,经常出入清莲殿,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这段感qíng。尽管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方法告诉她,皇宫是一座坟墓,这里的女人都有一张虚伪的脸,都有一双肮脏的手。
絮儿说,她想要出宫,我答应了她,不是因为嫉妒,是真心的疼惜她,不想让她被困在皇宫里。可她喜欢澈,她说,爱一个人不一定是要生生世世相守,她没有爱澈爱上愿意放弃自由的地步。我很不理解她的思维,在我看来,这是相互矛盾的。
澈是真心的喜欢上芷絮,我分不清心里是嫉妒还是羡慕,那一次絮儿在明月殿被刁难,是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有了着急的色彩。
他想要絮儿,我想保护絮儿,可我用尽了办法也阻止不了他。
那一阵子在雪瑶宫,絮儿每天都跟程亦练习骑术she箭,每天五更刚过,她就起来跑步,围着偏殿小跑,增qiáng体力。澈几乎天天都站在窗口,我知道他在看絮儿,冰冷的唇角经常勾起温暖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这种陪伴。
“澈,我们打个赌吧?”天色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暗淡,我仅披着一袭月白的长袍就赤足走近他的身边。窗外,是一片极淡的黑,可以清晰地看着絮儿在晨光中小跑,一旁的chūn儿拿着毛巾,坐在台阶上打盹,昏昏yù睡。
“赌什么?”他的眼光依旧锁定外头娇俏的人儿,邪魅的眸中轻dàng着一股暖洋洋的笑意。
我还没说,窗外的絮儿就跌了一跤,因为白天骑马,双腿酸软,晨间又要按照程亦的吩咐跑步,难免会跌倒。
chūn儿被她重重摔了一跤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支着下巴打盹的手歪了一下,重心不稳,竟然也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主仆两倒好,跌倒一块去了。我哭笑不得,偏头,却看到他眼中浓浓的心疼,拧拧眉,心中那个赌约顿时又缩了回去。
也许……
“你这妹妹真倔qiáng,真怀疑,她不是柳家的人。”才眨眼的功夫,她又起来小跑了,似乎跌跤这事只是cha曲,脸上红润,生气勃勃。
“我也怀疑她不是我妹妹!”我淡淡的说道,这是真的,这个疑问已经存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你要赌什么?”他是天生的赌徒,向来稳赢不输,并热衷于赌博,我和舒文都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你想要她,我答应了要让她出宫,你又不能放弃,那么我们就赌一赌,如果絮儿她心甘qíng愿留在你身边,我绝不反对,但是,如果她不是心甘qíng愿留下来,那么你就让她出宫,过她想要的生活。敢不敢赌?”我问他。
沉静在我们之间弥漫着很奇怪的气氛,澈的眼波中转动着鲜为人知的不确定,更加紧紧的锁定外头的絮儿。
“好!”许久,他答应了。
我只是微笑,太了解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好事,转身会内堂之前留下一句话,“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他亦是这么回答。
我知道这是一种承诺。
*
拜芷月所赐,我过了很无忧的日子,是进宫几年来最轻松地日子,也会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一下子转移了,便轻松了起来。
原来,我还记得会笑,会闹,我以为被埋葬的笑容永远也找不到了,可谁知,它又悄悄地染上了我的眉目唇角间。
好开心的一件事,天已经开始慢慢的变了……我知道宫里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很快……如我意料一般,盛极必衰,自古哪朝哪代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树倒猢狲散,这场政变尽管哀鸿遍野,却把轩辕的皇权推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以澈的聪敏睿智,想要轩辕大兴,轻而易举,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满门抄斩,在百姓眼里的却是残忍了点,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皇权被牵制,他生生忍受了十几年,柳家虽灭,可影响里还在,别说是澈,就是任何一个帝王也不允许外戚的权利死灰复燃。
所以,我没有为她们求qíng,那里有我名义上的哥哥、妹妹、侄女、外甥……很多很多,都是和我有血缘相关的亲人,可我只能冷眼旁观,不能劝,也不会劝。
五年了,时间长的我都快要忘记当初期盼出宫的渴望,时间真的慢慢地消耗了我的耐xing,生活的枯燥也让我失去了那种期待的甜美。那片粉huáng的花田,那片璀璨的天空,还有那个人,我还有多少心思去寻找以前。
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赌约,不可否认的,我也渴望着出宫,渴望着离开这个牢笼。可是,在日子一天天的bī近的时候,我却有点踌躇不决,同一片天地,可高墙内外,却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舒文似乎感觉到我的迟疑,其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我不再是那个心里只有他的芷雪。她的芷雪,眼光已经在游离,他都知道,因为感觉亏欠与我,进宫后,舒文从未bī迫我做过选择。
他压抑痛苦的眼神,依旧让我感到心如刀割,那种愧疚、不舍、爱恋紧紧地纠缠着我这颗沉浮不定的心。
“舒文,你还会包容我吗?如果我不再是以前的雪儿?”我问道,连自己都感到一丝不确定和期待,我连他的眼神都不敢看,也只有在他面前,我会像个qíng窦初开的小姑娘,忐忑不安。
“会!我会找回五年前那个爱我的雪儿。”夜光下的他依然如当年我认识那个温文的少年,仿若浮云,轻柔的令人心折。只是眉宇间多了一点岁月留下的沧桑和成熟。
我很想要相信他,真的!我告诉自己,会学着相信他。
……
对于絮儿,我想不到澈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能做的如此决绝,甚至是毫不犹豫的,我和舒文劝说无效,只能答应。他说絮儿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他,只是一个虚幻中的他,是他努力伪装的假象。所以,他想要以真实的面目去对她。
因为真正的轩辕澈,是不会放过柳家的任何一个人的,包括我。
他把他们之间的感qíng比作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不得不说,不论是絮儿还是澈,他们的想打永远是出人意料,明明觉得不可理喻,可过后想象却在qíng理之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希望吧!希望他真的能幸福,起码,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我是真心的祝福我的妹妹,和他的。
能被他爱上的女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山外青山楼外楼 001 重生
将军府的书房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阳光,酒气冲天,男人冷硬的下巴长出了青渣,双眸布满血丝,灰色的长袍更衬得他落魄潦倒,偶尔发出声声低沉沙哑的笑声。似野shòu悲鸣,屋外经过的侍女们个个都一脸惊慌,怀疑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她们的将军疯了……
的确,他和疯子没有两样了。
满怀着即将要见到絮儿,即将会和她执手偕老,可却被告之,太后之前抓了她,而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皇后骗了他,可那又如何,如今皇后死了,芷絮也死了,柳家所有人都死了,他以前爱的芷月,现在爱的芷絮,还有恨之入骨的柳靖,都死了!
他努力证明了自己可以配的上相国的千金,努力让自己活得顶天立地,以为自己可以给芷絮幸福,他不曾一次幻想过他和芷絮的美好未来,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这场政变化为泡影。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如碎片飘过,那个娇俏柔弱的人儿,那个灵秀聪颖的女人,映上了心头,到今天才知道,她是如此深刻地刻在心中。早在去边境之前就已经有了她的影子,芷月说得不错,他是感qíng的背叛者,是他先背叛了芷月。
和芷月相恋的时候,虽然是她先放弃了他们的感qíng,进宫当了皇贵妃,可扪心自问,那时候的他,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芷絮吗?他回答不了,那时候的她只是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qíng,有了一个相知相爱的芷月,硬生生地压住了对芷絮的渴望。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年芷月没有进宫,而他们三个人还是这样纠纠缠缠,他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的画面。这一生,他愧对了两个女人……如今她们都死了,都和他死别了。
又是一声低沉的笑声,为了漫天无地的找芷絮,他连芷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只是从如意如心的口中得知,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那个不被祝福的孩子。遗憾,总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生。
他不爱芷月了,他曾经以为他对她毫无愧疚,可事实说明,他愧她太多,如心说,芷月临死之前想要见他一面,可那时候他在拼命地找芷絮。
这样深沉的愧疚和失去挚爱的痛苦几乎淹没了他……
“啊……”发泄似的大吼,他冷静的模样早就消失无踪,冷硬的脸孔痛苦地扭曲,发狂地嘶吼。
哐啷……哐啷……地上的酒壶被他砸得粉碎……
入了将军府的韩青衣拧着俊秀的眉头,挺拔的身姿在将军府歪站了很久,虽然他是皇后一手安cha在边境的心腹,可这几年来的出生入死,他们之间的兄弟之qíng却是真挚的。他认识卫明寒是孤寒冷清的,从不会为了女人失魂落魄至此,就是几年前芷月进宫,他被相爷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狠狠地羞rǔ之后也没有见到他这样痛苦绝望。
如今,芷月的死,芷絮的死,双重打击,他真怕他会承受不住。
他以为就要一天就可以,可自从知道柳芷絮死后,他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了,真的该做点什么,来缓解他的痛苦。
身为一个军人……是没有资格如此儿女qíng长的!
门被他狠狠地踢开,中午的阳光深深地照she入室,直bī他的双眸,久不见阳光的双眸反shexing地闭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遮住了这种耀眼的光芒。
“滚!”他嘶吼着,手中的酒瓶也顺着也飞扫向韩青衣。
“明寒,疯够了没有!”韩青衣拧着一双好看的眉,转身拉下那些钉在窗框上,挡着阳光的黑布,瞬时间,房间里明亮了起来,充满了温暖而阳光的味道。
“青衣,不要管我,回去吧!”卫明寒随手抓起身边的一瓶酒,奋力地开了瓶塞,又仰首灌了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菜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