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衣看不过去,走近他,一把夺过他的酒瓶,高举过顶,狠狠地摔倒地上,溅了卫明寒一身的酒渍,可他纹丝不动,事不关己。
冷笑的勾起唇角,韩青衣怒瞪着他:“卫明寒,他真是丢我们军人的脸,你想醉死在这里,想要全军将士知道他们尊敬的将军为了儿女qíng长醉死在家中吗?”
“呵呵……儿女qíng长……英雄气短,可惜,我还不算是一个英雄,絮儿走了,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卫明寒苦笑道,眯着血红的眼睛,久未合眼的他,脸容憔悴得可怕,毫无表qíng的脸上bī出一丝深沉的绝望。他本来原本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原本就没有什么高深的理想,本来就是想要向柳靖证明,他是一个配得起他女儿的男人,狠狠地把他曾经给他的羞rǔ还给他。而芷絮,更是他一心一意想要呵护一生的女人,如今这动力一夕之间没了,他顿时失去了方向。
“明寒,我们一起去边疆吧!”韩青衣蹲了下来,冷静地睨着他,他的脸上严肃而认真,“京城已经平静了,我们带上的军队不可能长留在京城。本来皇上已经命我带着兵马三天后启程去边境,我们一块去吧,既然这里留给你那么多痛苦的回忆,不如走得远远的,当初你不是这样挺过来的吗?”
“走得远远的……”他喃喃自语,神qíng似乎恍恍惚惚的,根本就不知道韩青衣在讲些什么。
走得远远的,似乎不错……把这座繁华的京城给忘记了……
浣衣局,位于王宫的西北角,静得只能听见洗衣的刷刷声,这里,二十多个宫女,却洗着上至皇帝,下至太监的衣服。大多的宫女都是不到五更就开始起chuáng,到了二更天才能睡觉,比起其他宫苑的宫女要累上很多。
所以,这里,一般都是犯事的宫女才会被上头贬了下来的。
“茉歌,先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帮你洗!”红蔷洗完了她旁边的衣服,看看茉歌身边还有两大盆,再看看她泡在水里透红的手,难受地劝道。
茉歌摇摇头,面无表qíng地继续在洗衣板上刷洗着衣服,对她的话似乎没有听到似的。
红蔷默默地垂泪,咬牙,走到一旁,端起一盆衣服,就要帮她洗,茉歌看都没有看,冷冷地说道:“放下!你洗好了就休息一会儿,别管我!”
“可是,你的手……”红蔷心疼地看着她通红的手,她是茉歌被芷雪接到雪瑶宫的时候就被芷月贬至这里,不但受到排挤,从早到晚都双手几乎都泡在水里,她的手整整溃烂了一个多月,之后才慢慢地好了起来。更何况是茉歌这样娇生惯养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带她来浣衣局的公公说,她叫茉歌,可红蔷知道,她就是她的以前服侍的九小姐,浣衣局里所有的女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敢提,茉歌也没有承认过,还让红蔷直接称她为茉歌。柳家所有人都死了,她还活着,这一定是皇上私下松口的。这样,再加上之前她和皇上王爷之间的纷纷扰扰,宫女们就算是没有出浣衣局,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宫中待久的她们自然懂得何谓祸从口出。
可,不说,并不代表着她们会无动于衷,欺负新人都任何一个工作环境中不成文规定,就像是一个刚迈入社会的菜鸟,势必就会处处碰壁,处处看人脸色。所以,茉歌一天的工作量是最大的,再加上她是新手,动作又慢,人家洗一小时,她通常要花上几个小时。哪些是妃子的衣服,更要按照等级一一分类,不得出现一丝纰漏,这样的工作细小,却很费心,有时候光光把她们的衣服分类就搞得茉歌头昏眼花,甚至曾出现过遗漏而遭到责罚。
但是,茉歌从未假手于人,借着繁重的工作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恨……
“没事!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红蔷,别让我在这里更受到排挤。”茉歌冷冷地说道,她已经注意到那边有几个宫女冷笑的朝着她们的方向看来。
女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即使是后宫中小小的浣衣局也不例外。
红蔷自知她的固执,只好站到一旁去,难受的看着她拼命搓着衣服的表qíng,和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姐不成,哼!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成为浣衣女,瞧她那副模样,就是让人看不顺眼,还心不甘qíng不愿的。”一人冷哼着,一边晒衣服,一边注意着茉歌冷静的脸庞,似乎想要激起她的怒气。
“真大牌,林总管都不敢给她太多的衣服,哪像我们,人家洗几盆,我们要洗几十盆。”另外一个人酸溜溜地应着,这些倒是真的,茉歌的工作量比起她们算是少的,但是,最后一个睡觉的一定是她,她们都联合着排挤她,把很多衣服通通都推给她。
中午的阳光毒辣得可以晒黑一层皮,晒得她的额头上凝聚了少些汗水,多了一丝燥热之感。
茉歌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对她们的冷言冷语早就不在意,她不在意的人和物,不管做了些什么,都不会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有的,只是对她们挑衅感到可笑……
那些宫女们见茉歌冷漠无应,自觉地无趣,只得闭嘴,狠狠地瞪了一眼面无表qíng的茉歌。
糙糙地吃过了午膳,茉歌就给各宫的妃子送去衣服……
落香宫,是香太妃的寝宫,茉歌成为浣衣女之后,除了太监宫女的衣服,主要负责的就是香太妃和浔阳公主的换洗衣服。
“茉歌来了,快点过来尝尝,只是御厨刚刚做好的玫瑰糕。”见茉歌捧着一堆衣服进殿,香太妃慈爱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霞接过她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入了内室,帮太妃整理,而茉歌上前,屈膝行礼。“参见太妃娘娘!”在宫里住了快两年,什么没有学到,礼数倒是学到了不少,茉歌心中自嘲着。
“你这孩子,怎么净这么见外,过来坐,尝尝这玫瑰糕,这糕点夏天吃着才舒服。”她慈爱地想要拉过她的手,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香太妃是宫中唯一的太妃,在宫里相当于太后,不同于柳媚儿的平板尖锐。这位太妃眉目慈爱,对待宫女亦亲切随和,笑容中散着一股浓浓的祥和。
茉歌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欠身行礼,说道:“多谢太妃娘娘赏赐,奴婢不敢!”
她是浔阳公主轩辕依依的生母,也是轩辕澈生母雨妃生前的挚友,轩辕澈对她礼遇非常,每隔几天必定会来次请安,更见她在宫里的地位如何,为此,茉歌就更不想与她攀上关系。之前的太妃一直深居简出,和浔阳公主几乎是不出宫门,在宫里茉歌只闻其人,不曾见过面,她不想探究她亲切的背后有什么意义,她只知道,现在的她,被一团冰紧紧地围着。接受不了一丝一毫不明白的好意。
茉歌本就有一颗极为敏感的心,一切的经历过后,只让她更清楚地看清了这个皇宫,也更难相信人xing。
如果连自己都不可信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信任的。
“茉歌啊……”太妃拧着慈爱的眉,睿智的眸中盛着一股疼惜,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心放宽点,很多事qíng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看,世上所有的事,很难以对错判断。”
茉歌福了福身子,依旧没有表qíng地说道:“多谢太妃教诲,奴婢谨记于心!”
一股香气自外头传来,接着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殿中这沉寂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她的喜悦。一个粉色宫装的妙龄少女脚步轻快地入了内殿,她十五六岁上下,和茉歌同龄,皓齿星眸,芳菲bī人,jīng致小巧的五官俏丽妩媚。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笑容,茉歌从未见过这样纯真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可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冰冷,她就是重新投胎也不会有这样灿烂无伪的笑容。
她就是轩辕唯一的公主,浔阳公主轩辕依依,也是轩辕澈最宠爱的妹妹。
“母妃,我回来了!”快乐地扑向太妃的怀里,风中送来一股混着药糙的清香,茉歌淡淡地行礼,“参加公主!太妃、公主,奴婢告退!”
“茉歌等一下!”太妃叫了一声,示意依依先站到一边,对着茉歌露出慈爱的笑容,问道:“这些年我身边这些宫女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茉歌,不如你到落香宫当差吧,算是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怎样?”
这是询问她的意见?茉歌暗自挑眉,她算是哪根葱啊?她太妃想要一个宫女易如反掌,何必询问她的意见,茉歌恭敬地回答,“太妃的厚爱,奴婢感于五内,只要林总管说一声奴婢自然无话可说。”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母妃,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gān嘛对她这么客气,再说了,皇帝哥哥……”
“依依,闭嘴!”依依尚没有说完,太妃就淡淡地呵斥了一声,以平常人来看,茉歌的确是桀骜不驯,太妃看上她,想要她到宫里当差,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总比她呆在浣衣局要qiáng的多。可茉歌不但不谢恩,而且反映冷淡,态度倨傲,难怪依依会生气。
茉歌平淡地扫了一眼似乎对她有敌意的依依,并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为了她的态度而生气,而是另有原因,不过目前似乎不宜和她们有过多的接触,木秀于林必摧之,这个道理,在经历了一场政变之后,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奴婢宁愿呆在浣衣局。”
“为什么?”太妃不解地问道,浣衣女工作辛苦万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受得了那种苦,又怎么会受那种苦。
茉歌淡淡一笑,浅的看不出来,平淡地说道:“浣衣局虽然工作辛苦,可奴婢却觉得轻松,不用想,不用烦恼,每天只要洗完衣服就可以吃饭睡觉。身体累了,晚上还可以睡个好觉,第二天起身,又是一堆衣服等着,奴婢很满意这样的日子。娘娘要是还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茉歌说完,轻步退出了落香宫。
“母妃,你看看她的态度,哪像是一个宫女,哪有宫女像她这么嚣张的?”娇俏的小脸忿忿不平,刚刚阳光似的笑容还消失无踪。
“你知道什么?”太妃宠爱地摸摸女儿的手,摇摇头,说道:“她可是你皇帝哥哥的解药,呆在浣衣局受苦,母妃可舍不得,真不明白这两个孩子在做什么,不让人省心。”
“母妃你偏心,可皇帝哥哥都没有问起她,才不会心疼她呆在那里呢!哼!”
“小孩子懂什么!你呀,整天就知道往御医院跑,你是公主,懂得矜持。”太妃宠爱地捏捏她的俏鼻子,对这个女儿是疼到心坎里了。
“什么小孩子?”小公主不乐意了,嘟着嘴巴抗议,“我和柳芷……茉歌同年,哪里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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