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澜想起上次见他时候的样子,虽然五十几岁却还是jīng神矍铄,老当益壮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带着老妻也得了重病,这个打击把这个一辈子坚qiáng的老人给打击的不轻。
只是看见石头和铁锤时,他的眼里才有了几丝喜悦。对铁锤还没什么,江老爷一把抱起了石头,放在怀里亲了又亲。
石头懂事的搂紧了江老爷的脖子,“爷爷,别难过。没有了大伯,石头会照顾你的”
一听这话,江老爷的眼泪刷就掉下来了,姚采澜也忍不住的哭。江清山把脸别在了一边,只看见肩膀头在不断的抖动。
一家人暂时住下来,也都换上了真正的麻布孝衣,就连小小的铁锤也穿了一套。
家里的灵棚都已经扎好了,直愣愣的矗立在院子当中,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又焦急的等待了两天,京城的那一帮人才到了。江清山亲自领着人去了城门口迎接。
等一行人抬着江清峰的棺材进了家门,姚采澜领着府里的下人们跪倒一片,只能听见哭声震天。此qíng此景,这是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主母 七十五 归来
七十五 归来
接着江夫人的马车也到了,姚采澜也顾不上哭了,先管活的要紧,赶紧指挥着人用软轿搭着病病歪歪、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江夫人抬到了后院最偏僻的一个刚收拾出来的小院里面。
崔姨娘自是一脸关切的亲自照看着江夫人的软轿跟着去安排了。姚采澜对她的办事能力倒是放心。
紧接着,后边车里下来三个人,是大嫂刘氏和江家大小姐江玉荣,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应该是姚采澜从未见过的长房唯一的男丁江玉谨了。刘氏浑身缟素,头发也被厚重的白布帽子遮住了,只露出一点脸来。
江玉荣作为未出嫁的女儿,穿了一身白衣,腰间系着白带子,头上戴了一朵huáng花。几年没见,她个子长高了很多,容貌变化也挺大,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江玉谨长得瘦瘦小小,但是眼睛很大,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作为正派孝子,他自然是挑重头戏的人,身上除了一身白衣之外另外又罩了一件麻衣,头戴硕大的麻帽,腰间系着麻绳。现在可是八月的天气啊,看那孩子个子本就不太高,一脸的苍白,身形也有点摇摇yù坠,姚采澜看了暗暗揪心。
不管两人之间恩怨如何,姚采澜不能失了礼数,忙抢上前微微福了福,喊了声“大嫂”。
或许是伤心过度,刘氏一脸的哀伤兼疲倦,有点木的冲她略微点了点头,便一路抓了江玉谨的小手,快步追着前头的黑漆棺材去了。
江玉荣匆忙喊了声“二婶”,就也追着她娘去了。
棺材落地之时是需要孝子贤孙们大哭一场的,姚采澜也紧跟了上去。巨大的黑漆棺材缓缓的停在了灵堂里,江府里顿时哭声震天。
等棺材安好了,姚采澜从灵棚里起身,揉揉自己酸痛的膝盖,先踅摸石头在哪里。这两天天气反常的热,估计是快要来一场bào雨了,真怕孩子顶不住啊。
江家人丁并不兴旺,灵棚里头主要是玉谨和石头顶着呢。石头作为侄子,只穿了白衣白帽,好歹比玉谨少了一层,看着jīng神倒还好。他早被教导好了,一看主持丧事的司仪的眼色,就趴在地上使劲嚎。作为一个孩子来说,能保持哀戚之容、不失礼数就已经是难为他了。
江清山穿着一身素衣,哭得两眼红肿。他手里抱着铁锤,这孩子可能被太阳晒得有点晕,没jīng神的趴在他爹怀里。铁锤年龄还小,还是难得的属于额外照顾的对象,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到灵棚晃晃就行了,倒不用跟玉谨和石头似的,需要时时守在灵棚里头。
哭完了这一遭,姚采澜跟江清山领着俩孩子赶紧先去后院拜见江夫人去。
去之前姚采澜让俩孩子把身上的孝衣脱了,孝帽摘了,只余下腰间的白带子。主要是怕刺激江夫人。她现在真是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把人接到最偏僻的小偏院是姚采澜的主意。要是把江夫人安排在正院,离得灵棚又近,整天听着哭声震天的,这不是要她的老命么?
江夫人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江清山就领着一家子站在外屋给江夫人磕了头,就又去了灵棚那边。
姚采澜多留了一会儿,进了里屋看了看江夫人。她躺在chuáng上,面色发huáng,整个人瘦了不少。姚采澜接了李嬷嬷手里打湿的帕子,给江夫人擦了擦脸和手。又特意嘱咐伺候的崔姨娘和李嬷嬷,一定看好夫人,这才又迈步向前院而来。
刘氏不用姚采澜照应,她一直两眼一直盯着棺材,眼神空dòng。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江玉荣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扶住母亲的胳膊。
石头和玉谨跪坐在江清山身边。玉谨无jīng打采的,石头倒是挺jīng神,一双眼睛咕噜咕噜乱看,幸亏他没做出其他事来,姚采澜暗暗有点担心。铁锤不在,可能白嬷嬷把他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一会儿,姚采澜听得下人报说大小姐过来奔丧来了,忙凝了凝神迎了出去。
没等她到跟前,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身雪白的清秋刚刚迈进大门,淹了帕子刚哭了几声,就在一片惊呼声中,软软的倒了下去。
姚采澜急得直冒汗,指挥着几个丫鬟婆子把她抬到清凉的一间厢房里头,吩咐人去请大夫,转过头来看底下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惊慌失色,都挓挲着手不知该gān什么。
姚采澜也不太懂怎么急救,看看周围这些没主心骨的,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先把那些闲杂人等哄了出去,只留了两三个人伺候,又把清秋的领口松了松,挥手让人拿了湿帕子给她擦头脸和脖子,同时又摇又晃又掐人中的,这位妹妹总算醒了。姚采澜大大松了一口气,忙擦了一把脸上忙活出来的汗。
清秋张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掉眼泪,“大哥,大哥。。。”只哭得憋得喘不上气来,憋得脸色都有点发紫。
姚采澜一看急了,声音不觉大了起来,开始数落,“我的姑奶奶,您就别哭了大哥没了咱们都伤心,可哭也没用是不是?你要是再哭,你也病倒了,可让爹和娘怎么活啊为了这些活着的人,你也不能再哭了可不能再添乱了,这听见没有”
两个人以前就随便惯了,感qíng那是实打实的好,当然也不忌讳,就直接开口教导起小姑子来。
清秋听了,这才转眼看见了姚采澜,见她正略带严厉的看着自己,倒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还真想忍住眼泪,可一时半会儿也忍不住,坑坑吃吃的,而且开始不断的打嗝。
这时旁边有个人便cha了话,“还是二嫂说的对,你还是别哭了我早就说过让你留在家里,别到这里来添乱,你还不听这下好了,还连累大家再为你cao心受累”
姚采澜这才一回头,看见说话的这位爷,霍,感qíng还有个大活人在跟前站着呢看着模样长的真是不错,个子不高,一身蓝衫,但浓眉大眼,算得上相貌堂堂。可惜,真是白长了张好脸了。
瞧瞧这话说得,满口的对清秋的责备丝毫不加掩饰,另外,他话里话外的那股子反讽的意味十分明显,分明是对姚采澜“教训”自家人十分不满。。。
姚采澜第一次见崔家生,但对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应十分膈应,便站起来不软不硬的道,“这位是我们姑爷吧?”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又站直了继续说道,“我们姑奶奶哭是正该哭得,也是因为他们兄妹qíng深,要是一滴眼泪也不掉,或者连面都不露,才真会叫人笑话不知礼。姑爷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家生有点讪讪,只好胡乱点了点头。
不过,显然,清秋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家里就够伤心的了,她再有个三长两短,一家人就别活了。姚采澜派人跟江老爷通报了一声,还是赶紧派人把清秋送回去吧,再去叫个大夫赶紧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主母 七十六 丧礼
七十六 丧礼
姚采澜忙的脚不沾地。
江老爷整日里木呆呆的呆在书房里一步不出,等江夫人他们到了,他就跟着到了后院守着睡着的老妻,继续木呆呆的坐着。不过,好歹,对于一些大事,他还是能做些决断的,倒是没有完全丧失清明。
姚采澜对于丧礼是一窍不通的。发桑所用的的银子江老爷已经托给了专门懂丧礼的一个师爷,当然还得请了当地专门伺候白事的人来主次。此外自然还有江福、江喜帮衬着。
自己除了需要哭灵之外,还得要接待来吊唁的宾客。不要指望刘氏,她只管坐在灵棚的后堂里哭得撕心裂肺,闲事一概不理,只有姚采澜勉力撑着些场面。虽然江家亲戚少,可江老爷在大名府的同僚却不少,所以人来人往的,数量还是挺多的。不时有些故旧的夫人来看望江家的女眷,江夫人那边都被姚采澜挡了下来,听她们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节哀顺变”,不多时也就告辞。不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只要江福说什么,姚采澜就照着去做。一会儿去哭灵,一会儿迎接来吊唁的人,一会儿扶着刘氏拜谢亲戚故旧。
骄阳如火。作为同辈之人,姚采澜不需要穿厚厚的麻衣,戴厚厚的帽子,只穿了一身素衣,腰间系着白带子,头上簪了一朵白花。尽管如此,她跑来跑去的,行动间也是一身白毛汗。就是这种忙乱和遭罪,把姚采澜原本的悲痛和哀伤全部磨平了,只剩下盼望快快结束这场葬礼。
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幸好明天就要出殡了,只需要挨过明天就好。按理说,停灵得过了头七,但是,天太热了,棺木已经发出一股异味出来。尽管已经花了一大笔银子用了上好的棺木,棺木里还放满了防腐用的香料,买冰的银子也是用的哗哗的跟流水似的,也没办法再撑几天了。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基本也说得过去了,因此,棺木就在家停了一晚上,明天就出殡。
姚采澜看着前头灵堂里的孩子暗暗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大热的天披麻戴孝的整天呆在灵棚里头,更别说夜里还得守灵,这是要了孩子的命啊这是。
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字也不能说。一个孝字压下来,什么都得靠后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天晚上,是出殡之前的重头戏。众人只是匆匆喝了一碗汤、吃了点馒头垫底,就开始“叫庙”了。这种重要的时刻,小铁锤也由白嬷嬷和二妮抱着上场了。
玉谨手里抱着牌位,打着引魂幡,余者众人手里都打着一盏白灯笼,到郊外的一出荒弃的山神庙为江清峰招魂。
鼓乐声声,一群和尚手敲木鱼,念着**走在了前面。后面有人抬着供桌,桌上供灵花,陈列着祭器、祭品,两侧还摆着各式纸扎和陪葬品,有童男童女、金银二斗、金银二山、摇钱树、聚宝盆、引路菩萨、打道鬼以及挽联、挽幛等。众人一路嚎哭。
不知道走了多久,足足有十里路的样子,别说孩子们,就是姚采澜也是腿脚酸痛,才终于到了那座小小的山神庙。
52书库推荐浏览: 我爱苏三 种田文 生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