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了供桌、祭品,等和尚们念了九九八十一遍**,才把带来的各式纸扎和陪葬的衣物点着了烧起来,大火熊熊,孝子们一边哭,一边围着火堆转圈。
招完魂之后又必须一路放声大哭者回家。等到家之后,安放好牌位,继而把斜盖着的棺盖打开,由玉谨取净水一碗,用崭新的棉布给死者擦脸,俗称“开光”。
玉谨却吓得只往刘氏后边躲,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嗬嗬的哭着,看的姚采澜心疼不已。不会把孩子吓坏吧?这都是什么破风俗啊这
没办法,时辰都是算好的,是不能等的,江清山只好硬拉着玉谨的小手,也不管他如何挣扎,象征擦了一下。然后大家依次绕棺而过,瞻仰死者遗容,最后请木工重新封棺,再不开棺了。
一见匠人要封棺,刘氏不gān了,忽然一下窜了起来,闷头就往棺材上撞。幸亏她离得远,众人见势不妙,早就拦下了。刘氏拼命挣扎着,泪流满面,不一会儿,竟然哭到虚脱,有几个婆子忙把她扶下去歇着了。
按理说,这一晚应该是玉臻和石头彻夜守灵的,幸亏有江清山在,他自己一个人守了灵,让石头和玉谨一左一右趴在他怀里勉qiáng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出殡的正日子。一上午来吊唁的人不断,女眷们还好,就只负责在人家吊唁时大哭,男人们就不行了,除了跟着大哭之外,还得三扣九拜的把宾客一直送到宴席上,也就是所谓的“安席”。于是,一整个头午,姚采澜就只看见江清山领着俩孩子跑来跑去的折腾,幸亏铁锤不用跟着。
江家的姻亲们,曾家、姚家、崔家和刘家,自然也都来吊唁江清峰。
来人都在前边拜祭,女眷们都在后堂。也幸亏姚采澜眼神好,才看的清楚。
曾家是江夫人的娘家,是江左的大族。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考究,那眼睛跟生在头顶上似的,摆了好大一个谱,好似没把江家这从六品的官职看到眼睛里似的。
刘家来的好像是刘氏的一个哥哥,看着规规矩矩,老实巴jiāo的。崔家是崔家生的弟弟来的,是个矮胖子,小眼滴流圆,眼神乱瞟。
姚家来的却是姚鸿澜。这么多年没见,姚鸿澜个子长高了很多,身子依旧单薄,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张死人脸,嘴上隐隐的短须表明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看他拜祭时行礼、作揖什么的,倒是挺规矩的。姚谦老是说他“走火入魔”了,“被什么坏东西附了身了”,但姚采澜现在看着,起码外表看起来,这人还挺真正常的。
按理说,姚采澜应该和娘家人说几句话。姚采澜见他拜祭完了,就往灵棚外边去找他。姚鸿澜见她过来,也不说话,只微微的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
江清山领着俩孩子一路哭着在后边送他。姚采澜赶忙闪在一边,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死小孩,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没礼貌
到了下午早就算好的吉时,主持的司仪拿起放在棺木上的一个黑漆大碗,使劲往地上一摔,大喊一声“起灵”,汉子们就七手八脚的抬起棺木,众人又跟着大哭起来。
这时,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天色有些yīn沉起来。虽然还是闷热,但太阳没那么毒了。
姚采澜一路随着嚎哭的众人,在悲凉的唢呐声中,在低沉的**诵读声中,在漫天的纸钱当中,步行了近二十里路才到了郊外选定的墓地那边。
江家的老家本在江南,家中也无人了,多年不回去,也就没有按惯例去老家下葬,只在大名府外买了一块地作为江家墓地。
也许是那唢呐声和诵经声有催眠作用,铁锤毫无悬念的睡着了。另外俩孩子也早就坚持不住了,腿脚拖在地上死活走不动了,没办法,终于,那管事的司仪才格外“开恩”,出了城就让下人把孩子抱起来跟着走。姚采澜总算松了口气。
姚采澜也是累得腿都拖不动了,眼泪和悲伤早已被两天来的连轴转给消磨殆尽。但不哭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了,样子必须得做足了,她只好用帕子掩着脸低声的呜咽。
有几户跟江家jiāo好的人家,还在路边设了祭,众人便都停下跪拜一番。如此停了几次,才到了墓地。这是一片荒地,到处野糙丛生,很多糙长的有一人多高。这时天忽然起了一点凉风,给人带来一点清凉。
墓坑早就有人挖好了。等众人在供桌前拜祭完了,和尚们又念了九九八十一遍的经,灵柩被缓缓放进已经掘好的墓坑里边。
这时,站在姚采澜前边的刘氏又跟疯了一样,一遍嘶声叫着,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也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一边就往坑里边跳。
所幸,众人有了昨晚垫底,对刘氏早有防备,几个人,包括姚采澜和和玉荣,赶紧上前死命的拉住她。
刘氏不知怎么的,却忽然间有了大力气,一下就把姚采澜给推出去了,幸亏后边的二妮一直注意着姚采澜,忙上前一把给扶住了,否则非摔出去不可。
姚采澜看她那装若疯虎的样子,披头散发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却是没再上前去。看刘氏那样,自己再拦她的话,挨上几下子也是可能的,自己还是别找不自在吧。这人折腾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啊,真是神了还有,这么多人上前拉她,怎么独独把自己给推出来了呢?她是故意的吧?
刘氏到底被送葬的妇人们给拦下了,只剩下哭天抢地的声音,萦绕不去。
等下葬之后,众人一齐动手起了坟头,在坟前摆好供品,点起香烛,焚烧纸钱,又哭了一番,整个丧礼仪式才算是全部完成。这时,风越来越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连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chuī到身上还有些凉意。那边白嬷嬷和二妮一人背了个包袱,准备的甚是充分,待众人手忙脚乱的缩脖子时,两个人极为淡定的抖开包袱,把两个孩子的衣裳拿出来给穿戴整齐了。
直到当天夜里,狂风大作,bào雨才算正式的下了起来。大名府的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为这位才子挥泪送行呢。。。
主母 七十七 侍奉
七十七 侍奉
丧礼完成以后,姚采澜也没好好吃晚饭,虽然大厨房送来的菜色不少,摆了满满的一桌,但是她的胃口早就没了。两个孩子一律教给白嬷嬷她们,又听到江夫人那边睡着了不用过去请安了,如此正合心意,便匆匆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到chuáng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让人觉得昨日的急风bào雨仿佛是梦境一般。姚采澜晃了晃头,如果大伯哥出事也是一场梦境就好了。
江清山已经领着两个孩子去看过了江夫人,回来也已经吃过了早饭。
姚采澜傻了眼,一边挽着头发一边一个劲儿的埋怨他,“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作为儿媳妇,婆婆病着还一觉睡到日晒三竿,这样多失礼啊”江清山却不同意,一瞪眼,“失礼算什么?总不能连命也不要吧”
好吧,这也是人家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了。
姚采澜匆匆梳洗了一下,也来不及吃饭,更来不及跟江清山斗嘴,就急匆匆的往小院这边来。
葬礼过去,一切白幡、挽幛都撤去了,却又都换上乌沉紫黑的颜色,尽管天气还是很热,府里的气氛却是一片萧杀。刚到院门口,姚采澜就看见崔姨娘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搬东西呢,看来是想搬回正院去。
江夫人是醒着的,半躺在chuáng上。姚采澜这两天在前边忙,无暇顾及这边,等到忙完了时间也就很晚了,江夫人许是旅途劳累,又或是病qíng所致,回来后昏睡的时间居多,所以姚采澜还是第一次正式拜见江夫人。
姚采澜左右看看,自己公公并不在。自打江夫人回来,江老爷便很少离开这个房间,听说是一直坐在chuáng边守着呢。两个人的感qíng真是患难见真章了。
江夫人一见她,嘴里咕哝几句,有些浑浊的眼里便哗哗的开始掉眼泪,低声呜咽起来。
姚采澜看见当年端庄gān练的江夫人如今虚弱成这样,也是心酸不已,拉着她的手边哭边劝,“母亲别哭了,您还得注意身子,将来还指望着您把玉荣、玉臻都养大呢”
崔姨娘和李嬷嬷也已经进来,也在旁边跟着劝。几个人劝了半天,江夫人才忍住不哭了,只是木木的坐着,神qíng悲伤难抑。虽然这么多年她跟儿子江清峰相处一直不太融洽,可是就算有那么多的龃晤,那也是她心肝上的人啊,唯一的儿子,而且还是才华横溢,事业也是曙光初绽,谁成想。。。
姚采澜便跟她谈孩子的事,夸奖玉荣、玉臻有多懂事,试图让江夫人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她想开一点。江夫人也不说话,不多时也许有点倦了,便闭上了眼睛。姚采澜一见忙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退了出来。
在院子里看见李嬷嬷,两个人自然又亲热的寒暄了一番。那崔姨娘也是个伶俐的,见两人久别重逢,倒也不在一边掺和,自去领着人去收拾打扫主院,只待江夫人醒了,就往那边搬。
好几个丫鬟婆子在身边走来走去,姚采澜也没办法问些别的,不过就是关心一下李嬷嬷的身体如何,积年的老寒腿又犯了没有。李嬷嬷拉住姚采澜的手用力摇了摇,“难为二奶奶还想着我老婆子,哪年的节礼年礼也没忘了我这老废物!等老婆子得了空就去看您去。哎呦,那两个少爷真是个个长的喜人啊折腾了这两天,大少爷倒还是挺jīng神的,这小体格结实的,可跟二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说罢李嬷嬷又悄悄指了指西边,叹了口气,“二少爷却是病倒了,他这身子啊,怎么也随了过世的大爷了呢”说罢又拿起帕子擦眼泪。
姚采澜吃了一惊,感qíng玉谨竟病了?
姚采澜回院子跟江清山一说,江清山也是担心,两人便在午后稍晚的时候往西跨院里去看望玉谨。
路上江清山忽然想起一事,对姚采澜说道,“鸿澜一大清早就告辞回竹通了。”
“怎么这么快?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啊?”姚采澜虽然深知鸿澜个xing使然,还是吃了一惊。“别说告诉你了,就是跟我也没说两句话。我劝他等一会儿,通知你出去见他一面,他却直接转身就走。我有啥办法?这家伙都快二十了,xing子还是那么怪。”江清山摇头。
姚采澜也跟着摇头。她就知道,姚鸿澜这家伙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难为他这次怎么肯“纡尊降贵”跑了一趟大名府来吊唁呢。姚采澜对他这次能来已经很是惊讶了,别的就更不敢指望了。
两人进了大房的院子刚走了几步,门一开,却是刘氏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喝剩的半碗粥。
她穿着褐色的衣裙,头上只带着一朵白花,脸上黯淡无光,嘴角的法令纹已经很深了,更显的她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实际上,她今年还刚刚三十出头吧。这还是这些天姚采澜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打量这位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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