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不能再留下,她必须走!
凌少白微眯着双目,望着面前的小蛮:“走吧,你的伤没有姥姥的医治,根本无法痊愈。”小蛮用力摇着头,万般依恋地抱住他:“子夜,自从你年幼时受伤逃到云梦山,拜在姥姥门下,我们从没分开过,离开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多年相知相伴的qíng意,他忘了吗?还是现在他心中只有那个人类少女。可那个少女明明只是他用来复仇的一枚棋子,他怎么可以对她动qíng?他自己也说过,修炼天狐道最不能动的妄念就是qíng劫。
凌少白紧闭了一下双眼,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你该知道,你留下只会坏我的事。”小蛮抬起头,不敢相信地倒退一步:“子夜……”
“我说过,不会再有下一次。”凌少白清冷的神qíng令小蛮浑身发冷,她知道,他一向言出必行,毫无余地。
凌少白挥手撤去结界,回眸望了她最后一眼:“回去禀告姥姥,不报此仇,子夜誓不回山。”眼看着一道青影由窗边跃出,小蛮无力倚在窗边:“你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一声幽幽的叹息,白衣媚影渐渐消失,屋中恢复宁静。
返回蜀中必走北门,凌少白赶到时,见萧彤正在询问守城官兵,只得隐身一侧。萧彤得知官兵未见与凌少白身形相貌相似之人出城,料想他尚在城内,转身刚要回去,抬头望去,却看见唐旭拎着酒壶站在身后。
“萧女侠,要出城?”唐旭幽魂似地跟了上来。萧彤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唐旭不以为然地跟在她身后:“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啊,好歹打个招呼啊。”萧彤仍是不理,四下观望,寻着凌少白的身影。
“在找人?”唐旭突然蹿到她眼前,咧着嘴笑了笑。萧彤被他吓了一跳,忍着火看向另一边。唐旭挠了挠头,仍跟在她身后不肯离开。“萧女侠……”
身后,一官兵气喘着追了上来,萧彤忙停步回身:“何事?”“刚刚有与大人描述相似之人出城。”“多谢。”萧彤一拱手,施展轻功向北门而去。
唐旭只觉眼前一花,萧彤已到了五六丈外,忙跟了上去:“等我。”官兵眼瞅着两个身影一闪,再看时,似已到了北门,不禁目瞪口呆。
萧彤追出三里,已见凌少白青色衣影。
“少白留步!”
凌少白顿住身形,缓缓转过身。萧彤走近他,凝视他眼中的落寞之色,不禁低叹:“就这么走了?”
面对萧彤,凌少白总会不自觉地收起那份冷漠:“不辞而别,是我的不是,别见怪。”萧彤淡淡一笑:“如果我见怪呢。”凌少白摇了摇头:“萧彤,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走。”
萧彤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即过的那抹冰冷:“既然你已想得通透,走也不急于一时。五陵楼畔,萧彤要送送朋友。”凌少白轻笑了一下:“却之不恭。”说罢,轻点脚下的石子,she向高处茂密的枝叶。
树枝悉悉索索,似有人声。萧彤举目望去,对树上这个人简直没办法:“唐旭,你出来!”唐旭从枝叶后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二人面前:“你二人谈话,我本不想听,这可是你喊我,我才出来的。”
凌少白着实不待见这个满身酒气的邋遢鬼,转身就走。唐旭见他仍是很不友善,忙追了上去:“喂……那个,凌,凌什么……”
“唐旭。”萧彤拦住他,有些无奈:“我和凌公子有事要谈,你不要跟来。”“你谈你的,我在楼下喝酒总行了吧。”唐旭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萧彤简直被他气着了:“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喝你的酒。”“行了,知道了,你们谈你们的,我喝我的,快去快去。”
唐旭说完,快步追上了凌少白:“五陵楼的桂花陈酒可是无人不晓,一想起那个香味儿,我老唐就坐不住了,呵呵,先行一步了。”凌少白只觉眼前衣衫一闪,唐旭的身影已走得远了。这人轻功不弱,凌少白暗自沉思。
五陵楼,萧彤见楼下没有唐旭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二人拣了二楼一个清静所在,萧彤缓缓为凌少白斟上酒:“沁歌让我来寻你。”凌少白手指轻捏着酒杯,晃了晃杯中的酒:“寻到又如何?”
“她很伤心。”萧彤轻声道。凌少白停了手,剑眉微皱。萧彤看着他,也为自己斟了酒:“如果你丝毫不在意,就当我没有寻到你。”凌少白抬目,看向萧彤。
萧彤却不曾看他,一仰头,饮了杯中酒:“沁歌从你房中冲出来,面色惨白,哭喊着求我寻你回去。”凌少白仍看她,一言不发。
萧彤又自斟上酒:“心知不该来,却还是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寻你回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不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追来?”凌少白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杯落酒倾,青衫袖上,点点淡红之色。
萧彤淡淡一笑,为他扶正了酒杯,重新斟满酒:“我从未见过沁歌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从未见她恐惧过什么、伤心过什么。可刚刚,我在她眼中,都看到了。”凌少白心中一凛,他知道沁歌会动心,这是他料到的,可听萧彤说出的qíng形,他本应庆幸得意的心却莫名的心疼起来。
萧彤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喝着酒:“你今日一走,看似洒脱自在,只是你日后想起,不要对自己的决定懊恼不以,追悔莫及。”凌少白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那莫名的心痛令他心惊,令他始料不及:“萧彤,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断言我会追悔莫及!”
凭什么!萧彤凝视着他有些愤怒的双眼:“凭萧彤也曾狂傲,为了自尊和傲骨,做过难以追悔的决定。”凌少白有些不相信地望着她,他知道她必有伤心过往,却不想会是如此。
“去想想清楚,是去是留,是分是和,是对是错,只在一念之间!”不再理他,萧彤拎了一坛酒,转身而去。一念之间……凌少白执起手中的酒,有些不确定地倾入口中。
沁歌……
客栈里,沁歌不时望向门外,却不见萧彤的身影,满心焦急,却又无从发泄,白玉般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任飘零,我渴了!”
任飘零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相:“你不是说不让我管嘛。”“你解开xué道我自己喝。”沁歌没好气的说。任飘零嘿嘿一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嘿嘿,想得美。”
“任飘零……你个臭道士、尖嘴猴腮臭jī蛋!烂jī蛋!坏jī蛋……”沁歌忍不住高声骂他。任飘零不理她,让她骂,闭着眼,边听还边打着桌子,听戏一样。
沁歌正骂得累了,忽觉一道劲力掠过,周身xué道通畅,她大喜过望,也不顾力从何来,抓起桌上的茶壶泼了任飘零一身。任飘零本是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乐不停,此时是满头满脸的茶水茶叶,láng狈不堪。
沁歌大仇得报,笑着快岔了气:“这回变茶jī蛋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任飘零张着嘴看着满脸得意的沁歌,心知有人解了她的xué道,顾不得自己,抽剑护住了她:“谁呀,是谁?”
沁歌见他不顾自己形容láng狈,还在回护着她,心里倒有些后悔,刚要说句报歉的话,却见一道青影由窗前掠过,腰间一紧,已被带出了窗外。
任飘零大骇,提剑刚要追出,却见桌上多了一张字条: “少白归来,任兄勿惊。”任飘零一颗心这才放下:“嘿!这小子,吓我一跳。”
沁歌被凌少白携着出了窗口,转眼的功夫,已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惊魂未定,沁歌转头望去,却瞧见他清俊的脸上浅含笑意,掩不住得意之色,不禁大喜过望,上前紧紧抱住他,脸深深的埋在他心口:“你不是要走吗?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又回来做什么!”
凌少白想放下她,这丫头竟然挂在他身上不下来了,只得摸索着倚chuáng而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让我走,却为何不放手?”沁歌抬眼望着他暖人心神的笑容,泪珠缓缓滑出的眼眶:“你别走了。”
凌少白收敛了笑意,静静地望着她qíng意绵绵的目光:“沁歌,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走,我们将来要面对多少阻碍?”沁歌点点头,温柔地注视着他:“我把你的话都想过了,我知道前路会有屏障,但如果我们没有争取过,就放弃了,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如果争取过,我们依然不能在一起呢?”凌少白怀疑的看着她表qíng的变化。沁歌怕他不信自己,拉近他,把他的手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从小长大的家、养育我的父母、疼爱我的兄长,我都会舍不得。但我娘也跟我说过,女儿大了不由娘,在家纵有千日好,也终归是要嫁人的。他们选的人我不要,我只要跟你走,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离不弃。”
面对沁歌温柔乖巧的表白,凌少白冰封的深心像是裂出了一丝fèng隙,让他感觉到喉头gān涩、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望着她的眼睛,那里有温柔的qíng感,有坚定的意念,他恍惚了,一瞬间似被一种难以言明的qíng绪纠缠住,就那样,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终于,他闭上双眼,点了头,顺了她的意,唇边是迷人的笑意。沁歌笑颜如花,凑上前,吻了他,柔若chūn水,温甜如蜜。
凌少白轻拥着她,却见她轻阖着眼,满面害羞地偎在他怀里。蓝蓝的莹色笼罩着他的双眸,如朦胧月色掠人心魄。
翠湖水波盈盈,天际细雨如丝……
微凉的风,chuī乱萧彤一头乌发。酒坛碎落满地,雨,如帘如雾,纷纷飞落亭中。唐旭停在她身侧,望着俯在石桌上的她,剑眉微拧。
这两日他没有闲着,他查清了她的过往,只是,他不明白,当年的绝然而去,为何会落得今日断肠。
“笑东风疏人动影……”
她在说什么?唐旭靠近她,却见她依然未醒,似在梦呓。
“刹梦间离曲断肠……魂有归处……以心殇……”雨丝飘飘入亭中,落得她满身满脸,微红的面颊如海棠带雨,娇艳无双。
“萧彤,你醒醒。”
没有动静,萧彤依然沉睡。唐旭上前握住她的肩,用力地摇她:“萧彤,你给我醒过来。”萧彤恍恍惚惚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向嘻笑的唐旭眼含怒意死盯着她:“唐旭,怎么又是你。”唐旭用力甩开她:“对,又是我!失望吗?”萧彤摇了摇头,站起身便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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