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招娣翻看了几份,笑道:“花会,堂会,还有添丁的喜事……咦,这家的夫人是公认的有生子的福气,这又添了一对双生子?光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就有五六个了,还是在短短七年内,好些人都说她有生子的秘方,上门去求呢。”
顾明暖也听说过她,“不是说抱抱她刚下的儿子就能有孕?还是一举得男,满京城的命妇夫人们都备下重礼盯着她家儿子的洗三宴。”
她翻来覆去的摆弄这份请帖,“这张请帖值不少的银子吧。”
因想去道贺或是说抱新生儿的夫人们太多,府上只接待有请帖的宾客,只因为她这难得的福气,她的夫君虽然才gān平庸,在朝堂上人缘却很好。
有儿子的人想多几个,没儿子的人更是把洗三宴当作灵丹妙药了。
“他们家一直不大亲近王爷。”冯招娣眼里闪过喜悦,“明日王妃也去瞧瞧?都说挺灵验的,就算不行,去看看热闹也好。”
顾明暖想了一会后才颔首,这张帖子等同于一个信号,萧阳在文臣中的实力有所增qiáng,已经有文臣主动投靠萧阳,或是更看好他了。
文臣和随着楚帝还都的南边来的朝臣一直对萧阳心存抗拒,面上畏惧萧阳,却也不看好他。
夫人之间走动起来,许是能影响她们夫婿的立场,即便不投靠萧阳,也不会在朝政上事事同萧阳抗衡。
静北侯回廊,顾明暖刚刚走下台阶,殷茹低垂脑袋,露出白皙的脖颈,站在她身前的萧越正同说着什么,殷茹迅速蹿红的脖颈,眸子似蒙上一次水雾,雾水蒙蒙却泛着喜悦。
他们之间仿佛比前一阵和睦,彼此有更深的感qíng。
顾明暖眸子闪了闪,“我们从旁边过去。”
重新走上回廊,她宁可绕远路也不想同殷茹碰面,萧越抬头,人影一闪而过,却留下略待嘲讽的目光,不由得暗暗握紧拳头,眯起细长的眸子,眼角褪去温柔露出狰狞。
殷茹抬头问道,“怎么了?”顺着萧越的视线看过去,只能见到一片一角,猜测道:“是……小婶子?她去哪?”
如无必要,顾明暖很少会在侯府走动,寻常都是晚辈主动去给她请安,而顾明暖多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对殷茹。
萧越笑道:“理她作甚?茹儿,我陪你去上香,咱们许久不曾出城走动了。”
殷茹欢喜的点头,寻思是不是找个机会劝劝萧越切勿沉醉于儿女私qíng,她已经知晓萧越对自己是有感qíng的,她可以帮衬萧越,不需要似顾明暖一般时时刻刻都粘着萧阳。
萧越的心思应该更多得放在朝廷上。
“你来做什么?”
萧爷面前摆着酒菜,身边陪坐着妙龄的歌姬,好不快活得寻欢作乐,面对突然撩开帘子进门的顾明暖,尴尬收回搂着歌姬的手臂,色厉内荏说道:“回去!你只要服侍萧阳……”
陪坐下的萧家族人纷纷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叫小婶子的,也有叫叔祖母的……顾明暖似笑非笑的望过来,萧爷扶额长叹,“走,走,你们都给我滚,没有一点的骨气。”
能陪着萧爷玩得人大多是纨绔子弟,萧家养着就养着了,不过最近萧阳整顿萧家门风,不许他们太过好色,更不许他们欺男霸女,他们只有在萧爷这里才能痛快玩闹。
顾明暖出现了,他们哪还敢久待,顺着萧爷的话溜之大吉,骨气哪有命重要?
萧阳敢打得他们皮开ròu绽下不了chuáng,而且已经送走一群人去戍边了,说是五年内立下战功才准许回京的。
顾明暖笑盈盈的吩咐侍奉萧爷的婢女收拾碗筷,撤去宴席,遣散歌姬。
萧爷嘴唇动了动,冷哼着并没阻止顾明暖,少刻方才奢靡的屋子,变得雅致温馨上几分。
“您的伤口怎么样了?”
顾明暖亲自点燃熏香,清淡的香味驱散方才屋子中的酒色味儿,“大夫叮嘱过,让您仔细将养,戒色戒酒才不会将来受苦。您年岁也不小了,总是这般,就是铁打得也熬不出。”
柔和的语调,真诚温柔的目光,萧爷闭了一下眼睛,指尖轻轻颤抖,多少年没人这般关心过他?
他喜欢什么,殷茹她们就送什么,顾明暖却是……莫怪萧阳一头扎进去。
萧爷玩味的说道:“我手中这点东西,萧阳是看不上的,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晓,先帝同汉王,以及越王的纠葛,如今只有您清楚了。”顾明暖目光坦dàng,平静的说道:“事关萧阳,我总要弄明白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萧爷大笑,满是嘲讽不屑:“同萧阳有何关系?你不会听外面的流言,萧家有先帝宝藏,亦谋害或是藏着先帝的皇子?”
顾明暖沉默不作声,稳稳当当端着茶盏递给萧爷。
“……”
他停顿一瞬,顾明暖扯出一个灿烂柔和的笑容,他从她的笑容清醒时,茶盏已经落在手上了,低头望着浮动的嫩茶,该怎么同她说好?
当年的事又有几件能说?!
顾明暖轻声说道:“我只想知晓越王的事儿,他看萧阳的目光不大对劲,在昨日的宴会上尤其明显,若是对政敌的话,也太深沉了。”
先前萧爷就提醒过她,若想从萧爷口中得到答案,最重要得是坦诚,顾明暖赌萧爷对萧阳莫名的维护和隐隐透着几分无奈的复杂感qíng。
似萧爷这样的人,耍花招探听不如傥dàng相问,即便他不肯说出详qíng,也不会故意说假话误导顾明暖,“昨儿宴会上,秦王的表现略有不堪。”
“哼,就算是个好孩子落到老畜生的手上也得长歪了去。”
萧爷抿了一口茶,听见顾明暖慢悠悠的话儿,“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注意看了秦王,他偶尔的举动,神态挺像一个人。”
“噗。”
萧爷直接喷出茶水,喉咙发痒猛烈的咳嗽起来,指着顾明暖,“咳咳咳,像谁?你觉得他像谁?”
顾明暖佯装无辜的摇摇头,“正因为我想不到,才来问您。越王没来京城之前,我以为他是为权利归来,见面之后,我觉得越王想要得怕不仅仅是权利。”
“老畜生该死!应当千刀万剐,老天爷当年怎么没长眼睛劈死他!”
门口人影晃动,“奴婢给爷送汤药。”门帘掀起落下,两个妩媚的女子走进来。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却很容易把她们区分开来,一个腼腆,一个风流,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曼妙,正是妙龄。
顾明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萧爷莫名有份尴尬,就算顾明暖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无声的控诉,他荒yín好色,他老牛吃嫩糙,比他嘴里的老畜生好似qiáng不到哪去。
毕竟越王洁身自好,儿子战死后宁可培养孙女也没再续娶王妃,身边也没册妃爱妾,过着苦行僧的日子。
“你……我同你说,男人喜好美色很寻常,三妻四妾是常理,只有偏好一些……”
“小心!”
进来的那对姐妹花突然抽出匕首,向萧爷刺去,顾明暖惊呼:“您小心啊。”
其中一人翻手攻向顾明暖,闪烁着寒芒的匕首直刺过来,顾明暖向后躲闪,身体不稳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随手抓起茶盏向女子扔过去。
这对姐妹花显然是经过训练的,身手很好,手持匕首攻击的幅度很小,招数是既快,又狠。借着刺客打落茶盏的功夫,顾明暖从地上爬起来,匕首又到了眼前,横滑向顾明暖的脖子。
她想缩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手臂抵挡,噗,萧爷挡在顾明暖面前,匕首划破过他的脸,面具碎了两半。
守在门外的冯招娣已经冲进来了,那对姐妹花冷笑一声,“主子,奴婢先走一步。”
“萧爷,你不得好死!”
噗噗噗,她们手中的匕首扎进自己的心口,身体软软的倒下了,睁着愤恨的眼睛……萧爷一脚踹开她们的尸体,骂了一句,回头看向顾明暖,“你没事吧。”
顾明暖若是在他这里有个好歹,萧阳还不得把他的皮剥了?!
“这些人应该是老畜生的派来的……”
顾明暖怔怔看着萧爷,依稀从他相貌上能看出当年他也是一位俊朗的美男子,多年带着面具,他脸庞犹如死人般苍白,眼圈和嘴角有着一圈暗褐的痕迹,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和嘴的原因。
“你们都出去。”顾明暖比突然似被雷电批过一般的萧爷先回过味儿来,挺身挡住冯招娣等人的视线,“把她们的尸首搬出去收敛。”
“王妃……”
冯招娣还想再说什么,顾明暖冷冷的说道:“听我命令行事。”
“还有你们,也都给本王妃退出去。”
顾明暖指了指冲进来的侍卫,他们都是萧爷的人,不过此时却听从命令,乖乖退出门。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等到屋子里只有萧爷和顾明暖后,她犹豫半晌开口道:“就算看见您的真容,也没有几人能再认出你来。”
萧爷缓缓抬起手臂,手掌几乎遮挡住bào漏在阳光下的脸庞,沙哑道;“猛然间不习惯了。”
“萧爷……”顾明暖一时也找不到该说什么,想过萧爷的身份,可明明已经死的人,却活生生站在眼前,宛若从棺材爬出来一般,她不被吓死已经算是沉稳了。
萧爷摆了摆手,颓然坐下来,望着地上的那摊血迹,“我早该想到老畜生回来后,我没办法再平淡过日子了,迟早会bào露身份。”
“只是我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他风光无限的时候,顾衍还没生呢,顾四郎当年可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千刀万剐的。
“我一直对先帝执政的事qíng很在意,当年陛下迁都南下,祖母得了不少皇宫流传出来的画轴书册,有一副先帝还是皇子的画卷。”
“哦,那副皇子蹴鞠图竟然在姜氏手上?!”
萧爷轻轻抹了抹自己的脸庞,“这么说这些年我都没变过?你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那副图你看得很仔细嘛,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同他,同……英宗一同入画,他还不是太子,后来,后来。”
顾明暖扶起椅子坐下来,轻声说道:“您若不愿意说我不会再勉qiáng您了,原本以为您是老侯爷的兄弟,是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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