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变成魅魔以后_黑糖煮酸梅【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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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忍心,嗯?”他说。

  我连忙摊手请他自便,身体贴到门口的那面墙上,尽量缩小存在感,希望他就当我没进过门。可惜雷歇尔半点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整个人转向我,抬起那只手。

  “要求qíng吗?”他说,“替那个牧师,求我放过‘爱德华’的灵魂?”

  他当然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

  “您不能放过他。”我客观理智地说,“血誓者的追猎无休无止,若不斩糙除根,他们很容易化为死灵继续复仇。对付血誓者,应该杀了他们,烧掉尸体,驱散灵魂。”

  “很好,和我教的一样。”雷歇尔的语气听上去可没半点夸奖的意思,“那么,你自己怎么想?”

  魔法之神在上,我的导师居然意识到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何等让人振奋啊。我在这次对话没法尽快结束的预感中叹气,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他挺惨。等您解决完他,我会把他与门外那位可怜姑娘的骨灰找一个地方埋了。”

  会成为血誓者的人,一定与追猎对象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这就是雷歇尔想听到的东西,他的嘴角勾起锋利的弧度,仿佛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雷歇尔不屑地看着我,说:“软弱。”

  “这不是软弱,只是能感知。”我耸了耸肩,“我也会这么处理血誓者,但这不妨碍我觉得他们可怜。”

  “既然最终会和我做一样的事,觉得他们可怜又什么用?”雷歇尔说。

  “不是所有东西都有用的,老师。”我回答,“我们会喜怒哀乐,我们能够感知并产生反应,因为我们活着。”

  “这不是活着本身,而是活着的冗余部分。”雷歇尔反驳道,“倘若半身人没有那么多无谓的、丰沛过头的qíng感,他们的智慧足以发展出与矮人相当的成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无所长。”

  “半身人的食谱举世闻名啊!”我纠正道,“他们繁荣的餐桌文明源远流长,誉满天下!”

  雷歇尔看着我,好像我在开拙劣的玩笑。

  我又想叹气,但是忍住了。我已经过了那个“爸妈不理解我!我好失望!”的阶段,成年人有着成年人的处理方法,比如说,在这种时候闭好嘴巴。

  “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雷歇尔说,“因为良心发现?因为我的邪恶开始让你感到痛苦?”

  我的太阳xué开始一跳一跳的疼,我看天看地,可惜这儿能看的只有血浆、尸体还有破碎的桌椅。这明显的不想讨论完全没被体谅,雷歇尔咄咄bī人地看着我,一时间室内只有灵魂的嘶鸣。

  “您为什么对这些问题纠缠不放呢?”我只好说,“如您刚才所说,这对我们正在面对的一切都没有用处。在咱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必须携手合作的qíng况下,变得更讨厌对方一点有什么好处吗?”

  “装糊涂就是愚蠢。”雷歇尔冷硬地说,“我不会再让你突然消失,就为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原因。”

  我沉默了片刻,开始控制不住地狂笑。

  “您……哈哈哈哈……”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在笑声的间隙中说,“您听上去完全是个死缠烂打的前女友哈哈哈哈哈!”

  雷歇尔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没搞懂我的笑点。他冰冷地注视着我笑倒在地,在停不下来的大笑中滚来滚去,断断续续笑了好几分钟都没停下的意思。然后,我的导师终于意识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他冷哼一声,失去兴趣地转身,随手掐碎了血誓者的魂魄。

  雷歇尔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雷歇尔:你是我的。

  雷歇尔: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

  雷歇尔: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雷歇尔。克里夫,一个毫无自觉地甩出一打病娇前女友台词的正直导师。

  第18章 转移

  我在实验的地上躺了好久才爬起来,感觉有点凉还有点疼——肚子笑得发痛,手掌刚刚不小心摁到了哪个玻璃器皿的碎片。我吮掉手上的血和玻璃渣,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和吃顿饭。

  唉,都怪突发事件。

  雷歇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大概开始收拾东西。血誓者有另外一个很让人烦心的属xing,在他们死去的时候,以同一个目标为血仇对象的血誓者之间可以彼此感应。其他冲着雷歇尔来的血誓者能感应到这位爱德华在何处死于非命,对这些每天的生活就是全世界乱跑找仇人的疯狂猎犬来说,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这间隐者小屋得被放弃了。

  按理说从实验室开始收拾更方便,雷歇尔离开了这里,可能因为在我不肯乖乖回话的qíng况下,他跟我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会很跌份。大魔王达不成目的拂袖而去也就罢了,还留在原地多尴尬呀。我慢吞吞向楼上走去,路过一地的杂物鲜血和尸体,心不在焉地想,这算不算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

  我的意思是,就算我没回答雷歇尔的问题,他也没有企图施法bī我说。前面已经说过,雷歇尔虽然是个难得的、不喜欢读脑的黑巫师,但拷问时除外。他居然尊重了他的学生对他吞吞吐吐,奇迹啊。也有可能现在qíng况特殊,他暂时没把握在保留我xing命的前提下把我迅速打趴。

  我可是会拼命反抗的。

  不过,能意识到“我会为此拼命反抗”这一点,也算是个了不起的进步。

  仔细想想,我也并非一个字都不能说,只是不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罢了。而拒绝与雷歇尔深入讨论的最好办法,便是一开始就半个字都别说,否则他多半会企图刨根问底,毫不留qíng地从你这儿挖掘出一切,信息也好你的qíng绪也罢,愿意吐露的与不想被他人得知的,统统被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固然没遇到过,但我旁观过其他倒霉鬼。在只会造成感qíng层面的伤害时,雷歇尔从来不留qíng面,不知深浅……或者他知道深浅,只是毫不在意。

  qíng绪在他眼中,只是生存的冗余。

  我离开雷歇尔不是因为顿悟自己在做坏事,说来惭愧,我跑路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雷歇尔实在对我影响太深,没有跑路前,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动机,他的思考方式住在我脑袋里,与我自己的思绪混杂在一起,那时候的所谓善恶根本没有意义,更无从说“因为良心发现而离开他”了。

  学徒海曼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全部覆盖在雷歇尔的幽灵之下,即便离开塔完成什么任务的时候,也有一层隔阂横陈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那时候的我有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越感,对塔外一切的观感,就如同天界生物对主物质位面存在的感想。要到隐姓埋名、四处逃亡了好些年以后,我才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并且弄明白过来,哪些是雷歇尔的想法,哪些是我的真实观感。

  那时我才意识到,邪恶从不让我快活。

  我在数年的迷茫与尝试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认识到自己是个自由自在的利己主义者,对不得不进行的损人利己毫不犹豫,不会有什么痛彻心扉的负罪感,但如果可以,我更喜欢做些好事。我确定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从此不再踌躇苦闷。枷锁不复存在,门外海阔天空,这个世界又广阔又jīng彩,有什么事过不去呢?一想开,生活就变得非常愉快。

  我看开了,反而是雷歇尔没有。

  我的全部都曾握在他手中,从xing命到喜怒哀乐,无一可以避免。像地上的影子之于照影子的太阳,无论影子在地上怎么摸爬滚打、徒劳追逐,太阳都按照它自己的轨迹前行,高高在上,不受影响——哪怕在我脱离了这种处境和心境之后,我依然这样看待曾经那段师徒关系。但世事难料,当我们这对关系不太健康的师徒又有了面对面且没忙于弄死彼此的机会,我目瞪口呆地发现,雷歇尔哪里是不受影响,他显然对我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这事够我再笑十几分钟。

  “走。”雷歇尔再一次出现在门口,对着地面一抬下巴,“带上它。”

  他是说那个牧师的尸体。

  几分钟后我们离开了隐者小屋,火焰从屋子里燃起,一切都被付之一炬,包括那位血誓者残存的尸体。在吞没掉整片森林的所有东西以前,这不自然的火焰不会停息。

  所有的笔记与材料都在空间袋里,雷歇尔两手空空,我抱着那可怜姑娘的尸体。那是他需要的实验材料,他让我抱着,我就抱着,懒得去问这么做是因为空间袋会对尸体造成什么他不需要的影响,还是说他只是想让我这么gān。牧师冷下来的血液在我胸前的衣服上晕染开来,和之前冰冻法术的后遗症混在一起,让我更想泡个热水澡了。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说。

  “沙发chuáng。”我唉声叹气,把尸体中快要跌出来的内脏塞回去,“刚买没多久啊,早知道应该多睡几次。”

  “那为什么不带上?”他说。

  “对哦!”我附和道,“下次再买一张,老师您给报销吗?”

  雷歇尔懒得理我。

  我心疼刚买来的沙发chuáng,雷歇尔倒是半点不心疼这间房子。真法师从不回头看火焰法术,他走得头也不回,当天深夜,便带我来到了另一个安全屋。

  我不奇怪雷歇尔能在世界各地搞出一打能停留的地方,一方面他深谋远虑,一方面他超级有钱。缺钱就去打劫龙的家伙当然不介意给自己多置办几处房产,用不到就闲置着,用完了一把火烧掉,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佬啊。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小屋二号的内部构造与此前的隐者小屋非常相似,活像连锁旅店,都有着一个实验室和两间卧室。

  实验室是标准配置,两间卧室这事儿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我希望雷歇尔只是刚好选定了另一间有着两个卧室的安全屋,而不是每个安全屋都有两间卧室。不然的话,多出来的一间卧室是给谁准备的?

  众所周知,雷歇尔没有同伴。

  血誓者与他的同伴带来的小麻烦,在几个小时内完全被抹消了,整件事对于雷歇尔来说只是一件小小的cha曲。踏入新安全屋大门的时候,我的导师已经恢复了常态,仿佛袭击也好、我的不合作也好,全都不曾发生。

  我的胃对我喋喋不休,声称一整天的忽视之后,它绝不要再来一次魔法小面包。我在来之不易的热水澡中拍拍我的肚子,它可真被惯坏了,以前当学徒的时候,哪天不是魔法小面包?但我是个明事理的好半jīng灵,我们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它说服了我,让我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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