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冷哼一声,忽然指向关明道:“你说,东西呢!”
“我、我……”关明支吾半天,颓丧地低头说:“我不知道……”
“是你拿了爷爷的东西,你说你不知道?”关文冷笑一声:“你不照实说,以后想在我家里吃好喝好,可不容易!”
关文话音刚落,崔姨娘怀里抱着的暮chūn忽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崔姨娘一脸愁苦地忙哄着他,拍打着他的背,暮chūn却哭得连脸都涨红了。
李欣瞧着不忍心,道:“是不是饿了?”
崔姨娘摇头:“不会啊,来前才让他吃饱了的……”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爹还没死你哭丧啊!”关止承怒火直烧,火气直往崔姨娘怀里的暮chūn发去,崔姨娘忙抱着暮chūn退了几步。
阿秀看不过眼,朝关止承大骂道:“他一个奶娃子懂什么?你倒是好意思冲他破口大骂!自己个儿没本事反倒怨上旁人,投胎做你儿子也是他命不好,生错了人家!”
李欣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恍惚……相似的话,昨日她跟沈夫人也这般说过。
李欣叹了口气,道:“阿秀帮暮chūn看一下,是不是身上哪儿不舒服了。”
崔姨娘忙看了一遍,小心地对李欣道:“没、没事儿……”
李欣便皱眉看向关文:“怕是你声音太大,吓着这小娃娃了。”
关文只觉得听暮chūn哭得烦躁。自己闺女哭的时候少,他听到闺女哭的时候不多,若是听到了,心里只会觉得心疼,也会在心上泛上怜惜,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今日听到暮chūn哭,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不会觉得多心疼。
但是关止承是暮chūn的亲爹,听到暮chūn这般哭,他却能对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这样呵斥。
这哪里像一个当爹的样子?
关文揉了揉额角,道:“抱暮chūn下去吧,好好哄哄,别让他哭了。”
崔姨娘许是怕关文会因为暮chūn啼哭而厌烦了暮chūn,忙抱着暮chūn下去了,一会儿后便也听不见暮chūn的哭闹声。
关止承甩了袖子,这会儿倒是双手后背,冷冷站在屋子中间。关文道:“最后问你一遍,爷爷的东西,现在哪里?你便是给当了,也有个当的地方!”
关止承便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问也是没有。没有我还能给你变出个‘有’来不成?我要是能变,我还会来找你?”
关文气极反笑:“关止承,你可真能gān。我是问你问不出什么来了,你一路走好,恕不远送。曹管事,送客!”
关文大手一挥,打头离开厅堂。
李欣看了关止承一眼,给阿秀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再说话,随后跟了上去。
其余人也跟上。
阿妹有心想留下来说点儿什么,却被阿秀给拉走了。
关明缩手缩脚地看着关止承,刚冒出一个字,曹管事便开口道:“这位爷,咱们请吧?”
关止承愤而甩袖,跨步出门。
☆、第六百六十二章天降大财
关止承走了,关文没有去在意他去了何处,将来要做什么。对关文来说,关止承今后如何,与他再无关联。
老关头的东西没有要回来他有些遗憾,关止承不肯说,关明也只说不知道,这样的态度让关文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消停了两日,关明便开始找碴了。
他不敢对现在的“衣食父母”有什么意见,李欣也从来不会去见他,省得自己眼见心烦。关明以为的“老太爷”生活没有到来,这两日也和当初关止承还在的时候一样,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端来,衣裳倒也有人会帮他洗,屋子也有人收拾,只是,他说的话,没有人听。
关明便开始骂崔姨娘。
他先是怨崔姨娘身为女人却不跟着自己男人出去伺候,让自己儿子孤零零地一个人出门儿;又怪崔姨娘没本事,生个小子本来是很可喜可贺的事qíng,偏生让她生了个病秧子,要不是为了这病秧子,他们手里边儿的钱哪会花得那么快?
崔姨娘在关宅里虽然是寄人篱下,但也没让她gān活,李欣放了话,她的主要责任就是照顾好暮chūn。
被关明这般骂,崔姨娘颇为委屈。
到后来关明骂得难听了,崔姨娘脾气也上来了,冲他吼回去道:“爹你要是这样说,那既要我去伺候止承,又要我照顾暮chūn,爹你gān脆拿把刀把我劈成两半,也好过我左右不是人!”
“你还跟我犟嘴了是不?你以为你在这里就是个姨奶奶了还能呼奴唤婢的?你再咋也就是个妾!我儿子要是不高兴了,能把你买回来也能再把你卖出去你信不信!”
关明在关文和李欣身上找不到自己的威严和存在感,便只能来哄吓“出身极差”的崔姨娘。
崔姨娘本来是大家小姐,上京途中遭遇厄运,辗转被卖到勾栏院,又被关止承给买了回来当妾。本想着生了孩子就算是站稳脚跟了。岂料关明却这般说她,言下之意是还要将她发卖掉。
虽然崔小茹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到崔家去了,但她骨子里还是有大家小姐的气xing的,她虽然怕死,所以忍rǔ偷生,但她也不是个蠢人,她自然看得出来关明在这个家里没有丝毫地位。
反倒是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嫂”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好歹她还有暮chūn这个护身符在身边。关宅里的人也都没有为难过她,那个女医大姑子还替暮chūn看过病。
比起自己这个公爹,自己摇杆要挺得更直!
她知道。只要自己听话,就不会少了她一口饭吃。
她不用劳作,不能“伺候”男人,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生身骨ròu,一日三餐都不会欠下她的。她还怕什么?
崔姨娘当即便推了关明一把,尖声道:“你想发卖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连门儿都出不去!”
偏院的事qíng传到李欣耳朵里,李欣也没亲自去看,据说后来关明居然还真的对崔姨娘动手。崔姨娘是个女子,关明虽是上了点儿岁数。但力道还在,崔姨娘还是吃了亏。要不是门口守着的人报信,曹管事及时带人来阻止。恐怕崔姨娘没好果子吃。
李欣只吩咐了青丫给曹妈妈带话,让曹妈妈带崔姨娘和暮chūn搬院子,挪到西南角的一处偏屋去。这和东北角的偏院就隔得远了。
崔姨娘乐见其成,老老实实地收拾了东西跟着曹妈妈离了偏院。
偏院便只剩下关明一个人,李欣倒要看看他在这么个空旷的院子里要怎么蹦跶。
与此同时。关文也在沈夫人给的最后一天期限里,约了沈四爷。将关止承和安萱的事qíng娓娓道来。
沈四爷一直只安静地听着,低垂着头,看不见表qíng。
待关文说到关止承在安萱成亲之际便不见踪影时,沈四爷才抬起头来,对关文淡淡笑了下:“这事文哥也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了吧,怎么忽然决定要告诉我了?”
关文抿了抿唇:“本来是打算不告诉你的,毕竟,这样的事qíng说出来不光彩,我也不像再在你伤口上撒盐。只是这件事被沈家人知道了,我想着,与其别人来告诉你,不如,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比较妥当。”
沈四爷静静地看着关文,关文道:“你拿我当兄弟,我虽以前觉得你轻浮放dàng,但这两年相处下来,我是看着你一点一滴改变的,如今的沈四爷,已经没了大家嘴里轻佻的名声,是以我也拿你当兄弟的。”关文顿了顿,道:“兄弟,对不住,这件事我瞒你在先,是我不对,你心里要是气不过,打我骂我我都忍受。只希望你别就此心灰意冷,垂头丧气的。我不想看到已经成长的沈四爷,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沈四爷轻轻笑了声,看定了一处,似是在出神。
关文没有打扰他,一炷香后沈四爷才回神过来,看向关文轻声问道:“你那个弟弟呢?”
关文答道:“兄弟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他回了来想赖上我养他,我撵了他出门。这已是两日前的事qíng了。”
沈四爷轻轻颔首,又问关文:“沈家人知道这事……是哪个沈家人?”
“沈夫人。”
沈四爷脸上顿时一顿,低声呢喃:“是母亲啊……”
关文叹了口气:“这事你已知道了,我听说,四太太……不大好。冒昧问你一句,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四爷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如何处理?我能怎么处理……”
“长玙……”
“文哥,你觉不觉得我很失败?”沈四爷忽然趴伏在桌上,仰头看着关文道:“我母亲不喜我,压根不搭理我,不关心我。从前疼爱我的三哥后来也对我冷淡许多。大哥二哥大我年岁多些,我甚少跟他们往来……整个家里,就只有父亲疼着我宠着我,但给最多的,也不过是钱财富贵……没有谁的真心是纯粹的……直到那次在府里遇上你,你碍着宾客的身份不好对我大加斥责,但还是对我说了两句重话……那会儿我想着,终于有个肯跟我说实话,肯关心我的人了,就好像三哥从前一样……即使你只是看不过眼我的所作所为,我还是觉得高兴万分。”
关文恍然,原来那时候沈四爷的异常表现,是源自此。怪不得他后来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
“如果我是你的弟弟,就好了。”
沈四爷歪着头看关文,忽然笑道:“我要是你的弟弟就好了。”
瞧着他这模样,关文忽然一阵心酸。
在关止承这个弟弟眼中,他这个做大哥的,是挡箭牌,是生钱工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从心里关止承就没有真心把他当做大哥,而且还很理直气壮地认为,他这个做大哥的,就该养他,包容他的所有,一旦不如意,就是他这个大哥不讲兄弟之qíng,没有兄弟qíng份。
而在沈四爷眼中,“哥哥”是个何其让他敬佩且依赖的词。他渴望的不是一个能给他荣华富贵的兄长,而是一个能真心为他好,会关心他,会严厉地斥责他的哥哥。
关文不由想,如果沈四爷是他的弟弟,事qíng或许就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吧。
沈四爷抹了把脸,对关文笑道:“文哥,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你……打算怎么办?”关文还是忍不住道:“别勉qiáng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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