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
“你要是怕我说话太直接伤了他,你便让你家老爷亲口告诉他好了。总之这件事qíng,他必须得知道。三天,三天时间,他若是还不知道,那这件事qíng,就由我来告诉他。”
沈夫人跨步出门,青丫忙上前送着,一边瞅李欣的脸色。
李欣呆滞地站了会儿,沈夫人已经走远了。
关宅门外,沈夫人上了马车,夏嬷嬷也钻进马车。马蹄嗒嗒声响了起来,夏嬷嬷看了看沈夫人怔忪的表qíng,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以后的事儿……夫人打算怎么办哪?”
沈夫人疲惫地支了支额头,忽然低声问夏嬷嬷:“阿雪啊,我是不是已经老了?怎么就觉得,心那么累呢?”
夏嬷嬷听着心酸:“夫人可不老,人家都说夫人瞅着跟十年前都没什么差别呢!”
沈夫人笑了笑,低叹道:“李欣说的那番话,却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他从来没有任何过错,就算是有错,也只是,生错了人家。’何止是他生错了人家啊,我也是生错了人家……”
“夫人……”
“我要不是楚家姑娘,身上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嫁个贩夫走卒,嫁个山野村夫,都使得,都使得……”
沈夫人侧靠在了车壁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上还是很gān,方才笑了声说:“早就流gān了泪了。”
夏嬷嬷鼻子微抽,替沈夫人心疼:“夫人要是觉得不甘,也就别听李欣的话了,想怎么做,夫人就怎么做,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沈夫人摇了摇头:“罢了,这个消息让他知道,以后他的事,我再也不关注了。”
“夫人……”
“莫要以为沈家真的有多了不得,在我楚家面前,他有的财富,也不过只相当于楚家的冰山一角。我争那些来做什么?我为此qiáng迫着自己争qiáng好胜了三十年,我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沈夫人拉住夏嬷嬷的手:“阿雪,我忽然觉得我累了,就这样吧……”
“夫人……”
李欣很快找到了关文,将沈夫人的来意转达了一遍,然后和关文商量,这事儿要怎么办。
沈夫人的话里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件事qíng她是定要让沈四爷知晓的。李欣担忧地看向关文:“与其让沈夫人跟沈四爷说,倒不如阿文你跟沈四爷说。好歹你们走得近,他也一直服你……”
关文苦笑:“你以为这是商机或者商业消息吗?随随便便的就能跟他分享?这件事牵扯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关文略坐正道:“沈夫人话里的意思,沈四爷对沈四太太已经是有感qíng了的,我也觉得的确是这样。他从前滥qíng,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花花少爷,可一旦动了qíng,便是真心实意,不会轻易改变。以前他房里有很多服侍他的女人,却没一个怀他的孩子的,乃至最近一两年的,他还把那些个女人都给遣走了。这说明说明?”
关文摊了摊手:“他对沈四太太是真心的。要是得知沈四太太有这么一段过往,而且男方还是我的弟弟,更别说这事儿我早就知道……”
关文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让我怎么说?”
李欣轻声道:“婉转地告诉他,或者……以另一个人的角度,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故事阐述给他听,然后再告诉他故事里的主角是他……会不会好接受一些?”
关文揉了揉额头:“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吧,沈夫人不是给了你三天时间吗?”
李欣点点头,关文拍了下巴掌:“快刀斩乱麻,倒也慡快。咱们先把家人给叫在一起,正式把偏院里的人的事儿给说一说。我估摸着,他们差不多也该做出选择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清算
关文把关武等人都叫在了一起,统一地将关明和关止承如今住在宅里的事qíng告诉给了几个弟弟妹妹。关文饮了口茶,直接说道:“我让关止承做选择,他和爹只能留一个下来。我养他们到老也没问题。就看他们怎么作选择了。”
这是关文以退为进的招数,他心里也早已想好了,多半留下来的是老爹关明。
毕竟关止承还是个有手有脚年岁正好的青年小伙,而老爹已经开始呈现老态了。再者说了,当儿子的把自己爹给赶出去,自己留下来,这样的事qíng关止承应该也是做不出来的——即使心里想留,面子上,他总不能跟关明抢。
一溜的人都坐在了关文左手方,关文让曹管事将偏院里的人都叫了来。
昨日宴会,阿秀也借此机会结实了一些内宅太太,她们对阿秀的评价都很高,还允诺以后要与李欣经常往来,也让李欣带上这个小姑子。李欣都欣然同意。在外人面前阿秀总会保持着端正的形象,但是在自家人面前,她的泼辣还是一点儿都不掩盖,即使是藏在沉静之下,依然让人侧目。
此时阿秀便双手后背昂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曹管事,再后边便是关明一行人——原来阿秀趁着曹管事去请人之机,也溜了出去,想打关明和关止承一个措手不及,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阿秀一脸轻讽,进了屋来后便坐到了关文左手边的位置,端了茶喝了一口,先关明等人开口道:“大哥,我可是听见他们在说着,什么爷爷的宝贝的事儿,你这个可要好好问问。”
阿秀斜睨向关止承:“爷爷临终前说了。他的东西不管给谁,都不能让他们得了去。”阿秀指着关明和关止承:“大哥可要把爷爷的遗物要回来。”
李欣本垂着的眼顿时亮了一下。
老关头的东西,可不就是那三样极像是现代电子设备的金属物吗?那会儿老关头几乎是肯定是被关明给偷了去,因此才气得加重了身体的病qíng,不久之后溘然长逝。听阿秀这般说,老关头实在是没冤枉了他们!
关文想必也是和李欣想到一处了,看向关明和关止承的眼中也顿时寒冽了起来。
曹管事弯了腰禀道:“老爷,夫人,人都带到了,小的告退。”
见关文点了头。曹管事垂眼退下,带上了门。
青丫跟在李欣身边,关文身边也只跟了个何仔。除他们俩,其余的都是关家人。李欣留了个心眼,让关文不叫上妹夫韦行知。三妹阿荷没在。
关家人见到关明和关止承,要么是愤怒,如关武;要么是漠视。如关全,要么是心酸,如阿妹,但的确是没一个人表现出惊喜的。李欣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只要家里人都不欢迎他们,这事儿便好说多了。
“考虑地怎么样了?”
关文端了端茶。撇了撇浮上来的茶沫子:“给你们的时间应该也够久了,差不多能告诉我个结果了吧。”
“大哥,你真有要那么狠心吗?我们……”
“停。”关文抬手打断关止承:“前头要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做了我最大的退步,你要是还不知足,那就别说我欺负你。这是关宅,是我的屋子,我不让谁住。谁也住不下来。你要是识相,就告诉我结果。好让我能告诉下边儿的人安排。否则,我们本已没有兄弟qíng份,我又何必要看你脸色?你那时候离开,可曾料到自己还会有回来的时候?”
关止承面目铁青,关武愤愤骂道:“大哥肯làng费粮食养你们这几日已经是厚道的了,要换做是我,谁稀罕搭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杵在这儿跟牛皮糖似的不走,啰啰嗦嗦没个正经的话意思,你还是不是男人?”
杏儿拉了关武一下,道:“听大哥说,你别激动。”
关全轻笑着瞥了关明等人一眼,又移开目光,一派无所谓的态度。
阿妹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关文。
阿秀却是毫不客气,冲关武竖了下大拇指,也催促道:“赶紧着说你们的决定吧,大哥事儿多着呢。”
“说吧。”关文搁了茶盏,面上一派“没得商量”。
关止承咬咬牙,崔姨娘去拉他的袖子都被他毫不客气地甩开,眼中也泛上了戾气。
“行,那大哥就好好地把爹伺候妥当,我走!”
关文不置可否地轻“嗯”了一声,吩咐何仔道:“去叫曹管事来。”
“是,老爷。”
何仔听了吩咐出去,不一会儿曹管事便跟在何仔身后回了来,依旧低眉顺目的,道:“老爷。”
“你跟他去看他收拾东西,待会儿帮我送他出门。”关文指向关止承,简单吩咐道。
曹管事一愣,看向关文所指的方向,顿了顿方才应声道:“是,老爷。”
“阿文……”关明脸上表qíng复杂,糅杂着喜、惊、无措:“你、你现在就赶你六弟走……”
“我只有二弟和四弟,没有六弟。”关文冷冰冰地道:“曹管事,你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是是……”曹管事立马躬身对关文点头,又朝向关止承,做了个手势道:“这位公子,请吧。”
关止承愤而转身。
然而李欣却忽然叫住他,道:“方才听阿秀说,你们商量着要处置爷爷的宝贝?”
“对!”阿秀高声道:“东西呢?爷爷的遗物你们没有资格拽在手里边儿!”
关止承豁然转身看向李欣,眼中she出寒芒:“有本事你就搜我的身,搜得到,算你厉害。”
李欣表qíng未变:“我搜你的身做什么?你没藏在身上,我就是搜一百遍一千遍也搜不到。”
关文道:“爷爷的东西呢。”
关文说话的声音很轻,却也夹杂着一股冷气,离他稍近些的关明打了个哆嗦,无措地望向关止承。
“爷爷的什么东西?五姐怕是听岔了,我可从没见过爷爷的什么东西。”关止承一口否认,脸上表qíng还颇为镇定自若。
阿秀反倒被气笑了:“你还真别狡辩,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已经眼瞎耳聋了,亲耳听到的话还能有假?你谎话说得多,不代表我谎话也说得多,你不肯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想来东西到了你手上,能留得住才叫怪事。”
关文猛然站起身,厉声朝关止承道:“我再问你一遍,东西呢!”
关止承也梗着脖子:“我说了,没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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