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跃农门_浮波其上【完结+番外】(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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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对着丫鬟鼓励地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时笑意还没从脸上消散。一时间李铭只觉得那笑容里透着chūn风浓浓,暖意融融,让他近乎有些失神。心口也砰然地动了一下。

  想他入仕也有十余载,qíng爱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家中兄长皆有儿子,他也并不需要将传宗接代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为官至今勤勉踏实。也算洁身自好,虽在父母的殷切期盼下也议过几门亲事。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做他的妻子,很累,很苦,他不可能将心系于家庭,他的心,在这天下,做他的妻子难免会委屈。早年间皇上有意栽培他,近两年来皇上透露了要将他下放地方为官历练的意思,他也明白绝对不会把他遣到富硕繁华之地,穷山恶水虽不至于,也定是那不太平的地方。若娶了妻,未免是委屈了她。

  那么,他若是娶亲,就定然不能娶一个刁蛮任xing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包容体贴,能明事理,在内能处理好家中诸事,不让他烦扰的妻。

  “李大人安好。”柳碧妍敛了神qíng,蹲身微微一福:“父亲尚在花厅闲坐,李大人这边请。”有礼的待客之道,恰到好处的距离,李铭眼神不禁一暗。

  赏花会时他突然起了兴致,想与她闲走聊聊,她沉稳地借用丫鬟在寻她的理由避开了。今日又是这般拉开距离,仿佛跟他只是陌生人。李铭没来由地皱了皱眉。

  柳府寿宴办得不算隆重,柳清寒为官耿直,是个直臣,柳夫人故去多年,柳清寒一直未曾续娶,膝下也只得一女,还有了那般不堪遭遇,于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来说,柳清寒并不对己构成威胁,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相关利益,和柳清寒jiāo好的大臣也并不算多。

  李铭今日喝了些小酒,寿宴结束后,他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宅邸,躺在榻上却在晃神间眼前浮现起看到的柳小姐静坐小亭中的迷茫神qíng。

  那时寿宴已近尾声,他喝了酒有些许醺然,起来chuīchuī风,无意识地走到了那处小亭,正好看见柳小姐静然闲坐,体态悠闲,脸上的表qíng却是出神。

  李铭甩了甩脑袋,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却又不期然地想起柳清寒酒醉后喟叹地说出的话。

  “……老夫只得这一女,自小疼宠她,知她聪慧,不忍埋没,寻了师傅教导,长至十六岁,她也是亭亭玉立,众人求娶门庭若市。哪知那戚家小儿……竟是这般láng心狗肺,竟然……此事当时闹得甚大,众人皆言她不知羞耻,出了此事却敢上告公堂……”

  柳清寒又饮了口酒,目光迷离:“当时她执意要禀上公堂,老夫坚决不允,她却说,若是她不肯将那禽shòu告上公堂让他绳之以法,也势必会受那禽shòu威胁,被迫嫁与他。她素来清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一生不嫁也不愿意就此委实于此等男子。我拦不住她,只能由着她去……”

  那时柳清寒身边皆是他朝中好友,也都是令李铭佩服的高风亮节的官场前辈,想必柳大人当时未曾意识到他也在场,所以才会吐了这一番的苦水。

  李铭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长随小声进来道:“老爷,辉县来信了。”

  李铭顿觉奇怪,自己去信方才十日余,恐怕问安信还未送到,怎会就来了回信?

  接过信一看,李铭方才笑了。原来是姐姐。

  李欣信中说道:“……你也有三十余岁,婚姻大事本不该姐姐再问询于你,只是还望你念及家中老父老母,安安他们的心。如今你侄孙都要出世了,你身边没个女人照料,父母总担心你饮食起居,怕无人在你身边嘘寒问暖……”

  李铭细细看过了信,莞尔一笑。

  姐姐从不过问他的亲事,难得几次回乡探亲见面,她也不过淡淡问他是否已有了成家的打算,他摇头,她便再无二话。这次想必也是被爹娘bī着让她写家信来催了吧。

  姐姐……

  想到自己这个姐姐,李铭不知为何又忽然忆起柳碧妍那张脸。

  她在京都有名,早年间是因为她的才气,后来是因为那件轰动一时的案子。不管是什么,却都与她的容颜无关。旁人评判她的容貌,大多用“平凡”二字形容,但李铭却觉得那张脸很耐看,很舒心,很奇怪的,在柳府见到她后,那张脸他便再没忘记……

  他都在想些什么……

  李铭脑子里哄地炸了下,长随等在一边见他没个反应,试探地问道:“老爷,可是今日喝了太多酒?瞧您脸色这般红……”

  李铭又是一怔,然后失笑地摇了摇头,半晌后方才问道:“你说,府里是不是真的缺个夫人?”

  长随“啊”了一声,见李铭醉眼迷蒙,心里嘀咕:老爷三十多岁连个妾都没有,很多人私底下都说老爷“不行”的闲话呢……面上却是小心地回道:“老爷说缺便是缺……”

  李铭哈哈大笑起来。

  待得几日,柳府忽然很是热闹,抚宁大长公主毫无预兆地登门,柳清寒诚惶诚恐地迎了这位皇族贵胄进门。没有女眷招呼,柳清寒只能让人去请了柳碧妍来作陪。

  抚宁大长公主拉住柳碧妍的手细细端详了她片刻,笑道:“柳大人,你家千金本宫越看越是喜欢,听闻她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本宫逾越,替她许一门亲事如何?”

  柳清寒乍然愣住,柳碧妍也是蓦地睁大了眼睛,想也不想便出言婉拒道:“多谢公主抬爱,只是碧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抚宁大长公主便笑道:“京中诸人皆知本宫喜好做媒,本宫虽则不是媒婆,可撮合姻缘也会全面考量,撮合成的姻缘不少,每一对也都算是和和美美。今日本宫登门,为的便是柳小姐的亲事。有人登门造访,恳请本宫上门提亲呢。”

  柳清寒更是睁大了眼睛。

  能入抚宁大长公主的府邸,能请得动大长公主上门开口提亲,此人是谁?

  抚宁大长公主拍着柳碧妍的小手,叹道:“你的事,本宫知晓,也怜惜你那番遭遇。下帖子请你去赏花会也是想着,你年纪轻轻,总不能因为一介败类便蹉跎了终身,要是能借此机会觅得良人,本宫也是功德一件。”说着,抚宁大长公主拊掌一笑:“没想到还真是做对了。”

  抚宁大长公主看向柳清寒,笑道:“内阁侍读学士李记之,柳大人该是认识的。李大人请本宫前来,向柳家提亲,想娶柳小姐过门呢。”

  ☆、冰清玉洁未肯枯清(下)

  抚宁大长公主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回了公主府邸,心中对柳碧妍更是欣赏了两分。

  李铭登门,抚宁大长公主直言道:“李大人眼光独特,柳小姐本宫也很欣赏。只是她心中沉痛较深,怕是不易打动。即便是本宫出面许婚,想必她也不一定就会应答下来。”

  李铭拱手谢道:“下官知晓,有劳公主了。”

  抚宁大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身份尊贵,与帝王感qíng颇深,自然知晓李铭乃是帝王将来会重用的朝臣,且他登门恳求之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柳清寒是帝王直臣,李铭娶其女,也算不上是结党营私。

  抚宁大长公主玩笑道:“她若是不从,不若本宫请陛下下一道圣旨指婚,如何?”

  李铭笑着拒绝道:“她若是不愿,即便是圣上下旨,她遵从旨意嫁与下官,心中想必也是不甘的。多谢公主美意,只是求妻一事……还是让下官徐徐图之吧。”

  抚宁大长公主叹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方才有那个jīng力。”笑了笑道:“也罢,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这杯喜酒,可不能漏了本宫。”

  翌日上朝,柳清寒看李铭的眼神颇有些奇怪。抚宁大长公主上柳家说亲之事其余朝臣并不知晓,柳清寒不说,李铭不言,自然更无人看得出其中猫腻。

  待回内阁办公之处,柳清寒撇下周围人,独叫了李铭留下。

  “记之,你我虽是上下属关系,可平日里,你我也是兄弟相称……”柳清寒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昨日公主仙驾,言说乃你恳请公主向碧妍提亲……”

  李铭并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大人视记之为兄弟,记之却时刻记得大人乃记之上官,待大人如待长辈。昨日确是记之恳请公主上门提亲,记之与柳小姐也见过几面,求娶之心,一片赤诚,还望大人准许。”

  柳清寒复杂地看了他几眼,低叹一声:“我为碧妍寻觅良人许久,你也未婚,可知我为何一直没打你的主意?”

  李铭温声笑道:“盖因记之长柳小姐许多。”

  “非也。”柳清寒正色道:“便是你与我同岁。甚至长我些许,只要能对碧妍好,男子岁数大些更能疼惜她些。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未曾考虑你,只因为揣摩上意,看得出来圣上器重你。若我没估计错误,待得不久,圣上势必要将你派出地方。整治一方土地,等你历练归来,三品大员势必少不了,若你再钻营jīng进一些,将来顶上花翎想必也不下于我这个从二品大员。你位高权重了,我家碧妍该如何自处?若是有那等小人拿你家眷旧事作为抨击你的武器。到时你心态变化,碧妍岂不凄凉?”

  随着柳清寒说的话,李铭的神色越发正经肃然起来。柳清寒话毕。李铭方道:“柳小姐往事,记之亦知晓,但记之并不在意。记之穷苦出身,蜚短流长亦经历不少,此生最看重的。非是荣华富贵,而是家人。记之可立下重誓。若我娶得柳小姐为妻,一生一世将尊之重之,她乃我家人,记之一生都将家人放置首位,如有违背,天神共谴。”

  柳清寒默默地看了他良久,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为人如何,我也知晓。但涉及爱女,疑心颇重,还望你多担待。”

  李铭道:“记之明白。”

  “碧妍心防甚重,待我回去与她说说。”柳清寒顿了下道:“她若决意不嫁,我也奈何不得。”

  李铭浅笑:“记之懂得。”

  三日后,柳清寒下了帖子,请李铭过府一叙。李铭好好收拾了一番,带了厚礼上门。他知道,这恐怕是柳小姐那边有答案了。

  到了柳府,柳清寒却并不在,一个眼睛圆圆的小丫鬟带李铭到了柳清寒四十寿宴那日他见到过的柳小姐所在的亭子,翩翩佳人正背对着他迎风站着,衣裙翩飞,乌发如云。

  那丫鬟脆生叫道:“小姐,李大人来了。”然后就眨着眼睛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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