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_巫羽【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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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瑾娘也会去海月明珍珠铺,虽然郭家人看到她去铺子,就给脸色看,甚至恶言中伤,但拦不住瑾娘。

  由此,瑾娘就和在珍珠铺gān活的李果相熟,也因此见过几次果妹。八岁的孩子,每日提着食盒,穿越三条街去给哥哥送饭,又乖巧又懂事,瑾娘很是喜欢。

  “穷人家的孩子,教些可以谋生的技能便好,若是能识几个字,算个十百千,那也看她造化。”

  果娘不免想起,当年赵提举还在衙坊的时候,提举家的赵舍人,也曾教李果读书识字。

  想来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福份的人。

  瑾娘领着果妹离开果家,阿七也一并出来。阿七将瑾娘送至林宅门口。

  “果妹在衙坊,自是无人敢来惹事,你放心吧。”

  瑾娘和阿七jiāo谈。

  “由你这位不亚男子的瑾娘带着,我还需担心什么。”

  阿七呵呵笑着。

  “阿七,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果妹牵着瑾娘的手,看向阿七,显得依依不舍。

  “还能,过几日便来看你。”

  阿七蹲下身,跟果妹说着。

  三人相别,阿七起身要走,又回头说:“哎呀,我要是常来林宅,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风言风语,何况王家小员外,可要叫人打我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瑾娘懊恼骂着。

  她比小孙还年长一岁,只把小孙当个弟弟般照拂,男女之事,万万不可能。

  果妹住进林宅,果娘也不再去海港给脚夫烧饭,而是在衙坊找份厨房的活gān。

  小孙将这些事写上信,托去广州的水手,拿予四合馆的李果,让他安心在异乡谋生。

  李果来广州数日,言语不通,街道不熟,每日跟着袁六在城西转悠。

  每年,袁六都会在四合馆住上三四个月,跟布店的掌柜们收齐钱,才回刺桐。

  这次住得久,钱也没收上多少,心里郁闷,想着早些回家去也好。只是,李果的工作还没着落。

  城西可是广州最热闹繁华的地带,李果走马观花,心想到广州,才知老家的城东落玑街只是小巫见大巫。

  无奈,李果会说几句官话、番语,可着实不会粤语,也并非此地人。袁六带着他,连问几家铺子,都没人要。心灰意冷之下,李果想着再不济去酒馆、饭肆拖地洗碗,先入了语言那关,有手有脚,不至于走投无路。

  转机在一个午后,李果独自一人行走在城西的朝天门大街,看着周身穿行而过的各色行人,心里凄凄惨惨。

  低头路过一处香药铺门口,李果听到从铺中传出的熟悉的闽音。

  在异乡听到乡语总是别样亲切。李果进铺,发现是位大商人打扮的男子与他的仆人在jiāo谈。两人显然是刺桐人,而且这位男子还有几分眼熟,李果很快想起他是谁。

  “陈承务,多时不见。”

  李果过去行礼,用乡语说道。

  他言谈文雅,礼貌周到——当了那么多年伙计,李果很熟悉怎么和人jiāo谈。

  “你是……?”

  陈其礼有些迷茫,不过端详一番,他想起这个白净的少年似乎曾见过,但不记得名姓。

  陈其礼是位有名的海商,客居广州。

  李果在海月明珍珠铺当伙计时,曾有幸见过陈其礼一次,当时李果给陈其礼留下较深印象。要不他一位大海商,哪能记得这号小人物。

  “我以往是海月明珠铺的伙计,叫李果,和陈承务有过一面之缘。”

  李果仪貌端正,态度谦和,又值少年,有着很好的眼缘。

  “我记得了,你怎会在这里?”

  陈其礼五十岁上下,眉眼和善,也是因为他是个善人,李果才敢来寒暄。

  要不以李果身份,早被他的仆从赶走。

  “我惹上事端,离开珠铺,独自到广州来。”

  李果说时模样懊悔,十分沮丧。

  “可有落脚的地方?”

  是位上进的后生,何况又是同乡,陈其礼遇到便不能视若无睹。

  “回承务,我得一位好心同乡收留,住在四合馆,来广已有数日,只是还没寻着活gān,这才游逛在街头。”

  李果不卑不亢,如实讲述。

  “这好说,你是珠铺的伙计,便也去找珠铺的活gān。只是你在刺桐惹上什么事端,可得先告我知。”

  陈其礼捻起美须,说得悠然。

  李果便将他亲善瑾娘,而被郭开逐出店铺的事陈述,但不敢说他惹怒王鲸的事,毕竟这是积年旧怨,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陈其礼本是闽人,又经商多年,自然知道林郭两人合开珍珠铺的事,这事郭开确实做得不地道,欺负故友孤儿寡母。李果虽然鲁莽,也算仗义。

  也就这样,得陈承务担保,李果在一家珠铺找到份活gān。

  随即不久,袁六回闽,李果觉得四合馆租金贵,在三元后巷的民宅,租处窄小的房间,终于在广州安顿下来。

  自此,李果在朝天大街的沧海珠珍珠铺gān活。这家珍珠铺有两个海明月珠铺大,每日接待的海商及经纪人无数。

  李果在这家铺子里只是负责搬运,gān些杂活,接待顾客的事,他还不够资格。在海月明,李果是拔尖的伙计,负责接应顾客,在此地,李果觉得身边的每个伙计,都是阿七。这些人,个个番语说得流畅,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筹算能力惊人。

  既然,只是珠铺里gān杂活的伙计,李果的工钱也少。

  在异乡不似在老家,餐餐吃家里,不用多少开销。

  在广州,李果每日jīng打细算,一个子儿,当两个子儿花,辛苦攒钱。

  每日努力学番语、岭南土语,想着早日得东家青眼,学到本事。

  第42章 相逢熙乐楼

  huáng昏,店铺即将打烊,伙计纷纷归家。李果和一位叫阿棋的年轻人被留下来分拣珍珠。一并被留下的,还有位老伙计,唤赵首。

  赵首三十岁不到,为人傲慢,很是看不起新入行的小辈。也不只赵首,其他老伙计对生手都不友善。

  李果在海月明一待三年,他并非生手,只是换家铺子,一切从头开始。

  赵首不乐于教授,更没兴趣耽误时间,三两句打发,转身离去。

  竹匾中的珍珠,都是瑕疵品,然而还要在其中分拣出好坏,稍微大些、瑕疵不明显,可留店售卖,余下的,便只能jiāo付工坊,磨做珍珠粉。

  阿棋是李掌柜的远戚,比李果大一岁,长得人模人样,奈何不机灵,又是托关系进来,店里的老伙计,很是瞧不起他。

  “李果,这颗能留吗?”阿棋手心放着一颗瑕疵明显的大珍珠,李果瞅上一眼,说:“丢篮子里。”

  阿棋脚旁有个篮子,存放要送去磨粉的残次品。

  和阿棋搭配gān活,李果起先是拒绝的,这人手脚慢,脑子也不灵活。

  挑完珍珠,李果扭扭酸疼的手臂、脖颈,准备回住处。

  “李果,一起去吃饭。”

  “好。”

  李果想也没想,立即回道。

  他早饥肠辘辘,随便什么都能吃得下。

  两人走出朝天大街,阿棋仰头指着熙乐楼说:“日后我们兄弟俩要是发财了,就上去吃一顿。”

  “我听人说,用的酒具、餐具都是金银打造,上去一夜花费,可得多少钱?”

  “你我现在,就是拿出一年到头的工钱,也消费不起。”阿棋比李果来广州时间久,有些事也比李果懂得多。

  李果抬头看向这栋富丽堂皇的酒楼,不免心生向往。

  城东的食店非常多,阿棋带着李果进入一家卖ròu食的食店。

  从衣着打扮看,便知道阿棋家境不差,比李果好上许多。

  沧海珠铺的伙计,十分讲究穿着,个个看着像牙侩,像商人。

  李果最穷,穿得也最寒酸,如果不是陈其礼的推荐,显然,李果根本进不了这家珠铺。

  填饱肚子,辞别阿棋,李果走过两条街,返回三元后巷,属于他的地方。

  李果租住的房间很小,安张chuáng,摆个衣柜,仅留行走的空隙。

  梳洗一番,躺chuáng睡觉。

  李果趴在chuáng上,借着月光,端详手中的金香囊。

  因为经常摩挲,香囊垂挂的流苏略有些褪色。

  这一年里,李果很少在梦中梦见赵启谟,甚至香囊,也不大拿出来把玩。

  随着年纪的增长,李果不再将长大后,去京城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如果他一直这样穷困下去,即使能去京城,他也不好意思见启谟。

  将香囊收起,锁入小箱中,再将小箱垫在脑后当枕头。

  以李果的身份,他不能佩戴金香囊,也不敢佩戴,这物品太贵重,容易被人惦记上。

  时光如梭,三年一眨眼过去,不知道在京城的赵启谟,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果贼儿?

  李果心里没有多少悲伤,这些年,他已习惯生活中的磨难和不如意。

  他心里不敢有太遥远的奢望,他只是脚踏实地,想多挣点钱,养家糊口,想摆脱给人佣劳的命运。

  大清早,李果起chuáng,蹲井边刷牙洗脸,同屋租住的客人很多,言谈中夹杂着各地方言。起先,李果和谁都不熟,但住户中以他最是年少,便有人好奇,去问他是哪的人,来此地gān什么。

  李果与人和善,但不敢深jiāo。

  锁好房门,李果走出客舍,熟练地穿越拥挤杂乱的巷子,来到一家食店,付上钱,捧着一大碗虾羹,坐在角落里用餐。

  三元后街,居住的人,大多生活不宽裕,由此,此地的食店,物美价廉。

  靠海吃海,虾鱼在此地,是低廉之物。

  一碗虾羹,也不需要几个子儿,管饱,李果每日清早都过来吃。

  走出食店,感觉外头的天气逐渐闷热,才入夏,便就觉得天气炎热难受,要是到盛夏,会是怎样的qíng景?

  李果匆匆行走,前往城东珠铺,他抵达时,李掌柜还没到来。李果坐在店铺外等候。

  每每都是李果最早到,最晚回去,李掌柜看在眼里。

  李果勤勤恳恳在沧海珠gān了两个月,渐渐也不只让他在铺后仓库搬运、分拣,忙碌时,也会喊他到铺面打下手。

  至于jiāo谈生意、记账、筹算,逐渐也让李果去做。

  一日,发工钱,李掌柜将李果喊到一旁说:“小李啊,不是因为你也姓李,我才点拨你,实在看你这后生勤快聪明,我心里喜爱。”

  “我流落异乡,多亏掌柜收留、照顾,万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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