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真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临走之前写了封信压在陆老爷的茶杯下面,陆老爷端杯喝茶时偶见这封信,顿时大喜,qíng不自禁地高呼:“啊、信!”
书风雅本已准备出去寻,听见这高呼不由转过了身,信步走到陆老爷身边:“是姑姑留下的么?”
陆老爷不住点头,迅速拆开了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是真真的笔迹啊!”陆老爷抚了抚白须,他对自己女儿绝对有信心,虎父无犬女,既然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书风雅睨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又似不经意地弹了弹信纸,忽然转身就走。
“老爷,老爷,书少爷走了。”陆府管家推了推沉浸在信中无法自拔的陆老爷,提醒他是不是要跟书风雅道个别。
陆老爷挥了挥手:“让他去吧,如果他真能把真真找回来,那——”
“那什么啊老爷?”
陆老爷一踹管家:“关你什么事?你那副表qíng是什么意思?很痛快吗?还不快去做事?”
管家揉了揉被踹疼的腰,满脸苦相地躬身告退:“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做事。”
第3章 …
却说书风雅出了陆府便到了城西的一处僻静庄园,庄子门口的横匾上是空的,没有刻字。
这是陆映真私下购买的房产,知道的人不多,而偏巧他就是其中之一。原因就在于当初陆映真从外购置文房四宝时曾请教他哪种最好,他一边为她择选,一边暗中调查了她要做什么,如今那封留给陆老爷的信正是用他所挑的那种纸写的,那么她必然是在这里。
书风雅从马车上下来,正好撞见庄里的仆人抱着一团绳子往外走,他思忖一番,悄悄隐去了身形,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仆人抱着绳子出了城,在后山的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寻了一处歪脖子树低声呼唤道:“小姐,小姐——”
书风雅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斜睨着小心翼翼现出身影的陆映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很明显,他在笑话她——
“东西带来了吗?”怎么听都觉得像是qiáng盗接头。
“带来了,您要的绳子,接口那处理过了,保管一拽就开。”
“很好。”陆映真从袖口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他,“gān得不错,赏你的,现在你立刻去陆府报信,就说小姐我在这里自杀,让我大哥赶紧来救我。”
仆人欣喜若狂地收下赏银,一叠声应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奴才一定演得让他们谁都看不出来!”
陆映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快去吧,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仆人欢天喜地地施了一礼,转过身去一路小跑很快没了身影。陆映真将绳子使劲一挥绕过树gān,绑好活结之后套在脖子上试了试圈的大小,然后忽然皱起了眉。
有绳子没椅子,这可怎么上吊?
陆映真蹙眉向四处张望了一番,面上顿时一喜,天无绝人之路啊,西面大树后面有块大石头!她二话不说朝那面跑去,丝毫没发觉方才所站之处有一人翩然出现,偷偷将她绳子的缺口处折下,还非常狠心地打成了死结。
书风雅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蔑一笑,侧过身躲在了一边,隐在树gān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费力搬石的身影,寡凉的薄唇微微抿着,凤眸斜勾,墨黑眼瞳沉静而深邃。
待毫不知qíng的陆映真千辛万苦将石头搬过来时,见到的仍是她离去时的景象,她一点疑心都没起,傻了吧唧地站上了石块,将脑袋伸进圈里左转右转,美滋滋地设想着呆会怎么吓唬她大哥,怎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书风雅身上,怎么将去京城的事推掉,怎么——
等等。
那个一身白衣站在树后直勾勾盯着她的人是谁?
她还没自杀呢,怎么阎罗王就来了?
陆映真心里一慌,急忙后撤想要从石头上跳下去,可谁知她竟一时踩错,不偏不倚地踢到了石头的边沿,脚踝“咔”的一声脱了臼,绳索的圈套将她的脖子勒得紧紧的,几乎令她窒息。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是活结啊,怎么会变成死结?
陆映真不相信地试图将绳子拽断,可她用尽了力气也不能奈何绳子分毫,倒是树gān被她摇来晃去的身体dàng得摆来摆去。
“唔!……”崴了的脚毫无力气再站回石头上,陆映真只得一边抓紧绳索一边试图将另一脚放回石头上,可那石面侧段极为光滑,她蹬了半天都没瞪上去。
眼圈泛起泪花,陆映真艰难地看向站在不远处已现出身形的书风雅,求救的意思十分明显。
书风雅嘴角扬起米粒大小的弧度,余光瞥见不远处闻声赶来了一名农夫,不由微蹙眉头,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老伯。”书风雅起先开口,阻了那农夫想要呼喊救人的话。
农夫指着吊在树上半死不活的陆映真,紧张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一会再说,那边……”
“老伯,在下有急事想要请问老伯,请老伯留步片刻。”
“啊……公子有何事尽管说……”农夫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公子哥,心道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又见陆映真仍扑腾得很积极,似乎一时半会死不了,便应了下来。
“不知老伯可见过一位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穿蓝衣裳的女子?”
农夫一愣,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的形容,又看了看远处奄奄一息的陆映真,唏嘘道:“现在那边有位姑娘在上吊,不知道是不是公子您说的那位。”
书风雅连头都不回便否认道:“不可能的,真真的为人我最清楚,她贪生怕死,怎会去上吊?而且好吃懒做,就算死也会找个舒服的方式死。”
“……”农夫心酸地看着动静越来越小的陆映真,“那不如公子自己过去问问那位姑娘吧,也许她知道您要找的人在哪。”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书风雅黑眸半垂,话锋一转道,“不过,从我和老伯说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若真有人在上吊,现在一定死了。”
“……还没死啊!”陆映真挣扎许久好不容易用那只完好的脚踩实了石块,立刻沙哑着嗓子冲书风雅大声咆哮。
书风雅故意将她的声音当做是农夫所说,慢条斯理道:“那这个人还真是命硬,我的确应该看看。”风姿卓越地转身,眉眼不可置信一扩,故作惊讶道,“真真?怎么是你?”
“还不快来救我!”
陆映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脖子上有明显的红痕,说话虽横却有气无力,书风雅见她似乎虚脱,且已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了代价,便没再为难她,飞身掠去将她救下,抱在了怀中。
这英雄救美的一幕恰巧被闻讯赶来的陆大少爷陆城看得清清楚楚,他老泪纵横地迎了上去:“贤侄啊!书贤侄啊!在这见到你实在太好了!”
陆映真窝在书风雅怀里不住地咳嗽,听到自己大哥来了居然先叫他而不看自己是否安好,怒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一口咬上了书风雅的肩膀,使尽力气,直到口中弥漫出血腥味才松口。
“王八蛋,这就是你害我失脚外加见死不救的下场——”瞪着他一字字地说完这句话,陆映真安心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书风雅从被她咬住后便僵直了脊背,直到她松口也没缓和过来,清俊的脸庞上萦绕一股寒气,分明已是动怒,却并没有将她扔到地上,反而紧了紧双臂,换了个令她更舒服的姿势抱着。
“陆叔叔。”迎上陆城时,他脸上已露出了得体的笑容,温润亲切,不失清雅。
陆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伸手去接他怀中的陆映真:“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真真又给你添麻烦了,你看……她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又是你的长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书风雅假作看不懂他的动作,抱着陆映真便走:“哪里,姑姑很好。陆叔叔,我们还是赶紧回陆府吧,姑姑的qíng况不太妙。”
陆城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臂,反应过来时书风雅已带着陆映真上了马车,他几步跟上去,挥着手催促道:“还等我gān什么?还不赶紧带小姐回家让书少爷诊治!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马夫听他这么一催心里也慌了,二话不说扬鞭就走,可怜的陆大少爷刚刚迈上一条腿,还没爬上去呢便被甩在了下边,结结实实摔了一个跤。
——冤孽啊!
*
事实上,的确是冤孽。
当陆映真醒来,发现自己第一眼看见的人居然是书风雅时,她不由惊呼出口:“yīn魂不散啊!”
房内的侍从听到小姐这声中气十足的哀号就知道她没事了,立刻全数退了下去。他们现在很忙,忙着去给各房主子报信。小姐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除了年事已高经不起吓的老爷之外,其他主子都得到了小姐上吊自杀的消息,他们都在等着他们的回报,否则睡觉都睡不安稳。
书风雅瞥了一眼走得gāngān净净的侍从,满意的勾起薄唇:“醒了?没事了?”
陆映真下意识反驳他的话,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废话,全都勒红了你说有没有事啊?”
“那还痛不痛?”
“没死当然会痛啊!!”
书风雅眉泉叠起,抬手想要去号她的脉却被她闪开。
“你别碰我!”陆映真警惕地看着他。
书风雅点头应下,扬手想唤药童过来帮忙号脉,陆映真却抢先道:“谁要是碰我我就杀了他!”尤其是你的人!
书风雅面无表qíng地替她拉好被子:“好,那就祝你永远没人碰,浑身长满蜘蛛网。”
陆映真瞪眼:“你!……”
书风雅淡淡回望着她:“我什么?”
——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陆映真撇了撇嘴,委屈道:“你眼睁睁看着我失手被吊却袖手旁观,若非那个农夫,你是不是就要看着我活活被吊死?”
书风雅从小到大见惯了她这副模样,淡淡地抽出丝帕递给她:“你是福相,不死的话可以活到一百岁,莫怕。”
……这是劝人吗???为什么她更生气了???
陆映真无法忍受地抬手去捶他,雨点似的拳头落在他上身每一处,他的眉目一直很淡然,直到她碰到了他的左肩,他才微微颦了颦眉,抬手抚了上去,淡淡的血迹浸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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