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见过被怨岚反噬的人,”他幽幽地说,靠向柴信之的胸前,“太可怕了……”
“公子越漓?”
“对,即使是半世清修如师父,也会被怨岚反噬,我不知道世间还有谁,可以成为怨岚真正认可的人。”
“我猜,他妄动的yù念,应该是一个qíng字。”
顾轻世一愣,“此事在明日阁中都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你如何得知?”
“明日阁主南烛下发明日令,杀顾轻世救越漓者,以怨岚剑法相赠,可见他的目的并不是怨岚,听说他近年来狂bào嗜血,与早年那沉稳坚实的南烛早已经相去甚远,恐怕都是为qíng所困。”
“师父那样禁yù的人,勘了半辈子,也总勘不破一个qíng字,”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qíng,顾轻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日,我见到他时,他已经……已经……”
他的xing命是越漓所救,又拜越漓为师,自幼对他有着难以说明的崇拜之qíng,知道越漓在江湖上颇负艳名,此时竟不忍心说出他被怨气反噬时的惨状。
感觉到怀中人的伤心,柴信之用力将他抱紧,一点一点亲吻他咬紧的下唇,直到他渐渐放松下来,“好了好了,轻世,我们不想这些事qíng,都已经过去了……”
顾轻世依偎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不,我要说,信之,江湖上都说我是叛徒,可是我不是!别人误会我不在乎,你,不能误会。”
猛然想到那时他被落石砸断左腿,卧chuáng养伤时自己为他讲故事,说“明日阁有个叛徒,丧心病狂……”
还记得当日他笑得几乎打滚,一脸的没心没肺。
“轻世,那时我只是为了试探你,我知道,你定是有隐qíng。”
“我不是叛徒,”顾轻世竭力平静着自己的qíng绪,淡淡地笑言,“我只是……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师父因为压制不住qíng动已经被怨气的反噬折磨得jīng疲力竭,南师叔竟然……他竟然囚禁了师父,就如同今日的你我一般,也是软筋散。”
柴信之一震,“轻世,我……”
“南师叔把师父监禁在卧室,每日在饮食中掺着软筋散,qiáng迫他与自己jiāo合,我从卧室把他偷出来的时候,他身无寸缕,下身还……”下身还滴滴淋淋有白浊流出……南烛生xing自大,事后都不曾为他清理。“我们都知道逃不出去的,可我实在不愿师父再去受这样的苦,我们才从后山悬崖上跳了下来,师父他……师父他竟然将自己垫在我的身下……”
讲到这里,顾轻世嚎啕大哭,“他的骨头全摔碎了,我竟然只在眼角留下一个伤疤……”
看见这个坚qiáng的人此时哭得如同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柴信之的心都快要碎了,热切地亲吻着他的眼角,却丝毫阻拦不住满面的眼泪,“轻世轻世,不怕,一切都过去了,你师父他是为你好,他希望你活着……”
那一夜,顾轻世第一次将心中怨念宣泄而出,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后偎依在柴信之的怀中沉沉睡去。
柴信之揽着赤身的爱人,轻轻抚摸着他泪湿的脸颊,深深叹息,“我也不想监禁你,可惜你的桃源实在太远,远得我割舍不下。”
那三椽茅屋一溪白云,何尝不在我的梦中,只待我助大哥完成霸业,轻世,我们再放马南山,隐退江湖。
柴信之公务繁忙,白天便待在不远处的书房中,处理工作时不时抬头望向卧室,微微一笑,笑容如三月桃花水般柔软温和。
在门口待命的小僮直纳闷:明明是枯燥无味的收支账目,副楼主的笑点在哪里?
与明日阁不同,风满楼是帮派而不是门派,楼中弟子来自五湖四海,并且楼中民风开放,多是口无遮拦之人。
白望舒拱手踏进房门,“听说信之宿疾得愈,与嫂夫人如鱼得水,望舒特地前来道贺,不知何时能喝得喜酒?”
柴信之去了总楼,此时卧房中只有顾轻世一人,睁眼怔了一下,听他唤自己为望舒,又见他一身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立马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有着玉君子之称的风满楼白楼之主白望舒。
凄凄惨惨地挤出一脸牵qiáng笑意,“白楼主万福,贱妾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行礼,还望白楼主见谅则个。”
“都是江湖儿女,哪来这许多繁文缛节?”白望舒挥一挥手,待看清“嫂夫人”的样貌,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顾轻世立马花容失色,“贱妾自知容貌丑陋,不敢污了白楼主的眼睛,请白楼主快快奏请柴大官人,将贱妾逐出,再不许入风满楼的大门。”
白望舒舌头打结,“不不不,不是这个,你长得挺好看的,只是……只是……嫂夫人好像……好像不是女子?”
“……贱妾确是男儿身。”
“嗳?”
顾轻世故作哀怨,转脸将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贱妾本是长安人士,家道中落才流落江南,三个月前家父重病身亡,贱妾家徒四壁,实在无力扶柩回乡,只得在路边卖身葬父,本来只打算入一户人家做奴仆,天可怜见,柴大官人从天而降,为贱妾出钱葬父,只要贱妾终身侍奉枕席。”
“于是你便以身相许了?”白望舒只觉荒诞,见柴信之的样子似乎早已qíng根深种,可是眼前这人没有云坊主那般倾世容颜却偏偏喜欢以男子之身故作女儿姿态,即使谈不上令人作呕也绝不会使人舒适。
“嗯,哪想到柴大官人相貌堂堂风姿英伟,其实竟是……”大颗泪水哗哗往下淌,顾轻世哭得凄惨,“呜呜呜……贱妾今年才十六岁,这往后五六十年可怎么过啊……”
白望舒大惊失色,“信之的隐疾没有痊愈吗?江湖朋友送了那么多秘药都没能治好他?天哪,怎么会这样?”
顾轻世继续凄惨,“柴大官人心高气傲,这种事qíng上的病患更是讳疾忌医……”
“嫂夫人放心,此事包在望舒身上!”
“白楼主切不可轻举妄动,柴大官人病灶深藏,市面儿上那些秘药根本不值一提,贱妾知道有一偏方,定能药到病除。”
“什么偏方,嫂夫人快讲!为了信之的xing福,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望舒也绝不退缩。”
顾轻世浅笑,“只需要鳄鱼泪、白鸦羽、雪蛤涎、海马jīng、青龙舌、白虎鞭,连同无源之水放在冰鼎中,以无本之木点火,秘药自得。”
“啊?”白望舒惊讶,“这怎么可能?”
“哇~~贱妾就知道不可能,从贱妾出生便孤苦无依,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盼来的官人竟然不能人道!贱妾就该知道人要认命,可是……呜呜呜……如此苟延残喘,还不如立即去死了,倒落个gān净,哇哇哇~~~”
“啊,嫂夫人快不要伤心,这个……这个……望舒去寻好了,再难寻的药都包在望舒身上……那个……白楼之中还有公务,望舒告辞了……”
看着白望舒仓皇落逃的身影,顾轻世放声大笑,磨牙道,“看你还敢多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咔哒一声轻响,顾轻世条件反she地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望向窗口。
只见那雕花木chuáng晃了一下,一个黑衣身影如轻风般掠了进来,立在chuáng前,低头看向他。
“好轻功,”看清来人后,顾轻世苦笑。
那人看了半天,突然低声说,“对不起。”
完全陌生的清哑嗓音,糅合了少年特有的清亮和男人的低哑,变声期的少年,仿佛总是有着无尽的诱惑,让人想要去迷恋他的声音。
“何苦道歉?你只是完成了你的任务而已,是我太傻。”说着突然轻笑了一下,“我该叫你顾辰还是叫你十三?”
少年倏地一震,苦涩道,“还是叫十三吧,顾辰……已经死去了。”
顾轻世默然,慢慢说,“他没死,至少在我心中,他没死,他永远是我顾九的顾辰。”
“我救你出去。”少年飞快地说,俯身抱起他的身体。
顾轻世浑身一震,“不可以,小辰,不,十三,不可以!”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上柴信之了?”
“我想要离开,却不能由你救走。”
“你讨厌我?”十三放下他,带着明显受伤的神qíng。
“乱想什么!”顾轻世瞪他一眼,急切道,“你是风满楼中弟子,我是你们副楼主的禁脔,你私自放走了我,他会怎么惩罚你?”
十三别扭地别过脸,“这你不要管!屈风他们已经到了秣陵,我只需要把你送出大门即可。”
“这我怎么能不管!”顾轻世想了片刻,淡淡道,“你去通知风哥,叫他们明天上午巳时在风满楼正门外等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第十章 南烛
柴信之晚上回到卧室已经是亥时,顾轻世早沉沉睡去,睡颜乖巧得令人可怜。
凑上去亲吻那额头,突然身下一动,就见顾轻世睁开惺忪睡眼,迷茫地望向自己。
长眉入鬓,眼神迷离,朱唇莹润——如此令人着迷。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qíng来,”微笑着恐吓他,解开睡袍躺进被子中,手臂自然揽在他的腰上。
顾轻世破天荒没有嘲讽,反而慵懒一笑,“那你便做吧。”
晴天霹雳!柴信之觉得自己一定被雷劈过,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香艳的幻听。
那人倚在自己怀中,眼角含chūn,“难道你真的修炼了葵花宝典?”
一股热流倏地冲上脑中,柴信之双臂一收将他紧紧勒在怀里,动作太冲,顾轻世皱眉,拒绝尚未出口便被含进了激烈的亲吻中。
“我练没练葵花宝典,你还不知道么?”
yù念之间的沉浮是弥漫了痛苦与欢乐的,柴信之的顶弄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毫不留qíng,顾轻世连哀叫都发不出来,电光火石间那场在他心中扎根的噩梦浮出水面,一张张狞笑的脸走马灯一样在脸前变幻,疼到极点,胸中又有血腥一点一点涌到口中。
52书库推荐浏览: 玉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