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怔怔地盯着顾轻世,没有反应。
“还愣着gān嘛?”顾轻世变身河东狮。
死气沉沉的眼中顿时有光芒she出来,顾辰惊喜地看着顾轻世,用力点一点头,跑向自己的房间。
带了冥姜去药铺,路上那丫头一直闭嘴不说话,顾轻世奇怪,“丫头,怎么不高兴?”
冥姜抬起巨大的眼睛看向他,“我觉得顾辰好像喜……”
“不要说!”提高声音打断他,顾轻世仰起脸望向yīn沉沉的天空,“这件事qíng不要说破,一旦说破了小辰再想回头就难了。”
“什么意思?”
“小辰现在对我的感qíng不过是长时间面对同一个人而生出的依赖,等他在江湖上闯dàng几年,见多了世间多qíng的男男女女,自然会遇到命中注定与他厮守终生的那个人,我不希望他迷恋我,不说感qíng,你也知道我那个毛病,这么多年仍然怕被男人碰。”
“可是……”冥姜有些吞吞吐吐,“昨晚你和柴信之……顾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柴信之?”
本来满是惆怅的脸猛地红了,顾轻世吓了一跳,“开……开什么玩笑?”
“不是就好,是我多虑了,”女童认真地说,“如果顾哥哥一定要喜欢男人,也应该喜欢屈风那样的少侠,柴信之他野心太重了。”
揉揉她的黑发,gān笑两声,“你才十岁啊,丫头,怎么想得这么多?难不成是恨嫁了?”
冥姜低头,轻声说,“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嫁人。”
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身体只有十岁的幼女?
顾轻世一阵心疼,“冥姜,你本不需如此的,那时你才十岁啊,怎么……怎么就狠得下心来?”
历代拜月教主年满十八岁才会修炼的晏华心经,修炼之后法力大增,身体却永远停留在修炼之前的样子。
“你是在可怜我吗?”女童抬起空dòng的大眼,面无表qíng,“就算我的身体可以正常长大,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能配娶我拜月教主、月神的传人?”
明日阁以医毒双绝驰名江湖,长安城多数的药铺都是其名下产业,接连逛了几个药铺,顾轻世带着冥姜踏入一家门面很小的铺子,映入眼帘仍然是墙上那个墨蓝色的虞美人花图腾——明日阁的标记。
算了,明日阁产业那么大,总不至于人人都认识他。
装作寻常百姓一样走到柜台前,“小先生,请帮我抓三钱三七、防风、紫糙、二钱青皮、牛膝、乌桕、四钱天麻、僵蚕、蛇蜕、金银花,再有半夏、马钱子、细辛、天仙子、砒石、银朱、红娘子各二两,分开包好。”
铺子里小学徒尚未弱冠,生得眉清目秀,未及说话先红了脸,低头手脚麻利地拉开一个一个药匣子取药,放在常年抚摸变得油光可鉴的小药秤上,似是被顾轻世调戏的眼神看得紧张,一双素手抖得如同筛糠,半天都称不出想要的分量。
顾轻世翘二郎腿坐在药铺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碗轻错了下碗盖,将碎茶沫子撇掉,笑眯眯,“不过是往金银花里掺些钩吻,何须紧张成这个样子?想当年我挟师叛阁的时候比你现在的年纪看上去还要小一些呢。”
huáng白映衬的细碎gān花撒了一柜台,小学徒刷地白了脸,颤声,“你……你看出来了?”
“钩吻与金银花虽然相似,总不至于没有分别,小先生,你也太轻视我了。”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顾轻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南师叔已经下发了我的通缉令么?杀死顾轻世有什么花头?”
小学徒双腿抖得简直站不住,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说出话来,“阁主发下明日令,江湖中人有杀顾轻世救公子越漓者,以怨岚剑法相赠。”
顾轻世眼神倏地暗下来,突然仰天狂笑,“以怨岚剑法相赠?他如意算盘打得倒是顺溜,以怨岚剑法相赠,哈哈哈,以怨岚剑法相赠,哈哈哈哈……”
“顾哥哥,你……”冥姜被他的狂làng吓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yīn森森,“用不用我帮你杀了他?”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求你们饶我一条贱命,我上有八十老母……”
“哈?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顾轻世乐了,“你年龄不过十八,令堂竟然已经八十高寿?难道是老妇聊发少年狂?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捧着手中茶碗站起来,手指在碗口抖了两下,递给小学徒,“我往着茶里加了牵记药,你现在把它喝了,我再决定要不要给你解药,胆敢洒出来一滴我直接喂你鹤顶红!”
小学徒双手接过茶碗,竭力控制狂抖的双手,哭丧着脸看向顾轻世。
“看什么看?你以为一剂钩吻就能杀了我?且不说你能不能得逞,就说你杀了我却没能救出公子越漓,你觉得阁主大人他会把你怎么样?”
“我……我……公子饶命!小的贱命一条,心眼糊了狗屎才会打您的主意,求公子饶了小的……”
顾轻世耐心十足,靠近那人谆谆善诱,“全天下只有我顾轻世知道公子越漓的下落,你果然是心眼糊了狗屎,居然想毒死我,快喝吧,冷了药效可就不灵了。”
冥姜看不下去,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将茶水灌进去,再把下巴安回去。
顾轻世摇摇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少很多乐趣嗳?看他亲手将毒药喝进嘴里,然后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浑身筋脉皱成一团,渐渐地手足靠近,身体弓成弧形如同牵记……”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小学徒已经打翻药秤,倒地不起。
顾轻世撬开他的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你真的给他下了牵记药?我以为你只是吓唬他而已。”
“我要真有牵记药那柴信之还能活到现在?”顾轻世云淡风轻,“那碗茶中的确什么毒都没下,他只是吓得晕过去了。”
“可是这药丸?”
“泻药,妄图谋害我,总不能轻易放过他。”
走进柜台,手指如同飞花般迅速打开一个一个药匣子,抓出自己想要的药材,皱眉看了一眼被打翻的药秤,“算了,反正我的手抓药比秤还准。”
飞快地将药柜洗劫一遍,熟练地按每次用量打出一个个药包,用线绳捆好,递给冥姜。
“这么多药材为什么都是我拎?”
顾轻世指指自己的伤腿,一脸无辜,“我是残疾人嗳。”
从怀中摸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带着冥姜走出药铺。
“你不是穷困潦倒么?哪里来的银子?”
“嫖资。”
“什么?”
顾轻世似笑非笑,“柴信之包袱里拿的。”
第六章 抓jian
回到客栈的时候柴信之已经站在院子中活动筋骨,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受伤吐血的人,顾轻世心中暗暗惊叹了一下他惊人的内功,向小二讨了药罐子在角落里煎药,扇火扇地一身柴火气的时候顾辰走过来,如同恋母的孩子般环着他的腰坐在旁边。
“到一边去,你气急攻心,血气受损忌讳烟火,不要呛到心肺!”顾轻世大叫。
哑少年摇摇头,固执地靠着他不肯离开。
“喂!小子,是不是我最近没有打你,皮痒了?”顾轻世瞪眼,“不要bī我动粗昂,别以为有柴信之护着我便不敢动手!”
少年眼神倏地冷下来,环着他的手却更紧了。
“反了你!”顾轻世将手中破扇子往地上一摔,刚站起来,伤腿骤然用力顿时疼得脸上肌ròu一抽,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
顾辰连忙松开放在他腰上的手去摸那伤处,顾轻世一把将他的手抓开,“肿得馒头一样有什么好摸,呀,你的手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脸色yīn沉下来,“顾辰!给我回房去。”
见顾辰仍是赖在他的身上,不禁火大,“冥姜!来把小辰给我点了睡xué扔到chuáng上去!敢下chuáng一步给我抄三百遍《huáng帝内经》!”
好不容易将顾辰撵回房间,顾轻世捡起扇子用力扇着小泥炉,不知小二从哪里找来的破炉子,不止不旺而且尽冒烟。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柴信之已经打完一套拳法走过来,“轻世,跟我去秣陵吧。”
“不去。”一口回绝,“等小辰身体调理好我就带他回红花村隐居。”
“秣陵山清水秀,也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柴信之坐下来,从他手中接过破扇子,轻轻扇了两下,炉中火苗竟然有意识一样蹿了起来,“我有朋友擅长医术,或许能解你身上子夜吴歌之毒。”
顾轻世揉揉扇火扇到酸痛的手腕,想了想,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却答应下来,“你说的,想必是广乐坊主云磬吧,久仰大名,没想到竟然是柴副楼主的朋友。”
“广乐坊隶属风满楼,云磬也算楼中弟子。”
“据我所知,广乐坊好像是风月场所,既然隶属风满楼,想必就是楼中收集消息的地方了,柴副楼主竟然把这样的机密告诉我,难道不怕我让全江湖人都知道?”
柴信之宠溺地笑笑,“广乐坊本就做着买卖消息的副业,你三年未出江湖,有些消息难免会闭塞。”
顾轻世语气生硬,“原来是我孤陋寡闻。”
“这种事qíng行事自然要低调,放眼整个江湖,也并不是人人都知,”柴信之握住他的右手,一股真气输过去,酸痛的感觉立即消失,取而代之是纯阳真气的温暖,“我与你几次jiāo手,觉得你体内似乎有着很重的旧伤,既伤身体又阻碍了武功的进阶,去秣陵让云磬一并瞧了,若是瞧不好,我们就到江湖上去散播他假神医的坏话。”
顾轻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我们过几日便上路。”
“不,我们明天就走,”柴信之正色,“子夜吴歌之毒每日都要发作,早到一日你便早一日脱离苦海。”
“子夜吴歌发作时间也只是一个时辰而已,我如今就是个吸引刺客的箭靶子,你与小辰都伤了心肺,这一路总不能依靠冥姜一个小姑娘。”
柴信之将手腕送到他面前,轻笑,“不放心就号一下脉,看看我的心肺还有什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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