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_箫楼【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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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阔,风儿都带上了甜美的气息,孔瑄从未见过这样的蓝徽容,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浑身上下闪着夺目的光彩,或惊呼、或大笑、或娇纵,或轻柔。

  她看到糙甸上若是还有某些花儿在迎着寒冬的风傲然开放,便会尖叫着扑过去,然后很温柔地注视着那朵花儿,长久才肯站起身来;她看到牧民的牛羊经过,也会很开心地跟上十里八里,有时还娇憨地学上几声牛儿哞鸣,然后笑得前仰后合;她看到美得不象人间的大小湖泊,便会松开他的手,直扑水中,掬起水来洒向他的面容,却不顾那冰寒的湖水已将她的裙裾湿透。

  他这才知道,她并不总是只有温柔的笑容,淡定的xing格,她也有这般任xing娇蛮的时候,她若是高兴时,可以如chūn花般灿烂,她若是使起小xing子来,却又如小牛犊般执拗。

  娇弱时,她可以在寒风细雨中缩入自己的怀抱;坚qiáng时,她也可以于长夜默默替自己盖上斗篷,燃起火堆;温柔时,她会静静地依靠着自己,一言不发,听着彼此的心跳。

  以往的他,只是看到了她的某些方面,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没有任何往事的gān扰,他看到了更丰富的她。他的心中,满满当当,装着的全都是她,他的骨子里,丝丝缕缕,沁着的也全都是她。

  而蓝徽容,也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孔瑄,他象高山,替自己挡住风雨,他象和风,轻轻地包容着自己。开心时,可以向他撒娇发嗔,静默时,可以依于他怀中聆听心跳,他也会经常嘲笑调侃着自己象小女孩般的行径,话语中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宠溺。

  这样远离过去的生活,潇洒如风的时光,甜得象蜜,浓得象酒,美得象诗,让二人浸入其中,谁也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人和事,谁也不愿意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只是,蓝徽容始终没有觉察到孔瑄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忧伤,始终没有觉察到他在与自己耳鬓厮磨到一定程度时qiáng自控制的怪异行为,她只是羞涩地暗自想着,等有一日,二人安定下来,正式成亲以后,自己便可以真正成为他的容儿了。

  这日,二人行到了苍山山脉中段,孔瑄向村民打听才知道到了翠姑峰,翠姑峰山高入云,因长满了翠绿的云杉,山峦形状似一姑娘的发髻而得名。

  眼看寒风越刮越劲,孔瑄笑道:“容儿,看来我们的旅程得告一段落了。”  蓝徽容有些不舍,无奈道:“我还想趁着下第一场雪前赶到雾海呢,看来是不成的了。”  “不怕,等雪下定,雾海冰封了,我们再去,说不定更有一番意味。只是我们现在得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才行,今冬第一场大风雪看样子再过几天就要到了。”孔瑄安慰她道。  蓝徽容也知他所说不差,二人商议了一下,驱马到几十里外的集市上购来了一应工具物品和部分食粮,又赶回翠姑峰下。

  蓝徽容曾听母亲说过,翠姑峰顶有一温泉,即使是冰雪封山的季节,泉水仍是热意腾腾,温泉下方有成片的云杉林,林间有一空地,是极好的安家所在,只是因为一路到山顶都是陡峰连天,极难行走,没有一定的轻功是很难上到峰顶的,故此人迹罕至。

  她向孔瑄一说,二人兴致高扬,一致决定将过冬的地方安在那处,孔瑄出面将那匹陪伴了二人一个多月的马儿卖掉,换来一些衣物和过冬物品,二人负着数包东西上了翠姑峰。  二人施展轻功,过险峰,越陡壁,沿着山峰的走势一路攀援而上,终在jīng疲力尽、大汗淋漓之时,到达了翠姑峰顶。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趁着bào风雪未到,齐心协力,伐木为屋,锯杉为chuáng,这日huáng昏,眼看着寒风刮过木屋旁的云杉林,风雪yù来,而孔瑄也终于将小木屋的最后一根木榫敲入,蓝徽容忍不住开颜而笑。

  孔瑄直起腰来,二人长久地微笑对望,慢慢伸出手来,相牵着走入木屋之中。  木屋仅前后两间,孔瑄在前面一间搭了一个小小的灶台,造了一张简陋的木桌和几把木凳,摆了一张木榻。后面一间则摆了一张小小的木chuáng和木台,再无他物。

  这木屋是如此简陋,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着未曾剥落的树皮,边边角角也并不齐整,但在二人眼中,却如同进入了世上最华丽的宫殿。

  这夜,蓝徽容下厨,菜式仅一样----菜gān煮咸ròu,孔瑄不知何时偷偷带了一壶酒上山,见他伤已痊愈,蓝徽容倒也未反对,二人各饮数杯,意兴浓浓时蓝徽容突然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孔瑄,你听!”

  孔瑄听了一阵:“容儿,你听到什么了?”

  “下雪的声音。”蓝徽容站起身来,拉开房门,奔了出去。

  这时,风小了很多,洁白的雪花星星点点,自未完全黑透的天空洒洒而下,宛如一朵朵梨花,在空中冉冉盛开,又似一只只白鸟,在风中自由地飞翔。

  蓝徽容眯起眼,伸出手来,让那雪花落于自己的手上,洒于自己的眉间,孔瑄默默走到她的身后,隐隐听到她竟在低声饮泣,他从后面环住她,轻声道:“怎么哭了?”

  蓝徽容靠上他的胸膛,喃喃道:“孔瑄,到现在,我才确信,我不是在做梦。”

  四十、雾海

  听她这句话说得傻到极致,孔瑄将环住她的双手渐渐收紧,在她耳边轻声道:“容儿,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应该早些和你到苍山来。”

  “现在也不迟啊,你看,我们正好赶上今年第一场雪,孔瑄。”

  “嗯。”

  蓝徽容却不再说,孔瑄等了一阵,探头过去看了她一眼,见她似正在羞涩地想着什么,他的鼻息渐转粗重,眼前的娇躯似水一般融化了他,却又似火一般燃烧了他,他扳过蓝徽容的身子,柔声道:“想说什么?”

  蓝徽容眼波如画,微微一笑,低下头去:“不说了。”

  孔瑄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眼前的这面容焕发着异样的光彩,她的眉梢发间还挂着雪花,但眼神却是那般炽热。

  他似读懂了她那眼波中的心事,心神dàng漾间,他慢慢俯下头去,印上她那象一汪清泉般的红唇。她的唇齿有一股清香,瞬间迷醉了他的身心,而他的气息有着浓烈的醇厚,刹时占领了她的灵魂。  由轻柔到热烈,宛转承就间,蓝徽容慢慢伸出手来,攀上他的脖颈,孔瑄脑中一热,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蓝徽容双眸紧闭,呼吸急促,右手紧紧攥住孔瑄的衣襟,说不出一句话来。  孔瑄将她抱入内室,轻轻放于chuáng上,抚摸着她滚烫的双颊,终忍不住覆于她的温柔身躯之上,再度吻上她鲜艳yù滴的红唇和那娇嫩的面颊。

  室内一片缠绵悱恻,焦渴与燃烧中,孔瑄的手已抚到了蓝徽容的腰侧,颤抖着解开了她的衣襟。可就于此时,他的脑中忽有一道闪电划过,伤痛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的双手忽然停住,心如刀绞般的疼痛,猛地抽身离开那令自己迷醉的温软的身体,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他喘着气看着chuáng上紧闭双眼面色绯红的蓝徽容,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奋力奔了出去。

  蓝徽容本是脑中一片迷乱,感觉到他的手沿自己身躯而下,他的热度灼烧着她,也熔化着她,正是慌乱中带着一点点害怕,又隐有丝丝甜蜜之时,却觉身上一轻,热力散去,朦胧中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全身无力躺于chuáng上。

  半晌,她才觉心跳恢复正常,坐在chuáng沿,待感觉到双足不再疲软,才慢慢系好衣襟,走了出去。  她安静地收拾着外间桌上的碗筷,那丝丝甜蜜的感觉让她嘴角含笑,他这般爱惜她的贞洁让她心生感激,但她又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依然滚烫的面颊,看来,等过了这个冬天,得和孔瑄去他父母墓前正式拜祭,禀告二位老人家之后再正式成亲了。

  门外,夜色下,山头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孔瑄手执长剑,快如闪电,动似光影,激起一团团雪雾在空中飞舞,飞雪于剑影间洒上他的面容,落入他的颈间,冰冻着他激qíng的心,熄灭着心头那股腾腾烈火。

  身形腾挪间,他瞥见蓝徽容立于室内的清丽身影,那娇柔模样更让他为之心伤,他猛然一声bào喝,长剑直she入屋旁云杉之中。

  蓝徽容听得他的bào喝声,从冥想中醒过来,担忧于他,奔到门口,孔瑄不敢望向她,呆立半晌,轻声道:“我去温泉那里泡个澡,你先歇息吧。”说着大步奔入黑暗之中。

  夜色深深,蓝徽容躺于内室chuáng上,听得孔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他在外间榻上睡下,才合上双眼,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笑容沉沉睡去。

  后半夜,雪越下越大,待黎明初现,蓝徽容听得屋外‘啪啪’的声音,睁眼一看,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忙着好衣衫,奔出门外,忍不住‘哗’的一声惊呼,只见整个山头,银妆素裹,林间高大的云杉层层叠叠,皆为白雪覆盖,远处,迷蒙的雪雾缥缥渺渺,虽是寒风凛冽,她却如同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白色世界。

  孔瑄回头含笑看着她:“容儿,我们俩比一下,看谁先堆出一个雪人!”  蓝徽容好胜心起,笑着奔了过去,猛地将他身前那已堆起的半个雪人踢散:“这个不算,我们得公平比试。”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奔了出去,孔瑄力运双臂,一路将积雪堆积,蓝徽容却先奔到屋后,找来昨日造屋剩余的一块长木板,再奔回屋前,借木板推挡之力,不多久便积起了一大堆雪。  她眼角瞥见孔瑄身前积雪不及自己的深厚,得意笑着将积雪堆实,造成雪人形状,又找来两块碎石和一块碎木条嵌入雪球当中,见孔瑄那边雪人刚刚成形,她调皮心起,猛地取下孔瑄头顶裘帽,覆于自己的雪人头顶,拍掌大笑:“你输了!”

  孔瑄无奈地直起腰来,望着她娇憨的笑容,觉得自己若是能天天都输给她,该有多好,他苦笑道:“输就输了,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蓝徽容小小的得意过后,也知他是故意让着自己,微笑着走了过去,二人合力将另一个雪人堆好,望着屋前这两个并肩而立的雪人,孔瑄悄悄伸出手来,握住蓝徽容的右手,过得一阵,二人同时唤道:“容儿!”“孔瑄!”,见对方都有话说,又同时收住话语。

  “容儿,你先说!”孔瑄笑道。

  “不,你输了,你先说!”蓝徽容俏皮笑道。

  孔瑄苦笑一声,左手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半天方轻声道:“容儿,我想等到来年,一切平定下来了,再带你去安州,拜祭一下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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