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楚云祁艰难地向前走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绕身的雾霾浮浮沉沉仿佛要将人给吞没,树木疯狂地生长着,鳞次栉比般都长在一起,彼此就那么不嫌拥挤地缠在一起,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就像一个个游离在人世间的鬼魂。
楚人尚巫,山鬼更是被他们奉若神明,楚云祁却不信神魔鬼怪,他挥剑斩断那些树枝面不改色地向前走。
楚云祁眼前黑了黑,克制不住的咳嗽让他直不起身来,楚云祁踉踉跄跄回身要返回,剧烈的咳嗽让他身子晃了晃。
他下意识扶住身旁的一棵树,然而手指触到的是粘腻的冰凉,下一秒,手指处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借着微弱的光,楚云祁看到他所扶的那棵树干上,盘着一条黑色小蛇。
手指处的疼痛几乎剥夺了他的神智,楚云祁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地狱,无尽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静谧,以及不敢触碰的冰冷。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蹒跚走着,脚下很泥泞,每迈一步都是如此吃力,他感觉仿佛有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越来越不顺畅,意识消失之前,浮现在他眼前的是苏珏温软清浅的笑容。
然后,楚云祁醒了,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他皱眉,用手挡住光,就那么躺在那里。
“你醒啦?”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
楚云祁移开胳膊,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墨色长发就散在身后,少女纯真可人,眨着一双浸润着笑意的杏眸,楚云祁叹道:“好一个似黄鹂般的姑娘!”
那少女听罢,咯咯笑个不停,端着一个陶碗上前,在床边坐下道:“起来把药喝了。”
楚云祁感觉头重脚轻,四肢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挣扎着起来,接过陶碗,皱了皱眉,那少女所说的药着实太难闻,如果没人给他解释,他会以为那是死人尸体腐烂以后留下来的脓水。
当下转头看了一眼周遭,他这才注意道自己身在一间茅草屋中,透过半开的窗子,莹莹的绿色映入眼帘,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楚云祁挑了挑眉转身看了少女一眼问道:“你住在这里?”
“嗯。”少女点点头,拿过他手中的陶碗,问:“你怎么跑进墨谷来了?”她一边问一边将药碗送到楚云祁嘴边。
楚云祁忙拿过陶碗,看了一眼碗中的不明药汁,然后算是面不改色地仰头一饮而尽。
楚云祁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总之他现在就想立刻下床,吐掉所有东西。
那少女见他喝完,接过陶碗道:“你是岭外的人吧,真是不怕死地闯进墨谷,幸亏我进林子采药,不然你被小黑咬了,还能活到现在?”
楚云祁很难将那条黑色的蛇和少女口中的小黑联系起来,听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救命恩人了。
楚云祁拱手行了一礼道:“姑娘救命之恩,楚云祁当涌泉相报。”
“行了行了,你们楚人就爱那么一套繁文缛节,我叫阿笙。”少女咯咯一笑道。
“阿笙姑娘,在下冒昧问一句,我昏睡了多久?”楚云祁笑了笑,这姑娘倒是纯真清澈。
“嗯......从我救你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日了。”阿笙想了想道。
楚云祁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自己昏睡了这么久。
“你来墨谷干甚?”阿笙偏头打量着他问。
“寻找伽沱木。”楚云祁道。
“哦哦,你说阿音呀。”阿笙眨巴眨巴眼睛道。
楚云祁扫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这么喜欢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名字呢。
“我师父就用阿音做了张琴,琴音很好听。”阿笙笑着续道,白皙的脸颊泛着桃红,一双眼眸更是清纯。
“师父?”楚云祁眼眸闪了闪。
“我师父这会去后山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阿笙道。
正说着,茅屋内便闪进来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那男子须发雪白,身上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青色长衫,楚云祁怔了怔,此人竟看不出有多大岁数!
阿笙早就跑至那人身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父”,那位男子宠溺地摸了摸阿笙的秀发道:“笙儿去做些吃食来,为师有些饿了。”
阿笙点了点头,走出茅屋。
那男子上前对楚云祁行大礼道:“草民拜见楚王。”
楚云祁眼眸闪了闪,笑道:“先生知道我的身份?”
“草民夜观天象,帝星闪烁,便知有贵人前来。”鹤发童颜的男子笑了笑道。
楚云祁轻笑一声道:“我从不信那些个占卜之术,鬼神之说。”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此所谓天道。”男子慢条斯理地捋着雪白的胡子,笑道。
“如此比喻鬼神一说可谓诡谲矣,先生请受寡人一拜。”楚云祁肃然,拱手行了一礼。
男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他这一礼。
“先生如何称呼?”楚云祁道。
“玄机子。”
“卦不算尽是为天道之玄,参透万事之理是为人道之机。”楚云祁喃喃道,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道:“伏羲六十四卦阵的创建者?!”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夫早就忘了什么阵了。”玄机子抬眸看向窗外,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件事物上,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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