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疫苗缺了,没什么,看我这身体,还怕什么,打了一辈子láng,过去也被láng咬过。”
第二天,吉布从那房子里走出来,径直走到我身边,发泄地拽起我身上的链子,把我掀滚在地。屈rǔ、愤怒像火在燃烧,我不屈地对他皱着鼻子咧咧嘴,显示内心的愤怒。
“小兔崽子,láng比我预料的还聪明,留着你,给我把其他láng引来,老子一举消灭它们。”说罢,一拉链子,我被牵到他面前。我看到他身后藏着一根棒子,咬咬牙正要扑上去,他右手一抽用棒子挡住了我。我的牙生硬作疼,怒视着他,发出恨恨的叫声。
他也怒视着我,那眼里有红丝,一会儿变得迷茫了。
一声chūn雷轰地响过,我和吉布都为之一怔。
我是平生第一次听到这大自然巨大的声威,似乎就在头顶炸响,炸得我耳膜轰鸣,心肝yù裂。
我不知道大自然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声响。妈妈告诉过我,这雷声每年都有,是不要紧的,虽然,我们láng族听了心灵发怵,但它对láng族的伤害远不如枪声。
雷声过后,下起了雨。
雨点很大,打在地上,嘀嘀嗒嗒的,空气中蒸腾着泥土的气息。
忽然,吉布浑身发抖,面部表qíng极端恐惧,想说什么都似乎很难说,嘴张开不动,似乎定格在那。
看得出,吉布突然怕这雨水,怕听雨声。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昔日的打láng英雄,走起路来双脚生烟的打láng英雄怎么怕雨呢?
雨越下越大,吉布颤抖得更厉害,面部肌ròu不断抽搐,狰狞可怖的表qíng。
我万分庆幸,却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痛苦,肯定是突发xing疾病,说不定与我们láng族咬他有关。
这真是报应。真要感谢上苍。
吉布“呜呜”地叫着。大黑大灰冲了过来,它们不明白主人怎么突然这样,急得团团直转,不知所措。
大黑跑至门口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反应,不放心倒在地上主人,又跑回来。两匹忠实的狗用嘴磨蹭主人,希望以此减轻他的痛苦。
突然,吉布立起身来,眼珠bào突,摇着头朝大黑扑住,抱住大黑。
大黑开始以为主人是亲近它,很享用地立在那,并骄傲地望着大灰。大灰的表qíng迷惑、惊奇、又羡慕。吉布用手梳理着大黑的颈项,猛地一口咬下去,大黑痛得“汪”地叫了起来,跳起后腿往前一冲,吉布扑倒在地。
大黑看着主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咬自己,有些愤怒又有些不解。大灰也被吉布这举动弄糊涂了,愣在那,吉布又朝它扑了过来,它赶紧叫唤着闪开。
吉布没扑到大灰,挥舞着双手向我扑来,但是看得出他没有气力了,我一闪身就躲开了他,窜起来往他身上一抓,抓破了他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肌ròu和疤痕。
这就是我的仇人,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掏了大量láng崽的仇人。我怒视着,眼里涌起的是一股股蓬勃的复仇火焰,瞬间腾*来,腾*万丈火苗,要爆发、要燃烧。我伏下后腿,磨了磨牙,瞄准吉布的脖子,用力扑了过去。……
吉布就像是失去气力的狗。我做出了极大的准备工作准备致命一击,没想到轻松咬住了他的脖子,冰凉的,在我的牙下颤抖,双手却在我身上乱抓,我知道,现在只要用力,这人的动脉就会喷出血,这血会泄去我的部分仇恨。
突然,大黑大灰箭一般冲了过来。
大黑首先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咬住了吉布不动。
大黑也咬住我不动。
相互僵持着。
雨在沙沙地下。
吉布在呜呜地哼叫,准确地说是痛苦呻吟。
我放下了吉布,大黑也放下了我。
我不是怕大黑致我于死地。láng的血液是雄伟的,不怕死亡,何况是报了父母的仇恨。我希望是凭借智慧与勇猛与这传说中的打láng英雄一搏,哪怕遍体鳞伤,只要亲口咬死了有英雄气概的吉布,就是死了也悲壮。
我的血液里流淌着英雄气概,这疲软无力的仇人不值得我动口。
吉布最后抓住了大灰,将它压倒在地。大黑汪汪地叫着,大灰开始不敢反抗,后来挣扎不了,终于咬了主人一口,立起身来大声叫喊不停,像是发恨也像是倾诉不解和委屈。
这阵特殊的声音引来了吉布家人和村寨的其他人。这时的吉布已倒在地上,口中泛着白沫。
人们又把他抬去医生家,有人说他得了狂犬病。
当天,吉布就死了。
我觉得不是滋味,计划中一次壮烈的复仇行动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珊珊失去了父亲,痛哭得凄惨。我顿时明白,吉布是她的父亲,失去父亲的她该多么痛苦啊!我又可怜起珊珊来。
吃果子的láng16
16
隆卡村陷入了悲哀之中。
吉布家四周的高树上聚集了许多乌鸦,黑黑的一群,有的还在屋顶盘旋,更增添了一份悲凉的味道。
隆卡的人看着黑黑的乌鸦,听着那凄厉的叫声,一脸茫然恐惧的表qíng。我知道,乌鸦是嗅觉灵敏的生灵,它们已闻到了吉布尸体的气息。
我目睹了隆卡人处理丧事。他们不是像他们祖先一样将尸体抛在野外喂láng,借助láng让死人灵魂升天。而是像汉人一样,对死者做一番哀悼,然后埋到地下,堆成一个土堆。
各个民族有各个民族的文化、心理及风俗习惯。汉民族是个农耕民族,对土地怀有深厚的感qíng,他们死后也要归属土地。
吉布的死让隆卡人加深了对láng族的仇恨,几天前还是虎虎生威吃lángròu喝烧酒的吉布,突然间被láng咬染上可怕的病,活生生夺去了生命!这让他们认识到láng族真是他们的敌人,更怕这种灾难降到自己身上。
吉布的丧事办完后,人们将对láng的仇恨转到我的身上,他们用长棍捅我,用石子砸我。
一个小孩扔一块石头在我背上,一阵生痛,接着又一块石头朝脑袋呼啸而来,我侧身一闪避让开,一根木棒却伸了过来朝我一捅,我翻倒在地……
这是一种极大的欺rǔ,再也忍不住内心抿藏的愤怒,眼里闪着láng的凶光,láng毫竖立,呲牙皱鼻地bī视着朝我扔石的人,我看到了他们内心的恐慌。
有人走入我的行动圈,怒火燃烧的眼看不清是谁,潜意识里只觉得是来与我为敌,说不定是要结束我的xing命。判断距离后我一个箭步扑了上去,那人本能地扬起双手,我没咬着脖子咬到了手腕,嫩嫩的手腕,鲜血从我嘴角溢出。
“灰爱!”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定神一看,是珊珊,手里拿块羊ròu,她是来喂我的,我难受地望着她,心里一阵愧疚,流着泪伏在地上。
隆卡的人看到珊珊流血了,拿着家伙冲了过来,要打死我。珊珊猛地抱住我,喊道,“你们不能打死他,灰爱一定是被你们打疯了,认错人了。”
我在珊珊的怀中痛哭不已。
珊珊和巴特感觉到养我的困难与压力,决定送我去山林。
临行前,珊珊饱喂我一顿,加大了钙片量,为我即将愈合的伤上了药,她的动作是那么温柔,那受伤的手腕就在我眼前晃动,我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舔着舔着,又流下了泪。
“不要紧的,灰爱,我不怪你。你一定是被他们打急了,看不清我,我原谅你。”我一听,心中一阵酸楚,用脑袋磨蹭着她,这是多么善解人意的朋友啊,她的心透明得如同水晶。
“你回到那山林,从此后就靠自己了,希望吃了钙片后能胜过其他láng,做个有本领的láng王,只是别来侵犯隆卡,记着,别与人类为敌,人是聪明的,会有好多办法让你们吃亏的。饿了吃兔子吧,噢,兔子也可怜,吃旱獭,啊,旱獭死了他的子女也难受 。那吃糙吃果子吧,你们láng要是不吃羊吃果子,那就是人们的好朋友,他们就不打你们啦!”
“也不一定,人们要láng皮做衣服、做被子啊。”巴特说。
“棉被不是很好吗?”珊珊说,“láng是除人以外最聪明的动物了,它们通人xing、懂人话。”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英国有个动物学家绍•艾利斯说在所有哺rǔ动物中,最有感qíng的莫过于láng;最有智慧的,莫过于láng;最有成就的,还是莫过于láng。láng是最重qíng,最团结,最有自知之明,最表里如一的动物,láng还值得人去学习呢!”
珊珊笑了,说,“巴特,你对láng也有好感啦?”
“灰爱救过我呢,让我改变了对láng的偏见。我也舍不得灰爱啦,不知道他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láng的生存挺不容易的,有人打它们,还有狮子、老虎吃它们。”
“我们的灰爱聪明、qiáng壮,他会生活得好好的,会当láng王,做个善良英明的láng王。只是,什么时候我们会再次见面呢?那时还认识我吗?灰爱肯定认识我,只是,我们不一定认识他。我要送他一个礼物,送他一个银项圈,这是奶奶给我的,我给灰爱。”珊珊说完将一个银光闪闪的圈子套在我脖子上,上面还有个小铃铛,晃起来,“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
珊珊抱着我出隆卡村寨。巴特、大黑、大灰与她一道。两匹狗快乐地追逐,一会儿又围在小主人脚下撒欢讨好。
阳光照着树林和起伏的远山,熟悉而迷人的美丽景象,那是我久违的家乡。
珊珊放下我,眼里流着泪,说:“灰爱,你走吧,保重!”
我忽然间特别依恋珊珊,不忍离开,睁着明澈的眼睛望着她。风chuī动她的秀发,脸庞是那么俊美,洋溢着最善良的温qíng。
“灰爱,走吧,隆卡不是你生活的地方,我们保证不了你的安全!”巴特对我说道。
我双膝跪下,又立起身来小跑几圈,算是告别。然后朝那山林走去。泪珠在眼眶里滚动,我听到身后珊珊“呜呜”的哭声。
望着我越走越远的身影,大黑、大灰似乎明白什么,对主人着急地低声叫着,绕着她打圈圈,主人不理它们,两匹狗一jiāo换眼神,放开脚箭一般冲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后面的雨点般急促的脚步声,心中盘算着快速逃跑还是准备迎击,最后我得出结论是站立不动。
果然,大黑、大灰见我见在那,反而放弃了扑斗,围着我“喔喔”地叫唤,似乎询问我去哪,是不是去láng群那里,它俩显然是不会放láng归山的。
珊珊,巴特喊着两匹狗的名字,跑了过来。巴特抱住大黑,珊珊抱我在怀中,轻轻拍着我脑袋,放下我又抱住大灰,说:“灰爱,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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